第48章 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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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靈穀後,清禾和楚或又重新返回了他們的山洞。
楚或的傷勢看著過於猙獰,且這裏的生活十分悠閑舒適,清禾恨不得在山洞裏休養個一年半載。
但是伊麗莎白號嚴肅地告誡她,一旦新地圖開啟,新地圖之上的劇情便也已經開始進行,若刻意拖延,原定劇情可能會發生什麽不可預料的變化,甚至會出現主線的脫軌。
聽完伊麗莎白號的話,清禾沉默了好一會兒,直到伊麗莎白號都以為她不想回答自己,準備下線之時,清禾終於對著靜謐的山洞空空地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楚或不在,與伊麗莎白號交流也不需要發出聲音,不知道她是在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別的什麽人聽。
話音剛落,山洞外便傳來略顯急切的腳步聲。
“清清,我回來了。”
清禾抬頭,循著聲音望去。
洞外是個晴天,此刻日頭正好,燦爛的陽光卻被切割成兩半,一道影子落到她的身上。
高大挺拔的身影走進來,定定地站在清禾麵前,周圍是四散而逃的光。
她收起麵上憂愁,甜甜地對他一笑,“你回來啦。”
楚或背在身後的手動了動,五指攥緊了又鬆開。
她小小的一隻,半蹲在地上,整個人被包裹在他的影子裏,照不到一絲絲陽光,但是她抬著頭,看向他的眼裏亮晶晶的。
楚或從她眼裏看到——金燦燦的光包裹著自己的身影。
仿佛他生來就活在陽光下。
但是他不是啊。
藏在身後的五指再度攥緊,一束剛剛采下的、新鮮的野花湮滅在風中。
“阿或,你又跑哪去啦?”清禾見楚或呆呆地杵在那裏,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來,拿帕子去給他擦臉。
他們已經在這裏休養了十來天,楚或恢複得很快,自從能跑能跳之後他便主動要求外出取水打獵,清禾攔都攔不住。
他似乎想急切證明些什麽——清禾有隱隱的預感,但是從悶葫蘆嘴裏撬話實在太難,代價也太大,清禾也就由著他去了。
“山上。”楚或簡略地回答,垂眸看著為自己擦臉的少女。
東邊的山頭上,有一大片叫不出名字的花,很好看,他摘了一朵回來,想要送給她,但是剛剛不小心被他捏成了粉末。
“山上有什麽呀?”清禾為楚或擦去臉上細細的汗珠,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花。”楚或幹巴巴地說。
依然隻得到簡短的、毫無修飾的回答,清禾習慣地笑了笑,繼續說道:“我聞到了,你身上有花的香味。阿或,下次帶我去看看,好不好?”
“好。”她說的下次,是什麽時候?他想,明天就帶她去。
看到楚或微微上揚的嘴角,清禾欲言又止:“阿或”
她遲早都要帶他離開這裏,早說晚說都一樣,但是,這些天,他看起來這麽開心雖然還是不怎麽愛說話,但是眼睛像從前一樣透著光亮,嘴角也常常噙著放鬆自在的笑。
“嗯。”楚或乖乖地應她,低下頭用擦幹淨的臉頰蹭了一下清禾的手腕。
“我們明天就去看花吧。”
她終究還是開不了口,她想要看他多開心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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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清禾失眠了。
帶楚或離開的事就像一塊巨石一般沉沉地壓在她的心口,於是她喚出伊麗莎白號。
“阿白啊,阿或現在的黑化值是多少?”
“50,恭喜宿主,男主的黑化值有所降低。”伊麗莎白號答道。
“還好,現在帶他離開應該不會直接爆炸。”清禾習慣了楚或臨近爆表的黑化值,對於這個數值沒有任何不滿,“就算爆炸了,我再哄回來便是了。”
伊麗莎白號:你以為每次都那麽好哄的嗎?
看清禾一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的模樣,敬業的伊麗莎白號忍不住提醒道:“宿主,你的支線任務還沒有完成。”
“你說啟蒙嗎?”清禾懶洋洋地說道,“再說吧再說吧。”
雖然任務的獎勵很誘人,但是這些天看著楚或越來越好的精神狀態,她已經下定決心放棄這個任務了。
他身體上遭受的苦痛已經夠多了,她不想再在精神上給他帶來傷害。
更何況,她並不覺得,楚或的感情觀有多扭曲。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難道還指望他長成愛祖國愛社會愛人民的“四好”公民嗎?
