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章 陸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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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戰之後,墨畫漸漸聲名鵲起。
    這個名氣,不是他靠陣法贏來的,而是在論劍大會上,憑借自身法術造詣,硬生生打出來的。
    堂堂乾道宗的弟子,都能被墨畫,用低階法術“壓”死。
    足見墨畫法術造詣的不凡。
    當然,嚴格意義上來說,墨畫隻是“輔助”,是令狐笑砍死的他們。
    但人是令狐笑砍的。
    賬卻要記在墨畫頭上。
    令狐笑是天才,死在他手裏,理所當然。
    被墨畫用低階法術壓製到死,才是奇恥大辱。
    很快,這種被低階法術“淩辱”至死,而產生的“奇恥大辱”之感,便擴散了開來。
    越來越多的宗門天才,都體會到了這種滋味。
    十二流中的玄火門,靈音坊。
    八大門中的逍遙門,紫霞門。
    這四場論劍,四個宗門,都輸在了太虛門手裏。
    準確地說,是輸在了墨畫手裏。
    他們的弟子,無一不被墨畫那連綿不絕,層出不窮,壓製力極強,萬法皆通的,數之不盡的,茫茫多的五行低階法術,打得一點脾氣沒有。
    他們不是沒想過,針對墨畫的手段。
    但單一的火球術,單一的水牢術,甚至若隻是水火兩係法術,都比較好針對。
    可五花八門的五行法術,就讓人有些無從下手了。
    若要防,那就隻能從“法術防禦”的方麵考慮,煉製一些“辟法袍”之類的靈器,來進行法術克製。
    但煉器也是有基本原理的。
    針對的法術,越是單一,靈器效果越好。
    針對的法術,越是多樣,靈器效果越差。
    墨畫是小五行靈根,堪稱法術萬花筒。
    針對這種“泛五行”,“萬花筒”的多樣法術,煉製辟法道袍,什麽都能防一點,也就等於什麽都不防。
    這樣的道袍,十分雞肋,還不如不用。
    而五行循環,五行生克,五行互補,五行一體,也便意味著,沒有真正克製的屬性,沒有真正的“短板”。
    他這手底牌,露得太晚。倉促之間,並不好針對。
    再加上墨畫,神念二十紋,根本不是一般靈修。
    因此,玄火門,靈音坊,逍遙門和紫霞門的弟子,在論劍之中,實在是拿他的海量五行法術有點沒辦法,最後紛紛飲恨落敗。
    墨畫的“仇人”,又增加了不少。
    若隻是因為墨畫的低階五行法術落敗,他們倒不至於真那麽記恨墨畫。
    但墨畫有個“惡習”:
    喜歡用火球術補刀。
    往往對手久戰力疲,靈力所剩無幾時,墨畫就習慣性地丟個小小的火球術,把對麵“終結”掉。
    這樣一來,“死”在他火球術底下的乾學天才,就又多了不少。
    這些宗門天才,被墨畫火球術“終結”的時候,內心是十分絕望的。
    他們真的很想說:
    讓令狐笑一劍劈死我。
    不要用你這個破火球術!
    死於衝虛劍道天才的劍下,跟死於區區火球術之下,說出去真的不是一個檔次。
    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宗門天才。
    死在天驕的劍下,原本也不太好接受。
    但與火球術一比,那可太能接受了,甚至求之不得。
    死在一個破陣師的火球術之下,那才真的是血一般的“恥辱”。
    可惜墨畫火球術用順手了,一時沒體諒到他們的痛苦。
    而隨著墨畫“補刀”越多,他火球術的“罪孽”,也越發深重了。
    結下的仇怨,也越來越多。
    這其中,結仇最嚴重的,當屬與紫霞門論劍的那一局。
    紫霞門,乾學八大門之一。傳承紫霞真訣,此等功法,溫潤深厚,可益壽延年,威力也相當不俗。
    紫霞門之前的宗門排名,比太虛門還高,弟子實力也強。
    但壞就壞在,墨畫這個靈修十分另類,野路子太多。
    紫霞門的弟子,修的是平和中正的功法,沒什麽妖路子,自然也沒太好的方法,針對墨畫這個稀奇古怪的“妖孽”。
    一番你來我往的鏖戰,紫霞門的弟子們,最後還是被墨畫層出不窮的五行法術,給玩弄死了。
    當然,墨畫贏得也不算輕鬆。
    他最大的問題,還是靈力。
    他的靈根,所修的功法,注定了他靈力根基淺薄。
    這是身為一個靈修,最大的弊端。
    因此墨畫哪怕是施展,靈力消耗少的低階五行法術,也沒那麽隨心所欲。
    尤其是長期鬥法,越到後麵,越要控製靈力量。很多法術,也要精打細算著用。
    壓製能力,自然就弱了很多。
    但不管怎麽說,與紫霞門的論劍,墨畫還是贏了下來。
    他最後習慣性地,用火球術“收”了一個人頭,終結了比賽,而後就跟往常一樣,回到了太虛門,準備先吃頓好的,犒勞犒勞自己,再為接下來的論劍,做好準備。
    但往膳堂裏一坐,墨畫卻發現,同門的弟子們,全都在悄悄地看著他,神色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古怪。
    墨畫有些茫然,問道:“怎麽了?”
