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 寧死不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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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撐了兩個多月的晉陽城,甚至還葬身了兩千多呂軍的先登死士。
    一度被趙雲視作為鐵板一塊的硬骨頭,不折損萬餘人也無法攻破的金湯,最後卻隻是因為一份賞格,曹軍就老老實實的把兵器放在一旁,打開城門後把滿寵和曹真押了出來。
    事實上,趙雲不知道的是,他的這份賞格恰恰是給了曹軍綁縛滿寵和曹真的勇氣。
    不然,先前攻堅時候的折損,他們還覺得是欠了呂軍一筆血海深仇,不知何去何從。
    看著呂軍進城,接防,走馬道上的旗幟換上了‘呂’字大纛,趙雲竟然還有些不敢置信,竟然這麽容易就辦到了,原來仗是可以這麽打的。
    直到這一刻,趙雲算是如夢初醒的明白了林墨在自己的身上花了多少心思。
    從攻上太行山,拿捏張燕開始,再到陣斬夏侯惇,這些事情全然是給自己的曆練。
    兵圍晉陽城開始,這場曆練算是徹底的升級,林墨已經完全的預料到了大勢走向,隻需要告訴自己堅守兩月則城池不攻自破。
    可他並沒有選擇把答案告訴自己,而是讓自己獨立思考,哪怕為此付出了一定的犧牲,到自己以稟報軍情為由,開始暗示求援,林墨也隻是把郭圖派過來,以監軍的身份穩住軍營不讓自己發動全麵強攻,而是細心思考破局之道。
    從頭到尾啊,允文都是希望我能如一方統帥去思考戰局,若是能全局俯瞰,確實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麽晉陽城不需要強攻了。
    如今,城破了,除了感受到林墨對自己殷切深厚的期盼外,趙雲也對自己有一種無力感。
    原來,成為獨當一麵的統帥,這麽難啊。
    這條路,還很長啊。
    “我聽守城的軍士說,滿督軍斬白馬凝軍心,率勢窮之師死守晉陽,使我氣勢如虹的大軍亦是要望城興歎,滿督軍的手腕,雲欽佩萬分。
    可惜,滿督軍對曹操忠心耿耿,卻換來見死不救,雲真為將軍所憾,似這等奸佞之主實不值得將軍為之賣命。
    我主呂奉先,禮賢下士,待部下如手足,如今雄踞北國,有中原首望徐州重地,必可蕩平亂世,若滿督軍願意歸順,雲願以人格擔保,必諫言溫侯重用!”
    待的接防完畢後,趙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滿寵。
    他一直都知道主帥陣亡後的城池還能這般固若金湯,守城之人必是智勇雙全的上將,隻不想滿寵不僅有勇有謀,還有一股令身為對手的他也欽佩的熱血。
    這樣的人,若是招攬過來,必能成為自己的臂膀副將啊。
    他能在這樣的絕境中,誓死不降,隻為等來一線生機,可最後換來的卻是棄子身份,在趙雲的預想中,招降他是不難的,隻要拿出足夠的誠意便可以了。
    畢竟,他跟城裏的曹軍一樣,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難不成,還要回去效忠那個遺棄他們的主子?
    誰曾想,披頭散發的滿寵揚起頭顱冷哼一聲,“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更二夫。今日兵敗,非是我無能,乃天意不允,我死而無怨,曹操能拋棄我,三姓家奴便不會?嗬嗬,哈哈哈.”
    滿寵的笑聲裏充滿了鄙夷和不屑。
    聽得他這麽說,就連脾氣不錯的趙雲都忍不住攥緊了拳頭,眉頭微微發蹙。
    可轉而一想,他有這番能耐,有點脾氣,倒也正常,深吸了一口氣後,耐心道:“滿督軍自曹營而來,當聽曹操曾言:天縱奇才林允文,一人可當百萬軍。
    大戰前夕,允文往蕭關、沛城增兵,又率軍北上幽州,曹操帳下號稱謀士如雲,卻也無一人猜透他的用心,否則便不會把並州的兩萬人抽調走了。
    誰能料到,允文自始至終要做的事情就是引夏侯惇上山,一鼓作氣連下並幽二州。
    過去就不提了,單單是此間手腕,當得曠世奇才四個字否?
