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旅途年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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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道之上,大白拉著馬車,不疾不徐地,向著莊先生既定的目的地走著。
    據莊先生所說,他要去的地方,是一個與他有故交的宗門。
    墨畫問是什麽宗門。
    莊先生賣關子沒說,隻說到了就知道了。
    墨畫也就沒再問了。
    沿途莊先生還讓墨畫用心留意,以神識衍算,去尋找陣法的痕跡。
    一路上,墨畫也的確感知到了一些陣法的氣息,並利用神識衍算,推算出了陣法的陣紋,並將陣紋拿給莊先生過目。
    莊先生大多會點點頭。
    偶爾也會指出一些錯謬,讓墨畫留心。
    這些錯謬,有些是墨畫陣法閱曆不夠,陣樞格局推算不對;
    有些是粗心大意,漏了幾道陣紋;
    還有一些,是衍算的方法不對,故而陣法的靈力軌跡走岔了……
    墨畫將這些問題一一記在心上,反複推敲,爭取下次不會再犯。
    就這樣,一邊趕路,一邊感知,一邊推算,一邊驗證。
    得益於此,墨畫的神識衍算越發純熟。
    可惜的是,衍算出的陣法,雖然也有墨畫未曾見過的,但大多不算稀有。
    陣紋數量,還是隻在七紋到九紋之間。
    沒有二品陣法。
    二品州界之中,一般隻會用到一品陣法。
    二品陣法,靈石消耗多,二品以內的家族宗門,大多用不起。
    而能畫出二品陣法的陣師,也大多不會留在二品州界。
    此外,更沒有墨畫要找的絕陣。
    一開始墨畫還以為自己看漏了。
    但莊先生也沒讓大家停下,那就應該是沒有。
    莊先生不可能看漏。
    墨畫想了想,覺得也對。
    如果遍地都是絕陣,那就濫大街了。
    濫大街的陣法,又怎麽稱得上是“絕陣”呢?
    而且墨畫已經學會厚土陣了。
    厚土陣是十一紋絕陣。
    墨畫如今的神識,也是十一紋,剛好可以借助厚土陣,來磨煉神識。
    馬車隻要中途停下休息。
    墨畫便會跑下車,先放開神識,找些新鮮的嫩草,薅來喂給大白吃。
    然後一邊看著大白吃草,一邊在地上練習厚土陣。
    厚土陣隻能這麽練了。
    墨畫借助道碑,觀想大地的道蘊,使道碑過載,至今還沒恢複過來。
    墨畫還以為它壞掉了。
    好在觀察了幾天,發現道碑隻是顏色灰白了一些,碑麵仍舊虛無,沒有其他異常。
    道碑的氣息也在漸漸恢複,似乎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墨畫這才放下心來。
    但短時間內,是無法借助道碑練習陣法了。
    而厚土陣,不能畫在紙上。
    墨畫就隻能等休息的時候,找塊土地,蹲在地上畫陣法。
    既練習陣法,感悟道蘊,也增強神識。
    每在地上畫出一副厚土陣,墨畫便感覺自己的神識與大地契合了一分,對大地道蘊的體悟,也深刻了一分。
    有了這種奇妙的體悟,墨畫神識的增長,也不算慢。
    隻不過距離十二紋的神識,還是有一些距離。
    ……
    這日大家坐在馬車上。
    白子勝和白子曦在溫習莊先生教他們的陣法。
    就是那門墨畫也不能學的陣法。
    墨畫有些好奇,但又忍著好奇沒去看。
    莊先生行事,必有考慮的,這裏麵或許涉及了一些,自己不能接觸的因果。
    而墨畫自己,就看著陣書,同時練習著神識衍算。
    莊先生在閉目養神。
    片刻後,莊先生忽然睜開雙眼,道:
    “過年了。”
    三個弟子都是一怔。
    墨畫算算時間,好像今天的確就是年三十了。
    以往他在通仙城,每逢年節,街上掛著紅紅的燈籠,坊市擺著琳琅滿目的商貨,人來人往,家家飄著飯香……
    可如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
    隻有一條偏僻的山路,還有兩側的山崖和路邊的野草。
    想到通仙城,墨畫心裏微微歎了口氣。
    “不知道通仙城的大家,過得怎麽樣了?”
    “是不是又在熱熱鬧鬧地過年了。”
    “還有爹娘,是不是身體健康,平平安安。”
    “也不知他們有沒有想我……”
    墨畫心裏默默念叨著,有些想家,神情也有一些低落。
    莊先生看著墨畫,目光有一些憐惜,便道:
    “出門在外,一切從簡。但既然是年節,還是要簡單過下的。”
    墨畫有些驚訝,“我們也要過麽?”