    郝玄猶豫片刻,低聲道:“小師兄,你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的麽?”
    墨畫愣住了,“憐什麽香?惜什麽玉?”
    眾人都沉默了,不知說什麽好。
    郝玄就提醒道:“你今天論劍,是不是用火球術,收了一個人頭?”
    “嗯。”墨畫點頭。
    “你用火球術懟的臉,收的人頭?”
    “嗯。”墨畫點頭。
    “你有意識到,這是個女弟子麽?”
    墨畫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好像是女的……”
    郝玄神情複雜,“那你還記得,她的長相麽?”
    墨畫回憶了一下……
    皮膚白白的,眉毛彎彎的,眼睛大大的,臉蛋尖尖的,嘴唇紅紅的……
    “有點印象。”墨畫如實道,又問,“怎麽了?”
    郝玄道:“小師兄,你覺得她好看麽?”
    墨畫不明白,“這跟她好不好看有什麽關係?這是論劍大會,好看又不能當飯吃。”
    郝玄見墨畫還不明白,無奈歎氣,道:
    “小師兄,你知道這個女子,是誰麽?”
    墨畫搖頭。
    郝玄歎道:“這個女弟子……是紫霞門第一美女,叫陸珍瓏,坤州豪門陸家嫡女,又富又美,在整個乾學州界,聲名遠播,愛慕者如雲,追求她的修士,能從論道山排到煙水河……”
    “今天她論劍,不知多少人慕名前來,想一睹其芳容,然後……”
    然後被你懟臉一發火球術給送走了。
    墨畫愣住了,然後震驚了:
    “你怎麽不早說?”
    郝玄苦笑。
    他倒是想早說,但根本沒那個機會。
    主要是,他壓根沒想到,堂堂紫霞門的第一美女陸珍瓏,小師兄竟然一點都沒聽過的樣子。
    就算他沒聽過……
    那麽一張嬌滴滴的臉擺在那,隻要看一眼,多少也能看出她來曆不一般吧。
    郝玄忍不住問道:“小師兄,你就沒看出她好看麽?”
    墨畫皺著眉頭,這才認真回憶了一下:
    “模樣……好像還不錯,五官也挺標致的,但氣質不行,脾氣不好,態度傲慢,神魂也沒那麽好看,徒有其表……”
    不如自己的小師姐。
    郝玄歎了口氣,“行吧……”
    小師兄不是常人,看東西肯定也跟常人不一樣。
    但他還是提醒道:“小師兄,最近你外出,一定要注意點。”
    “為什麽?”墨畫問道。
    郝玄道:“你在場內論劍,所以不知道,白日裏你那一個火球術懟臉,把陸珍瓏送走了,整個外場都炸了,像點爆了一座火山,人聲沸騰喧天,不知多少男弟子怒火中燒,想找你算賬……”
    墨畫隻覺頭疼不已,忍不住搖頭:
    “這些人不想著修行,一天天的,腦子裏光想著追女人,難怪我論劍的時候,他們隻能在場外看……”
    雖然小師兄平時說話,偶爾也的確挺氣人的。
    但郝玄還是嚇了一跳,連忙捂住墨畫的嘴:
    “我的小師兄,這話你可千萬別往外說……”
    不然真的是火上澆油了。
    你那枚火球術點的火山,不但要炸,還要崩上天了。
    墨畫被郝玄捂嘴,老實地點了點頭,示意自己什麽都不說了。
    郝玄這才放心。
    用完膳,回到弟子居後,墨畫越想越覺得鬱悶。
    他用火球術收人頭,原本是圖省事。
    結果這一圖省事,卻惹來大麻煩了。
    早知如此,他就讓笑笑去把那個紫霞門的誰砍死了。
    歐陽軒去砍也行,他人緣差,不怕得罪人。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現在是在論劍,在宗門有老祖護著,到了論道山,有五品大陣護著,也沒人真的能對自己怎麽樣。
    這麽一想,墨畫也就放心了。
    他開始安心準備,接下來的論劍賽事了。
    ……
