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1第十八節解青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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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節是本卷乃至於全書的一個重要節點,鋪墊已經基本完成,後續節奏將會快速提升)
解青衣緩緩講述著她的故
我生在渭水河邊,初開靈識時渾渾噩噩,不知何人是我父,不知何人是我母,甚至不知自己身為何
渭水河邊樹木雖多,開了靈識的卻隻有我一個,我想找人說話也無從說起,於是就在春雨秋風中默然了許多
直到某一年春天,一個少女到渭水河邊踏她無意之中看到了我,驚歎道“好美的一株海棠我才知道自己是一棵海棠樹,而且是一棵很美的海棠
然而美麗又有什麽用呢?那個女孩後來再沒有來過,我又一次陷入了長久的孤
我的第一個朋友是一條不知從何時開始,它開始在我腳下的河邊徘徊,再也不願離春天我放出一樹海棠,它就在哪裏沉醉的注有時甚至忘記了遊動,就那樣呆呆傻傻的沉了下去,過了好半天才慌慌張張的浮上
等我落盡一身浮華的時候,它他在水中吞食落可是它不知道海棠花就如同美酒一樣,吃多了是會醉的,它醉了的樣子好生可
那些日子裏,我每天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它,入睡前看到的最後一眼也是
我想,原來這就是被人喜歡的感覺啊,這種感覺真
那條魚越長越大,也越來越終於有一天,我醒來時沒有看見它遊動的身我一低頭,卻發現它就躺在我腳下的灘塗上,兩隻眼睛空空的看著
我跟它說“傻瓜,魚怎麽能上岸呢?”它卻不理
我覺得我一定是搞錯了什麽事情,原來生命不會象每天升起的太陽一樣永遠存在下
魚死了,我很難覺得身體裏有什麽東西想要流淌出來,卻找不到那個出
明白了生死、領悟了自身,我就正式踏上了修道的途我無父無母,便以天為父,以地為母……”
聽到此處,被那條魚弄傷感了的方棄忍不住插嘴
“天父地母麽,這個我略懂,下一句應該是反清複想不到前輩也是我天地會的兄弟,不知爐前燒得幾炷香?”
解青衣白了方棄一眼,也沒責怪他無聊,繼續說道
“又過了許多年,我覺得自己的靈識越來越強,感應的範圍也越來越大,卻始終不知道該如何踏出那一
其實機緣並沒有讓我等多久,隻是這機緣來得過於殘
又是一年春天,匈奴人來了,漢人們的那個姓司馬的皇帝跑渭河邊的小村莊遭了異族的屠
我又一次看見了當年的那個小女孩,她已經變成了一個中年婦人,但我還是認出了
匈奴人在追殺她和她的家人,她向我這邊跑我不想她死,我想救
我使出全身的力氣想要做點什麽,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匈奴人把他們一個個砍翻在我拚命的扭動枝條,也隻能在她們一家的屍體上覆上一層落
我心中的悲傷再也壓抑不住,號啕大哭起來,這一哭就是三天三
我有了眼淚、是因為我有了眼那一刻我終於成功化形,變成了如今的這副模
從那時起,我明白了天地無因為世間有情萬物都不能長久,天若有情會老,地若有情將
接下來我開始了自己漫長的遊曆生我不喜歡匈奴人,所以就跟著很多往南方去的人來到了江南,一住又是許多
我法力越來越強,也越來越像我開始想要找一個人陪我度過這漫長的一生,但是卻始終不知道該找一個什麽樣
有個姓衛的小夥子長得很好看,我很喜歡他,隻是他身子骨太差,上了趟街居然被姑娘們看死”
說到此處,解青衣看到林洛的臉色有些不自就伸手拉住他說“其實衛家小子長得再好看,又哪裏比得上我的阿洛呢?”
方棄在一旁直撇嘴,心說偽娘當道啊,讓我們這些粗線條的純爺們兒可怎麽過?
