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蒙蒙。
    馬林梵多這一日的天空，沒有了平日的陽光，變得有些陰沉。
    平靜的廣場中，彌漫著一股壓抑，悲傷的氣氛。
    一道道身影，從早晨六七點鍾時，便吃過早餐，自覺的聚集在這裏，默默的凝視著前方那座矗立在廣場中心，巨大的石碑。
    漆黑的石碑之上，刻印著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名字。
    沒有人在這裏大聲喧嘩，即便需要交流，也是低聲交談。
    可以注意到，每一人的身上，海軍服都穿的異常整潔，漆黑的皮靴，胸前嵌著一朵白色的花。
    有人麵色沉重，有人麵色悲傷，有人在低聲哭泣，有人兩眼紅腫，不同的表情下，內心中卻充斥著相同的情緒。
    濛濛細雨飄零在馬林梵多中，也給這原本就沉重的氣氛，又加了一絲悲傷的氣息。
    時間，悄悄流逝。
    聚集在馬林梵多廣場的軍官越來越多，所有人都自覺的排列整齊，很多人都靜靜站在那裏，也有人在感慨這場戰爭的殘忍與血腥。
    “戰爭從不是什麽友好的名詞，每一個人都在畏懼著它的發生。”
    “因為，它代表的絕對不是美好，快樂，而是無盡的痛苦。”
    “這種痛苦，尤其在戰後，更讓人刻骨銘心，一生難忘。”
    輕歎聲響起，一位臉上有疤痕，發絲，胡須都已經蒼白的老年中將緩緩說道，目光落在前方的石碑上，麵色複雜。
    “但如果戰爭，能帶給這個世界和平，與更幸福，穩定的生活。”
    “那便是正義的戰爭，是不得不打的戰爭！”
    中年模樣，正值壯年的中將沉聲道。
    老年中將聞言，搖了搖頭，歎息一聲，不再說什麽。
    無論是哪個勢力中，都是有著陣營的。
    海軍如此龐大的組織機構，自然無法避免派係，陣營的存在。尤其是在這樣的軍事組織中，柔和派與鷹派，激進派的矛盾就更加明顯了。
    柔和派主張凡事都應遵循正義的理念，溫和出手，盡量避免戰爭的發生。
    而鷹派，則是主張能用戰爭解決的問題，就不該有絲毫留手。問題殘餘，隻會誕生更多的問題。
    老一輩中，戰國將此事處理的很好。他完美實現了戰爭的平衡，隻是在臨近退休前，掀起了這樣一場震驚世界的戰爭。
    而新一輩。
    那位實力強橫，遵循平等正義理念的夏樂大將，其在戰爭中，所表現出的暴力，凶殘手段，實在無法讓他將其與表麵的溫和聯係在一起。
    在他看來，這樣的人物，才是最可怕的。
    “柔和派？還是戰爭派？”
    老中將心中猜測。
    因為這將最終決定著未來海軍的發展，一個不斷戰爭的組織，是注定活不長久的，而沒有戰爭的組織，也將在長久時間後，變得懦弱，腐朽，毫無戰鬥力。
    如何完美的將其統一，平衡，是一個很難的問題。
    忽然，人群分開。
    細雨中，一道頭發，胡須同樣花白的國字臉身影，跨步而來。
    “卡普中將！”
    “是夏樂大將的老師，卡普中將！”
    “海軍英雄，卡普！”
    “······”
    人群有些騷動，從低呼聲中，老中將聽到了老人的身份，他默默地站在前排，並沒有回頭。
    片刻後，卡普來到他的身旁。
    “卡普。”
    “你倒是有一個好徒弟啊！”
    老中將淡淡道。
    卡普自然知道他說的是誰，但在這種場合下，卻也露出一絲笑意，而是淡淡道：“克羅斯，你也老了啊！”
    “嗬嗬，今日的悼念會結束後，我便打算回老家養老了。”
    “早就到了退休的年齡，終於能好好休息下。”
    克羅斯輕笑著說道。
    他的眼中浮現一抹懷念與期待，那調皮的小孫子，現在應該在島上快樂的奔跑吧？
    聞言，卡普卻是一愣，然後，他似是有些恍惚的輕輕說道。
    “是啊，一轉眼，你這家夥也已經到了退休的年齡了。”
    兩人簡短的交談後，便不再對話。
    時間是最不值錢，最不引人注意，卻也是最令人恐懼的東西。
    不知不覺間，人生的一輩子就已經即將走到暮年。
    “老人死去，嬰兒出生。”
    “這就是人類的傳承。”
    克羅斯笑道。
    卡普麵色微動，覺得這老家夥意有所指，哼了一聲。
    “哈哈，我可沒有說你那當海賊的孫子啊！”
    克羅斯先是一愣，然後笑了起來。
    卡普拳頭握緊，實在是懶得搭理這家夥了。
    這時，鶴走了過來，靜靜站在兩人身旁，轉頭瞪了他們一眼。
    “都嚴肅點，這裏可不是你們嬉皮笑臉的地方。”
    克羅斯頓時收斂笑容，卡普也是保持表情莊重。
    緊接著，接連數位頭發花白的老中將，與他們站成一排。