    太虛門外,因為用火球術,爆了紫霞門第一美女的頭,墨畫又結結實實拉了一波大仇恨。
    不少宗門,也因此改變了對墨畫的策略。
    他們決定,強殺墨畫。
    一方麵,是因為墨畫的所作所為,的確太氣人了。
    不“殺”他一次,實在難消心頭之恨。
    而論劍到現在,墨畫還一次都沒“死”過,這更讓很多人接受不了。
    墨畫不“死”,天理難容。
    另一方麵,是因為論劍的戰術需要,的確到了要“強殺”墨畫的地步。
    不殺不行了。
    原本太虛門的隊伍中,最令人忌憚的是令狐笑,墨畫不值一提。
    但現在,墨畫的五行法術流轉不息,不僅刁鑽詭異,門類多樣,而且壓製性極強,反倒成了個大隱患。
    若放任他興風作浪,必會被他這萬般法術,玩弄於股掌之間。
    而有墨畫法術策應,令狐笑的劍氣,也所向披靡。
    因此,令狐笑和墨畫,總要先殺一個。
    強殺令狐笑,難度很大。
    但強殺墨畫,就簡單很多。
    畢竟墨畫的肉身到底有多弱,他身上的論道玉到底有多脆,但凡是個修士,長了雙眼睛,都能看出來。
    殺令狐笑,或許要百十劍。
    但殺墨畫,隻需一劍。
    可想殺墨畫,也沒那麽簡單,至少令狐笑就不會同意,太虛門其他弟子,更不可能袖手旁觀。
    此前一些宗門的論劍隊伍,也不是沒考慮過,先強行殺了墨畫。
    但這樣一來,勢必壓不了令狐笑。
    一旦令狐笑不受掣肘,他們殺墨畫的時候,隊友可能被令狐笑先行宰了。
    這樣一來,雙方互換,哪怕他們殺了墨畫,也還是虧的。
    因此,就需要一個宗門隊伍,能正麵抗住令狐笑的劍氣,同時還能抽出人手,去強殺墨畫。
    這個重任,就落在了“金剛門”身上。
    金剛門,乾學八大門之一。
    門人弟子,以體修為主,傳承金剛不壞功法,一身銅皮鐵骨,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這個宗門,既能抗住令狐笑的劍氣,同時也能一定程度上,免疫墨畫的法術。
    而墨畫遇到的,還是金剛門“大師兄”帶的隊伍。
    這支隊伍,靠著攻防一體的金剛不壞功,自論劍以來,橫掃八方,未嚐一敗。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墨畫在玄字局遇到的,最強,也是最克製太虛門的隊伍。
    此局論劍開始前,場外便聚集了不少修士。
    他們都是為墨畫而來的。
    更準確地說,是為了看一身橫練功法的金剛門大師兄,暴打墨畫這個卑鄙無恥的太虛門小師兄而來的。
    有人率先斷言:“我想不到,太虛門這局怎麽贏。”
    “我也是,所以早早就過來,占了個好位置,等著看這場好戲了……
    “平時我都不怎麽敢來看,怕被墨畫這小子氣死……”
    “說實話,上次我逍遙門的兄弟,親兄弟,就是被墨畫用低階法術玩弄至‘死’的。士可殺,不可辱,我想在想起來,都氣血上湧,恨不得親自下場,揍他一頓……”
    “天天用火球術補刀殺人,你說這像話麽?”
    “我乾學州界的天驕,不要麵子的?”
    “‘殺’其他人也就罷了,紫霞門的陸仙子,他也下得去手?”
    “那麽一位如清月脫俗,如春華待放,如秋水朦朧,如冬雪晶瑩的女子,那麽一張絕美如芙蓉的麵容,他到底是怎麽下得去手的?”
    “還是用火球術?”
    “還是懟臉?”
    “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鄙人精通人性,此子要麽喪心病狂,慘無人性;要麽就是想用他的冷酷,引起陸仙子的注意,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卑鄙無恥!”