伊麗莎白號不太認可清禾的做法,但也沒有什麽好的理由反駁她。
男主已經偏移軌道很久了,唯一還在主線上的,便是他對“白月光”的依賴與好感,除了清禾,沒有任何人能牽引他繼續往前走。
所以,隻要清禾不要太過分,都在天道容忍範圍之內。
“宿主,你還是不要太寵著男主了。”伊麗莎白號仍覺得心中惴惴不安,最後還是提醒了一句。
“我沒有寵他。”清禾反駁道。
一直以來,伊麗莎白號和天道都在鞭策著、逼迫著楚或往前走,她隻不過,想讓他們慢一點,多給楚或一點點時間。
他對她而言,不僅僅是一個紙片人。
她心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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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打破了所有的期待與浪漫。
他們沒能去看花。
暴雨過後,也沒有花可以看。
楚或看著洞口雨簾外烏雲沉沉的天空,安安靜靜地坐了一個上午,整個人散發著懨懨的氣息,像極了一隻無家可歸大金毛。
清禾知道他在想什麽,悄悄走上前,伸出雙臂環住楚或的脖子,把下巴托在他毛茸茸的腦袋上。
感受到後背傳來柔軟的觸感和熟悉的體溫,楚或收回望向洞外天空的目光,垂眸看向搭在自己肩上的那雙纖長白嫩的小手,抬手小心翼翼地握住。
“花沒有了。”他啞著嗓子開口,語氣裏帶著一絲絲的委屈。
“阿或,你在難過嗎?”清禾捏了捏楚或的食指。
“嗯”楚或的聲音更低落了。
“你是難過沒有看到花?還是難過沒有和我一起去看花呢?”
楚或回答:“沒有和你。”
“可是你現在就和我在一起啊,”清禾說著整個人貼到了楚或後背上,摟得更緊了,“阿或,我是想和你一起去看花,才想去看花。現在花沒有了,你還在我身邊,我不會覺得有多難過,你也不要難過好不好?”
“好。”楚或說著把清禾的手放到自己的臉頰上,牽引她去摸他努力凹出來的酒窩。
她讓他不要難過,他就不難過。
“”好什麽好,還難過就不要這麽強顏歡笑啊。
如果她讓他哭,他是不是下一秒就掉下眼淚來?
清禾歎了一口氣,認真問他:“阿或,你到底在難過什麽?告訴我好不好?”
她能感覺到,雖然楚或這些天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好,但還是偶爾會看著空氣發呆,抑或是盯著她一動不動。
楚或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問:“清清喜歡這裏嗎?”
“喜歡啊。”清禾毫不猶豫地回答。
“那可不可以留在這裏?”他繼續問。
“不可以,”清禾心裏一咯噔,但還是打算實話實說,“以後我們會再回來的,但是我們不能一直在這裏。”
“好。”他閉上了眼睛,乖巧地回答她,也沒再問為什麽。
這個山洞,他布置得很好。
周圍的地貌,他很熟悉。
他可以每天都去打野,獵回來很多很多的野獸。
獸肉做晚餐,獸皮做衣服,獸骨做首飾。
他知道東邊的山頭每逢春夏之交便會長滿漫山遍野的花,西邊潺潺而過的溪流源自靈穀山間的泉眼。
他想帶她去看花,想帶她去看那個月牙型狀的泉眼。
他希望她喜歡上這裏,然後和他,一直一直留在這裏。
沒有別人,隻有他們兩個。
但是她不想,她說想和他在一起,沒有說隻想和他在一起。
他應該學會滿足。
這些天,已經很開心了。
感受到楚或低落的情緒,清禾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是她把他從那個冰冷的湖心帶出來,但也是她帶著他受了這麽多苦,並且,她還要牽引著他去遭受更多的磨難。
“怎麽辦呀,阿或”她歎息著退開,雙手也掙脫了楚或的掌心。
“嗯?”掌心的柔軟和身後的熱源突然消失,楚或有些懵懵地轉過身來。
“如果我傷害了你,你會不會怪我啊?”
剛問完,清禾就後悔了,這是什麽道德綁架的問法啊?她這樣問,楚或就算想要怪她,也不得不說不會怪她。
雖然她有她的苦衷,但是這不能成為她傷害他的理由,他確實該怪她的。
清禾突然的歎息讓楚或有些不安,他輕聲問道:“怎麽傷害?”
她是不是覺得他很麻煩不想要他了?
他不想了,他不想留在這裏了。
隻要她不丟下他,去哪裏都可以。
楚或的眼尾開始發紅。
“可能,因為我的原因,你會遭遇一些不好的事情。”清禾不知道怎麽跟楚或解釋自己的身份和角色。
還沒等到楚或的回答,腦海裏突然傳來伊麗莎白號的聲音,“宿主,你不該這樣想,這不是你的錯,這是男主必須經曆的磨難。”
“”
<101nove.com的角色,但是她不是毫無感情的人——正如同希特勒掌權之下的德國士官,他們皆是遵守軍紀法律發動戰爭,但他們能說自己與戰爭帶來的災難毫無幹係嗎?
她是幫凶。
她心中有愧。
她甚至還喜歡上了受害者。
“清清。”楚或捉住了她的一隻手,放到自己胸口。
炙熱的、劇烈的跳動,從緊緊貼著的掌心一直傳達到她那裏——清晰得仿佛就在耳邊,牽引著她的心髒一起怦動。
清禾的眼皮跳了跳。
這種經典的表白情節是怎麽回事?明明那麽老套,但看起來又這麽真摯。
楚或按了按心口的手,繼續道:“你騙我也好,傷害我也好,利用我也好,我都不會怪你。”
“楚或的命,是你給的。”
楚禍早在被鎖進湖心的時候,便已經死了。
是她從殘骸廢墟之中把死氣沉沉的人偶撈出來,並賦予了他“楚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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