解青衣又接著講了下去
“我很喜歡謝家那個聰明的小姑娘,但是她卻最終嫁了一個又笨又醜又懦弱的老出嫁那天她哭得肝腸寸斷,我這才明白原來嫁人不等於幸福,終生之侶總要情投意合才
後來隋煬帝來啦,他喜歡瓊花,地方官為了討好皇帝,就想把其他樹都砍了種瓊花,我在江南可就呆不下去
後來我就來到了長安,在一處水邊安下了兵荒馬亂的日子終於過去了,長安城一天天的繁華起
圍繞著我的身邊建起了一座座宮殿,他們給這些宮殿起名叫大明我棲身的那處水麵也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做太液
我曾經聽見過李隆基對楊玉環許下山海之也曾經在十多年後看著滿頭白發的老明皇獨自一人坐在頹敗的宮殿我問他貴妃哪裏去了,他默然無
從那之後我又知道了情投意合也有情斷義絕之時,終生之托當有生死相然而生死乃是大事,又哪是那麽好相許
那以後,我又經曆了許多許
我曾經陪著蘇學士在西湖賞月;也曾經伴著朱重八誓師北伐;還曾經看著納蘭性德悼念亡奇怪的是,看得越多,我心中卻越糊塗,心性卻越冷
前些年,我在海子邊住得膩煩了,就搬到這月壇公園住下的第一天便看見了那一池的
或許我這一生都和魚有
那些魚都願意親近我,我也願意親近它們
我灑落滿天花雨,醉了一池遊魚,有一條魚最笨,吃得最多,醉得最厲
盛夏時它們在我的樹蔭下歇息,我偶爾搖落一枚海棠,會砸到那條最笨的
然而深秋到了,池水被放幹了,那些魚都被撈了起來,裝在幾個大缸裏,養在我身後的屋子
bj的冬天很冷,那些缸住起來並不舒
於是我經常會看見一條條的死魚被從屋子裏拎出來,每條魚的眼睛都像當年渭水邊那條死去的
我的心緒越來越亂,我不知道該怎麽依我的法力,救它們並不難,但是天地不應該是無情的麽?
魚一天天的死去,我一天天的猶
直到那天夜裏,我聽到屋子裏有人呼喚“救救我,救救我”
我知道那是在喊我,我終於再也坐不住我衝進了屋子,幾個大缸都已經空了,唯獨最後一個缸裏還剩下一條
它就是那條最笨的魚,吃了最多的海棠花,受我法力浸潤最多,堅持到那一日,竟然開了神
隻可惜它神識雖開,身體卻再也堅持不下去終究還是在我手心的那一捧清水中停止了擺
那一夜,在這月神的殿宇中,我獨坐月下,月光灑滿了我的全
那一夜,我忽然懂得了一個道理,若是無情,這生與死又有什麽區別?
修道求的並非長生,而是能夠盡情盡興的活在這天地之
從那以後,每年我都會將畢生功力隨落花送入水中,渡化一池遊
又過了兩年,阿洛他從旁邊的竹林中化形而出,正看見我在池邊渡
他一看便是半天,隨即抽出他的那把竹劍來,刺心頭血發心魔
說此生非我不娶,要一生守護我的平
這便是我的故
解青衣微笑著看著方棄“這個原委方主任可明白了麽”
方棄艱難的點點頭,然後猶豫半天,眼見得下了好大決心,費了半天力氣才開口問道
“前輩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麽?”
解青衣好奇的看著他道“當然可以,你有什麽問題?”
方棄吞了一口唾沫“那個你為什麽一定要把這些魚渡化成精怪呢,你直接用法力把它們搬到玉淵潭去不是毫不費力麽?”
解青衣和林洛聞言一怔,然後麵麵相
“哎呀”解青衣重重的拍了一下林洛的大腿“我們怎麽沒有想到呢?”
方棄痛苦的說“一千多年積攢的功力啊,就這麽揮霍掉了啊”
解青衣歪頭想了一想,笑道“人生不就是用來揮霍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