    我主呂奉先雄才大略,林允文有經天緯地之才,難道這還不足以讓滿督軍心動?”
    這席話,大概是一定程度上引起了滿寵的共鳴。
    他眼眸中的冷傲褪去不少,重重的歎了口氣,“林允文將我等玩弄於股掌之中,就連奉孝和公達,也未能勝他,實乃大才。”
    隨後,便是冗長的沉寂。
    趙雲眼前一亮,看來允文在敵軍中的聲威要比溫侯還盛啊,有戲,有戲了。
    可是,待得滿寵睜眼,卻依舊是那副酸臭嘴裏,不屑道:“林允文我佩服,趙將軍是當世英雄,我也欽佩,可惜啊,我這人生來骨頭硬,比不得你家主子,要我投降,妄想,你還是給我一刀痛快一些。”
    啊這
    趙雲被氣的不輕,還以為迎來了轉機,當真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
    而且,似乎他對林墨頗有好感,唯獨對呂布充滿了鄙夷。
    想來是從前那些事情成為了身上的汙點,即便如今成為當世最強的諸侯,這些汙點也如人生的標簽,一輩子無法抹除。
    就憑他剛才兩度對呂布的侮辱,趙雲是真的起了殺心。
    自己從常山到徐州,固然最後是因為張繡的來信才堅定的決心,可在那之前,呂布已經寫了十幾封信,這份赤城是讓趙雲銘記於心的。
    後來,在武藝上,因為得到了呂布的指點,使得他意識到了百鳥朝鳳槍的弊端,幾度改良下來,已經初步領略到了一套適合自己的全新槍法,隻是還在慢慢精修,待得穩定便可立名。
    於趙雲而言,呂布對他的恩情,甚至更在林墨之上,怎能讓你這般辱罵。
    可是,他又想到了於禁,想到了顏良和文醜,那份愛才之心終究讓他隱忍住了。
    罷,把人給帶回去讓林墨想辦法吧,如果連他的手段都無法收服滿寵,那隻能證明是他死期到了。
    趙雲轉身離去的時候,文醜也跟了出去,反倒是顏良歪著頭死死盯著滿寵。
    “走了。”
    “就來。”顏良應付了文醜一句後並沒有轉身出去。
    等確定趙雲和文醜都走遠了,顏良一臉陰沉的冷笑了一聲,“伱個匹夫,做了俘虜還敢這麽狂,我就瞧不上你們這些自命清高之人,明明是自己瞎了眼跟錯了人,還好意思辱罵溫侯骨頭軟!”
    開玩笑,進入呂營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呂布對他們兄弟算是推心置腹了,說不讓他們去麵對北國軍,從頭到尾就沒開過一次口。
    而趙雲,那是連自己都打不過的存在,顏良是服氣的呀,人家都這麽謙卑了,你還這般不識好歹?
    原本是打算跟滿寵對罵幾句發泄發泄的,卻見滿寵一臉不屑的翻了個白眼,都沒想跟他反駁。
    感覺自己被無視的顏良怒從中來,直接上手把綁縛滿寵的繩子給解開,將他從大牢裏一路拽著往外走。
    來到大牢外的空曠處,將滿寵的大刀丟還給了他,“你小子不是不服氣嗎,來來來,而今給你個機會,若是你能擋住我三十合不敗,我恭恭敬敬的送你出城,來吧!”
    說著就提著金背刀衝向了滿寵,一言不合就開大,右腳跺地起跳,虛空之中翻轉身子,金背刀勢大力沉的砍了下去。
    “戰便戰,怕你不成!”
    滿寵委實是個硬骨頭,提刀便要反擊,可惜兩柄大刀碰撞的一瞬間,發出石破天驚的碰撞聲後,滿寵隻覺得手中大刀傳來一陣開山碎石般力道,生生要把他臂膀都撕裂,兵器應聲落地。
    再抬頭的時候,金背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顏良戲謔的一揚額,“不知道你的頭有沒有你的嘴這麽硬。”
    “要殺便殺,休要囉嗦!”