    “隻恨我已經畢業了,不能親自下場,手刃墨畫小人,為陸仙子報仇雪恨。”
    “說到陸仙子……”
    “陸家是真的富,陸仙子也是真的美……”
    “也不知誰能吃上這一口香甜的軟飯……”
    ……
    場外議論紛紛,場內洪鍾響起。
    論劍開始。
    金剛門五個大漢,為首一人,身形魁梧,肌肉虯結如金剛鐵鑄,威風凜凜。
    但他麵容,倒沒那麽粗獷,反倒英俊沉穩,目蘊精光。
    此人,便是八大門之一的金剛門,此屆首席的大師兄,姓石,名天罡。
    石家是大世家。
    石天罡自幼不凡,天生根骨奇絕,乃煉體的奇才。其煉體根基,金剛不壞的造詣,放眼金剛門,也是一騎絕塵,卓爾不群。
    金剛門這支隊伍,在他的帶領下,一場不敗。
    而這場論劍,石天罡的目的,就是強殺墨畫。
    一是墨畫法術詭異,不得不殺。
    另外一個原因,自然是因為陸珍瓏。
    陸珍瓏被墨畫火球術羞辱,惱怒至極。
    殺了墨畫,便能向陸珍瓏示好。
    石天罡心性穩重,非色令智昏之人,他這麽做,主要是為了聯姻,為了謀求家族利益。
    石家是煉體世家,弟子煉體,需洗筋伐髓,培本固元,所需天地靈物甚多。
    而石家勢力雖大,但修道產業不行,也不擅經營,因此並不富庶。
    陸家乃坤州豪門,靈石多如牛毛,靈物富饒如山。
    石家若能和坤州陸家結親,便能優勢互補,各取所需。
    石天罡自幼便是同輩翹楚,責任感強,知道自己修行成長起來,是得益於家族的護持,享的是家族的紅利,因此,隻要能裨益家族,很多事他也都願意去做。
    在婚配這件事上,隻看世家利益,他沒資格說自己喜不喜歡。
    絕大多數世家子弟,也都不可能跟自己真正喜歡的人結成道侶。
    這裏麵全是冷冰冰的利益算計。
    當然,石天罡也承認,陸珍瓏確實好看。
    不光相貌好,家世好,天賦也好。
    年少慕艾,乃是天性。
    這樣的女子,雖傲慢任性了些,但長著那樣一張臉,有著那樣不俗的資質,和出眾的身世,不可能有人不喜歡她。
    因此,墨畫必死。
    隻要在論劍大會中,第一個“殺”了墨畫,便能造就一個契機。
    將來石家若能與陸家,討論聯姻之事,這場論劍大會,也會是一個優勢……
    論劍爭鋒,一觸即發。
    這場論劍,是一場普通的混戰局。
    論劍場中,金剛門五個大漢,宛若五尊金剛,向太虛門殺去。
    其中四人,憑借銅皮鐵骨,近身纏住了令狐笑幾人。
    金剛門的金剛不壞功,乃上乘煉體法訣,即便與令狐笑的劍氣硬碰硬,短時間內,也不會落於下風。
    這便是金剛門的優勢。
    而為了以示尊重,他們的大師兄石天罡,會親自去“殺”墨畫。
    如今“萬法皆通”的墨畫,也配得上這個待遇。
    戰局一開始,墨畫顯然就察覺到了金剛門的意圖,二話不說,撒腿就跑,幾個閃爍,就遁到了一旁的小山林裏。
    “跑得還挺快……”
    石天罡目光微沉,心中冷笑,而後催動身法,化作一道金色人影,向山林衝去。
    令狐笑幾人想攔住石天罡,反被金剛門,另外四個魁梧的弟子纏住了。
    這四個大漢,催動金剛不壞功,身披金甲,皮肉也泛出一層金色,鋒利的衝虛劍氣,砍在他們身上,也隻劃出道道淺淡的劍痕。
    真想將他們拿下,不知要花多少時間,費上多少周折。
    令狐笑目光微冷,但也隻能耐著性子,與他們廝殺。
    而另一邊,石天罡向山林衝去。
    空中火光一閃,幾枚火球飛來。
    石天罡皮若鍍金,水火不侵,這幾枚火球,炸在他身上,隻炸出了幾縷火煙,不曾灼傷他皮膚一毫。
    之後幾道水牢術襲來,也未曾鎖住他多久。
    接著幾道金刃術,水箭術,更傷不得他半分。
    頂著這些法術,石天罡闊步走進樹林。
    而後他神識一掃,目光如箭,向右一看,便見樹林掩映中,一個倉皇的人影,向林深處逃遁。
    石天罡冷笑,手指握拳,捏得寸寸炸響,宛如鞭炮:
    “我倒要看看,你能往哪裏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