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車間辦公室裏愁眉苦臉的李主任李懷德，耷拉著腦袋，一副被人欠了錢的樣子。
    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間，夾著一個不知名的過濾嘴香煙。
    隻不過即便那煙灰都快從頭燒到了煙屁股了，李懷德也沒心思抽上一口。
    就在昨天，廠裏下來了一個通知，由於鄉下各個公社糧食普遍歉收，今年四九城裏的供應糧，也得跟著減少。
    軋鋼廠身為四九城裏鼎鼎大名的企業，自然是得起個模範帶頭作用。
    這不，從這周開始，食堂裏的夥食供應標準，一下是下降了兩個等級。
    肉菜從一周供應一次，改成了直接取消。
    米麵饅頭，由吃飽為止，改成了一人一頓限量供應二兩。
    這二兩米麵，也不過就一碗米飯，或者兩個饅頭的樣子，女同誌吃著，都未必能飽，就更別提車間裏的這幫糙漢子了。
    “哼，瞧見我這桌上的飯票了沒？往後啊，食堂就得憑著這飯票才能打飯，沒人每餐一張，多了給錢都不給你吃的。”
    李主任指了指他辦公桌上的一個收納盒，陳小江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隻見裏頭擺在一摞摞火柴盒大小的紅色軟塑料片材質的飯票。
    飯票上正麵寫著紅星軋鋼廠五個大字，背麵則是分別印著午餐二兩和晚餐二兩的標識。
    “這點東西，那能吃得飽嘛？”
    “咱們車間這幹的可都是體力活，我看有的工人大哥，一頓沒個三五碗飯下肚，那都根本沒個夠的呀。”
    陳小江拿起了一張飯票，一邊端詳著，一邊說道。
    “那可不嘛，要不然我為什麽在這發愁呢！”
    “你說說，這其他部門的，也不幹咱這髒活累活，人閑著，少吃兩口也就少吃兩口，能怎麽著？”
    “但是咱手底下這幫工人，你敢去跟他們說打明天開始，飯都不讓吃飽嘛？他們不得給你生吞活剝了啊？”
    “還二兩，有些幾個胃口大的，一斤也不夠他們吃的呀！”
    李主任越說越激動，越想越來氣。
    廠裏頭倒是輕鬆，把這事跟他這個車間主任一說，然後就等著他去處理。
    可他怎麽去跟那些一線工人開這個口？
    但凡要是體諒一下他的難處，給把車間的產量降一降，那他還有個借口，去跟這些工人講講道理。
    可結果這廠領導一聽他這話，那頓時是一個個的暴跳如雷，說什麽生產大於天，一點都不能降。
    好嘛，這下他李懷德得去跟那幫工人說，以後啊，大家還是拚命的幹，但是呢，這飯啊，就不讓吃飽了！
    這樣一來，這些工人們，不得鬧翻了天啊。
    “嘶，這問題可夠大的，但廠裏就沒一點對策，光讓您來唱著個黑臉嘛？”
    陳小江將手中的飯票塞回了李主任麵前的那個收納盒，聽了這些消息，他總算是明白這個平時沒個正經的老色鬼，今天為什麽愁成這幅德行了。
    “哎，對策也是有，不過我估計啊，那是根本沒用。”
    “咱廠裏啊，倒是不缺錢，所以那些領導商量著，讓采購部的人，去鄉下各個公社裏，收點糧食上來。”
    “這鄉下的那些公社裏，可能確實有點儲備糧，但這不光景的年頭，誰會把糧食往外賣啊？”
    李主任一臉失望的說道，很顯然，他對於廠裏想去鄉下公社買糧的法子，是十分的不看好。
    饑荒年，各大糧站都收不上米來。
    底下各個公社，那自然也是想著儲備點糧食，省得遭災。
    哪可能是你一個工廠派幾個職工下去，人家就賣給你啊。
    “李主任，要是這麽說的話，我倒是有點把握能弄來糧食！”
    聽了李主任一通抱怨之後，陳小江並沒有跟著沮喪，反倒是眼前一亮，心頭立馬有了盤算。
    “你有辦法？你能有什麽辦法？”
    李主任疑惑的望了陳小江一眼，有些懷疑的說到。
    雖然這小子平時確實鬼點子多，李主任也十分的欣賞他。
    但這糧食問題，可不光是軋鋼廠的問題，全國上上下下，那是都麵對著這個困難。
    要是眼下就窮他李懷德一個，那陳小江這小子說有辦法幫他的忙，他倒還能夠相信。
    可這軋鋼廠，那上上下下加一塊，足足是一萬多號人呢。
    一萬多張嘴的口糧問題，這是他陳小江一個二十剛出頭的小子能解決的了的嘛？
    “李主任，這事說起來，那也得有您的幫忙才行。”
    “我就一駐車間的初級采購，下鄉出差這工作，正常來說那肯定是輪不著我的。”
    “但是要是您肯幫忙，去廠裏幫我言語幾句，讓我能下鄉去，我就敢保證一定完成這才購糧的任務。”
    這次軋鋼廠組織下鄉購糧的任務，對於陳小江來說，無疑是一個天大的好機會。
    李主任想的沒錯，這大災之年，鄉公社，農民這些人哪還會往外賣糧啊？
    自己吃怕是都有些不夠！
    但別人眼裏，這肯定是辦不到的任務，對於陳小江來說，反倒是沒什麽難度。
    要知道，他眼下這係統裏頭，可不就種著十畝地的糧食嘛。
    經過係統空間的十倍時間加速，如今他那係統良田裏頭，已然是金燦燦了一片。
    最多也就在等個兩三天的功夫，就可以收成了。
    本來嘛，陳小江還在頭疼，這十畝田萬把斤的糧食，該怎麽處理。
    這想什麽來什麽，軋鋼廠這個不缺錢，不缺嘴的主，突然缺糧了。
    這二一添作五的，兩邊一湊合，大家的問題，那不是都解決了嘛！
    “小陳啊，你可想清楚咯。”
    “讓我去廠裏幫你說這個事，那是沒問題，但我一旦誇下這個海口，回頭你要是完不成的話。”
    “我要挨批評了不說，你這工作，恐怕廠裏也不會讓你幹了，你可得確定好了。”
    見陳小江絲毫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李主任也是正了正色，試探著向他確認了起來。
    身為軋鋼廠最大部門的車間主任，李懷德在軋鋼廠的話語權，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他去廠裏，跟廠裏打這個包票，那即便陳小江是一個沒什麽工作經驗的新職工，廠裏頭也依然會賣他這個麵子。
    但是這開弓沒有回頭箭，誇下這個口，事就得辦得到。
    不然到時候誤了廠裏的事，那處分，可就是跑不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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