    喲嗬,看來你小子是真不怕死,顏良這會反倒沒有一開始的怒意,而是想慢慢的戲耍滿寵,他提著滿寵丟回了大牢裏,並且讓人給他備上好酒好肉。
    肯定是他沒吃飽,我等他吃飽了再打,他就服氣了。
    帶著這樣的想法,第二天顏良又來了,把滿寵從大牢裏拖到外麵。
    事實證明,滿寵雖然沒有顏良這般驍勇,但絕對不至於接不住他一招,這回吃飽喝足了,實實在在的扛了十三個回合。
    “服不服?”
    “不服!”
    沒問題,丟回大牢,繼續上酒肉。
    可能是第一天受了內勁,身體沒康複,我這次等多幾天再揍他。
    於是,隔了五天,顏良才去找滿寵,有了前麵兩次教訓,滿寵也不囉嗦,解開繩子就直接往外麵大踏步而去。
    “來吧!”
    兩人大戰一番,不得不說滿寵是挺能打的啊,這一回,足足打了二十七個回合,兵器才終於落了地。
    畢竟是能夠協助曹仁抵擋關羽猛攻的男人啊,確實不是軟柿子。
    當然了,這是步戰,雙方可能都沒有發揮出真正的實力,但顏良能從他的刀法中感受的出來,這是個不要命的主,出招都是講究攻擊不講究防守,還挺刺頭。
    這次,顏良把他丟回大牢後就沒有立刻離開了,而是坐下來跟他一起喝酒吃肉。
    “曹操都把你們給遺棄了,犯得著對他這麽死心塌地嗎?我實在不能理解啊。”顏良抓起一隻雞腿大快朵頤。
    滿寵也不客套,拿著一塊羊排就啃,嘴裏嘟囔道:“曹操負我是他,我自己跟錯了人怨不得什麽,可呂布又能好哪裏去,我已不想再為誰賣命了。”
    滿寵可不是一路武夫,事實上他是世家出身,自小就是讀四書五經,識春秋大義的,講究從一而終。
    在滿寵的心中,忠義是比性命更重要的事情。
    可是,這樣的忠義卻換來被拋棄,滿寵懷疑人生了呀,相比於名聲比曹操狼藉的呂布,他覺得拋棄自己的時候,隻怕會比曹操更果斷。
    “溫侯斷不會如此,我和兄長怎會看錯人!”
    顏良一聽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你此言莫不是以為我們兄弟跟你一樣識人不明?”
    我特麽根本沒有這個意思好不好,滿寵也不解釋,冷哼一聲瞥向一旁的角落。
    顏良可不如趙雲的性子,解釋了幾次呂布怎麽對他們的好,見滿寵都聽不進去,便將手中雞骨頭丟了過去,罵了一聲‘匹夫’就走了。
    但離開後,顏良又覺得滿寵這人挺有趣的,一開始以為他隻是個清高的腐儒,揍幾頓就知道天高地厚了,交流下來才發現,原來是被曹操拋棄這件事落了陰影心傷啊。
    也對啊,為了曹操,他連自己的坐騎都殺了,結果曹操的心這麽狠,被辜負的感覺會讓人信仰崩塌的,這一點,顏良其實是明白的。
    撇開這些不談,滿寵的脾氣其實很對自己的口味,跟自己一樣混不吝,這要是做袍澤手足,似乎還挺不錯的。
    可惜他又沒有像自己一樣有個好哥哥文醜,不然也去逮來,指不定就能招降了。
    接下來有挺長時間顏良沒去找滿寵了,因為太忙了,文醜被趙雲派出去接收上黨諸郡,而顏良要負責整頓曹操的降卒,這是很費時間的。
    所以,第四次找滿寵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多天以後了,文醜接收的很順利,所以他一回來,顏良就又有空了。
    “嘿嘿,今兒我心情不錯,就打斷你兩根骨頭算了。”顏良扭動著發酸的脖子。
    滿寵白了他一眼,直接提刀率先發動攻擊。
    看來,這段時間滿寵調整的不錯,也開始慢慢從被拋棄的陰影裏走出來了,打的越發的得心應手,顏良也是越打越起勁。
    也不知打了多久,金背刀再次架在滿寵脖子上的時候,顏良剛想大笑卻皺起眉頭,“糟糕,我忘記數多少合了。”
    “三十七。”
    三十七.