    眾人的目光，都是看向前方矗立的巨大石碑。
    從第一行開始，到最後一行，密密麻麻的刻印著無數名字。
    “海軍英雄紀念碑！”
    鶴輕聲說道。
    “相對於我，他們更適合英雄這個稱呼。”
    卡普輕輕道。
    沒有人反對他的話語，為正義事業獻身的人，如果不配英雄的稱號，那誰又配呢？
    “這一戰，很多老朋友都解脫了啊！”
    身旁有人顫聲道。
    卡普與鶴都是麵色一暗，他們也清楚的看到了前排，所記錄的名字。
    其中有他們熟悉的朋友，同年的戰友。
    但到了他們這個年紀，說白了就是在等死了，哪一天突然離去，都不意外，也的確等於解脫。
    “死在戰場之上，光榮的離去，也是一種完美的歸宿。”
    “隻恨我的名字，沒有刻印在這張石碑之上。”
    “不然的話，卡普，老子也會成為與你一樣的英雄呢！”
    一位蒼老的中將，冷聲說道。
    卡普聞言，先是一怔，然後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回應。
    死去的英雄，和活著的英雄，還是有所不同的。
    但他隱約，卻從對方的話語中，聽到了一絲其他的意味。
    緩緩抬起頭，再次看向眼前這座豐碑。
    密密麻麻的名字，被深深刻印其上，下方有一個巨大的基座，其中堆滿花朵，水果與點亮的白色蠟燭。
    石碑的最下方，則是刻印著一段簡短的話。
    “每一位為正義獻身的人，都是真正的英雄！”
    英雄這兩個字，原本在海軍中，隻有卡普一人擁有。但從頂上之戰，這座石碑矗立之後開始，卻有無數了。
    雖然他們的生命已經結束，但英魂卻將永存。
    這座紀念碑上的名字，後來者恐怕都不會忘記他們。
    對所有參軍之人而言，冥冥中他們的人生就有了追求。即便是麵臨死亡，也不會再有任何畏懼。
    因為，那將是成為英雄的通道。
    忽然，人群騷動起來。
    “是戰爭中表現突出的年輕中將們！”
    “攔下四皇紅發的巴基中將！！”
    “擋下白胡子一拳的羅西南迪中將！”
    “斯摩格中將。”
    “大劍豪古伊娜中將。”
    “魚人費舍爾·泰格中將，傳說中登上瑪麗喬亞的解放戰士？”
    “他們後方跟著的，是科研部隊吧？都是實力強橫的年輕人呢！”
    隨著巴基等人的到來，人群中傳來低聲交談。
    很快，年輕的中將們尋找位置，站在卡普等老一輩中將的身後。
    然後，是史鐵雷斯，鼯鼠，鬼蜘蛛等中將到來。
    時間繼續流逝，濛濛細雨有逐漸變大的趨勢。
    但站在場中的軍官們，卻沒有任何打傘，而是安靜，筆直的站在那裏，如同細雨中的幽靈。
    “戰國元帥來了！”
    “還有大將們！”
    廣場前方，隨著那道白色身影的來臨，眾人的目光都是微凝。
    戰國的身後，站著三道高大的身影。
    四人相繼來到這裏，站在最前方，戰國最先，將手中的鮮花放在紀念碑的前方，深深鞠躬。
    緊接著，是三位跟在身後的大將依次進行。
    等三位大將結束後，規模龐大的軍官隊伍，齊齊彎腰鞠躬。
    “這場追悼會，將由夏樂大將主持。”
    戰國麵對所有人，沉聲說道。
    對於這句話，人們並不意外。以夏樂大將在頂上之戰的表現，其威望毫無疑問已經達到最高。
    整個海軍中，無人能夠與其爭鋒。
    而主持追悼會，則是某種意義上的宣告。
    代表著元帥之位的交接工作，已經在進行中。
    隨後，在所有人的眼中，夏樂踏步站在最前方，麵對巨大的英雄紀念碑。
    他的聲音低沉而渾厚，在雨中傳的很遠很遠。
    “通往正義，光明的道路上，總是充滿泥濘的。”
    “這條路會有很多人犧牲，無法陪伴我們繼續走下去。”
    “舍命的他們，毫無疑問是英雄。”
    “他們為了最偉大的事業，奉獻了自己的生命。”
    “很多人無法理解這種犧牲，但曆史將證明，沒有他們的犧牲，沒有如今還站在這裏的你們的奮鬥。”
    “和平與幸福，平等與正義，將永遠沉睡在黑暗中。”
    “有些事情，總有人要來做，有些路，總有人要踩著荊棘，泥濘去走。”
    “現在，這些事情，這條路。”
    “輪到我們了！”
    簡短的話語，卻振聾發聵，讓整個馬林梵多一片寂靜，無數人於這種平靜中，卻感到熱血沸騰，雙拳都是下意識的握緊了。
    驀然，夏樂抬頭，一聲大吼。
    “鳴槍！”
    “送戰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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