    “嗯。”莊先生溫和地點了點頭。
    “可是……我們什麽也沒有啊。”墨畫喃喃道。
    “想要什麽,你就找傀老。”莊先生道。
    墨畫一愣,回頭看了眼傀老。
    傀老也點了點頭,“你要什麽都有。”
    墨畫立馬開心起來。
    白子勝和白子曦也都神色興奮。
    三個孩子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似是受到情緒感染,莊先生的嘴角,也不由揚起一絲笑容。
    ……
    於是眾人,當然主要是墨畫,就開始準備了。
    他掰著手指,對傀老數著道:
    “傀爺爺,要燈籠,要鞭炮,年年有餘,要有魚,步步高升,要有糕……”
    墨畫一個一個數完了。
    傀老點了點頭,道:“你等會。”
    然後當著墨畫的麵,人就不見了。
    半個時辰的功夫,傀老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了,將幾個儲物袋丟在地上。
    墨畫一看,自己提過的,裏麵果然應有盡有。
    而且很多都是新的,看樣子是剛剛才從哪個過節的仙城裏買來的。
    “謝謝傀爺爺!”
    墨畫笑眯眯道。
    傀老點頭,然後又遞過來一個儲物袋。
    墨畫微怔,打開一看。
    裏麵全是鬆子、榛子、榧子之類的幹果,但大多都是生的。
    “給我炒點,先前的嗑完了。”傀老小聲道。
    傀老天天趕車,閑著無事,就是嗑點鬆子。
    所以墨畫之前給他炒的一些鬆子,他早嗑完了。
    想著既然是過年,索性犒勞犒勞自己。
    鬆子他吃得多了,也想換換口味,就雜七雜八買了許多。
    這些煉氣期的東西,他沒怎麽吃過,不知道是什麽,但想著放在一起賣,估計都差不多,就一起都買了。
    就是不知嗑起來,聲音脆不脆。
    傀老有些期待地看著墨畫。
    墨畫笑了笑,點頭道:
    “好!”
    於是下午的時候,大家就不趕路了。
    馬車停在路邊。
    墨畫給馬車上係上大紅的燈籠,貼了幾張“福”字,還給大白的脖子上,掛了朵大紅花。
    大白不是很情願,但拗不過墨畫。
    畢竟吃人的最短。
    它吃了墨畫喂的那麽多草。
    此外,墨畫還擺好了鞭炮,畫好了煙火陣,留著晚上放。
    接下來,就是準備年夜飯了。
    墨畫先給傀老將鬆子榛子都炒好了。
    有原味的,也有加了各種香料的。
    傀老拿出了一部分,擺在桌上,給大家吃,其他的都悄悄塞進自己袖子裏了。
    然後是做菜。
    食材一部分是傀老買的,還有一些,是千家鎮的靈農送的。
    白子勝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偶爾道:
    “墨畫,做這個吃吧,這個好吃。”
    “這個要炸的,不要煮的。”
    “這個要放辣才好吃,多放一些……”
    莊先生倒是不在意那麽多,什麽都能吃,但還是點了一道“清蒸鱸魚”,以免白子勝全點了辣菜。
    最後就是蒸糕點了。
    有年糕,還有其他各類麵食和點心。
    白子曦幫墨畫揉麵,揉著揉著,她就捏起了小麵團。
    白皙的小手,捏著白白的麵團,不知在捏什麽。
    墨畫好奇問道:
    “小師姐,你捏的是什麽?”
    白子曦將一個奇奇怪怪的小麵團捧在手心,脆生生道:
    “兔子!”
    墨畫愣住了。
    白子曦皺眉,“不像麽?”
    “像……”墨畫昧著良心道。
    “就是稍微……胖了一點。”
    小兔子胖成小豬了。
    白子曦又看了看手裏的“小兔子”,疑惑道:“不胖啊……”
    她覺得還挺可愛的。
    墨畫忙了一下午,終於將菜都做完了。
    朝霞也已褪去,夜色漸漸變濃。
    可以放煙火了。
    放之前,墨畫還有些擔心,“不會驚到山裏的妖獸吧……”
    傀老往四周看了眼,淡淡道:“不會。”
    墨畫便放心了。
    煙火陣很簡單,時間有限,墨畫沒畫太複雜的。
    而且這副陣法,是直接畫在地上的。
    是墨畫除了厚土陣之外,第一次以“地”為陣媒,畫出的陣法。
    夜色之中,煙火璀璨。
    然後便開飯了。
    眾人席地而坐。
    軟軟的草地上,鋪著綢布,上麵擺滿了飯菜。
    菜色豐富,墨畫的手藝也見長。
    莊先生吃得最愜意,白子勝吃得最歡快,白子曦吃得最優雅,傀老則一個勁地磕著鬆子和榛子,吃得最專一。
    清冷的月色下,靜謐的山色間,卻有著熱鬧的煙火氣,喧鬧而溫馨。
    吃飽喝足,墨畫就不想家了。
    他躺在草地上,數著天上的星星。
    對墨畫而言,這不是最熱鬧的一年,但卻是第一次陪著師父、師兄、師姐還有傀爺爺過年。
    也算是挺熱鬧了。
    對白子勝和白子曦來說,大家族的年節,看著繁華卻人情冷清。
    滿是世故與規矩。
    反而不如現在簡單熱鬧。
    白子勝也躺在地上,和墨畫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偶爾還絆絆嘴。
    白子曦神色平靜而柔美,心裏卻在懷疑,自己剛剛捏的是兔子麽?
    為什麽蒸出來後,會變成小豬?
    莊先生被三個弟子圍著,心中寬慰,神色有一瞬間的悵惘。
    這大概是他這幾百年清冷的生活中,過得最熱鬧的一個年了。
    謝謝道士哥哥o、路邊的呆殼獸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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