    顏良咬著自己的指甲,不好,這家夥竟然真的撐過三十回合了,有點尷尬呀。
    “伯寧啊,我生來就不求人的,今兒算我求你了,降了吧,以後我們做袍澤兄弟,別的不敢保證,不管多難,我一定不會拋棄任何一個兄弟的。”顏良凝神說道。
    滿寵聞言一怔,大概沒想到顏良會對自己這般上心吧。
    平心而論,他也挺喜歡顏良的,過去他就很瞧不上那些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莽夫武將,可是他在顏良的身上,看到了一份赤子之心。
    尤其是那句,不管多難,我一定不會拋棄任何一個兄弟。
    這句話算是戳到了滿寵的心窩子裏去,畢竟被曹操拋棄了一次啊,顏良這話讓滿寵內心幹涸的心田湧入了一灣泉水。
    他歎了口氣,搖頭道:“算了吧,我心灰意冷了,就連曹操都能拋棄我,我不認為呂布會比他做的更好。”
    顏良本身就是個沒什麽耐心的人,可是在滿寵的身上,算是花足了力氣,不利索的嘴皮子跟他磨了足足一個時辰就是不肯投降。
    一顆被傷透了的心,看來顏良是無法將這些碎片拾起拚湊完整了。
    他徹底放棄了。
    轉過身背對著滿寵,沉聲道:“既如此,我相信就算離開了這裏,你也是不會再回曹營亦或者是去其他勢力了。
    現在放你會連累兄長的,張繡快到了,等他接防後我們就會率軍北上,到時候在路上我會給你找個機會的。”
    “此話何意?”滿寵狐疑問道。
    顏良轉過半側臉輕笑了一聲,“我顏良可是一諾千金的,你撐過了三十合我自然會說話算數。”
    說完,便大踏步的離開。
    望著顏良遠去的背影,滿寵眸子裏依舊滿是質疑。
    對,兩人打了這麽多場,又一起喝酒吃肉,性格方麵確實挺對味的,彼此都算有好感。
    可僅僅是這樣,滿寵不大相信顏良敢冒險私下放了自己,這可是要軍法問罪的呀。
    不過這些日子來,顏良對他不錯,雖然經常揍他,可好酒好肉沒斷過,也算是臨終前得了個良友吧。
    如果有來世,未嚐不可以一起並肩作戰的。
    張繡來了,帶著魏越一起來的。
    他們領命駐守並州,不管未來的用兵方略如何,呂布到底覺得趙雲還是要跟在自己身邊更好一些,很難找到比他用的更順手的武將。
    做完交接工作後,趙雲就帶著兩千兵馬,押著滿寵準備翻越太行山前往幽州與呂林會合。
    至於曹真,其實第一天就被砍了,趙雲根本沒有一點猶豫,因為他姓曹啊,管你是不是養子呢。
    翻越太行山的時候,張燕是很感慨的,這裏曾經是他的地頭,幾萬小崽子把這裏當成了樂園,如今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溫侯曾經答應過你許你一郡太守,總是好過在這占山為王的。”趙雲拍了拍他的肩頭安慰道。
    “我沒事,畢竟在這裏待了十幾年,有些不舍罷了。”張燕聳了聳肩。
    路上,盡管隻有兩千人,可不得不說雲哥統兵的水準越發的高了,顏良根本找不到任何的機會釋放滿寵。
    除非他利用手中的兵權,但那樣一來事後肯定會被發現的。
    他是莽,又不是蠢,當然知道有些事情張遼可以做,自己卻不能否則會連累文醜的。
    更何況,他對滿寵確實很喜歡,畢竟不是生死廝殺結交的感情,還沒到能讓他不顧一切的地步。
    隻不過是心裏覺得,他這樣的人,心中是有情義的,這世上,有情有義的人,都值得自己出手拯救。
    反正,離開這裏,他又不會成為敵人,有機會的話,就放了吧。
    前提是不能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下了太行山,進入中山國地界,要在無極做休整。
    還沒有進城呢,就有人在驛道上擺放了許多的酒壇和糧草。
    “甄家張氏見過趙將軍,些許糧草權當是為趙將軍奪得並州犒軍所用,還望將軍收納。”驛道上,一名四十上下,風韻猶存的女子欠身行禮。
    甄家?
    趙雲歪著腦袋打量來人,允文都不想見她們,怎麽上這堵我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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