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7. 芒果幹的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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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日式庭院內,一位老人正坐在屋簷下,手捧一杯綠茶,平靜地注視著前方。
“報告,不死院先生!”一位西裝墨鏡、特工打扮的男子快步走到老人身後,正色匯報道
“我們接到報告,清宮寺家也”
“瀧清也被殺害了嗎?”老人打斷他的話,兀自感歎道“真可惜事到如今,他們是死是活都不會影響【幻想鄉計劃】,可是出於曾經的恩情,老朽仍更希望他們能隨我一起前往新世界,親眼見證大和帝國的盛景。”
“對不起!”黑衣人連忙鞠躬“是屬下辦事不力!隻要不死院先生一句話,鄙人就算是切腹謝罪也在所不辭!”
“”不死院龍真突然認真地盯著黑衣人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對方心中發毛後,才露出滄桑的眼神,緩緩開口
“如果你真的有覺悟將性命奉獻給老朽,那就死在戰場上吧你是老朽栽培的黑龍密探,別再說這麽侮辱智慧的話語。”
“對、對不起!”黑衣人再次鞠躬。
“客套的廢話不必多說,調查如何了?”不死院龍真轉過身,捧起茶杯輕嘬一口。
“是是!”黑衣人連忙道“關於那個殺人組織的調查,警視廳的特別搜查行動組已經有了突破性進展。”
“哦?說說看。”不死院龍真挑了挑眉頭。
“根據法醫鑒定,幾乎所有受害者都慘遭碎顱。”黑衣人匯報道
“然而經過仔細的對比後,他們卻發現采集到的受害者大腦並非來自本人更像是豬豚之類的家畜大腦。”
“你的意思是,受害者們真正的大腦都消失了,對嗎?”不死院龍真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很快便反問道。
“正是如此,不死院先生!”黑衣人繼續道“這正是警方的推斷。”
“那你覺得,那夥人如此為之的理由是什麽?”不死院龍真瞥了他一眼。
“我們經過思考,得出了一種可能性。”黑衣人鄭重說道“不久之前,j組織的高級特工篝夜音無叛逃,她極有可能帶著一部分竊取的靈魂技術加入了這個團隊。”
“靈魂科學中有能夠通過讀取他人靈魂,直接提取其記憶情報的技術。那夥人看似是在殺人,實際目的卻是為了偷取受害者們的大腦,並帶回去提取記憶,以此獲取情報。”
不死院龍真輕微點頭,說道“你說得有道理,但你漏過了一個問題。”
“萬分抱歉!!是是什麽問題?請大人賜教!”黑衣人急忙鞠躬。
“你說得「讀魂」技術確實可以做到這一點,也的確很有可能被那個叛徒竊取了。”不死院龍真點點頭,平靜地說道
“但是「讀魂」需要用到的設備非常精密複雜。除了在規格最高的實驗室裏,否則很難進行製造和運作。”
“而且「讀魂」的儀器一般是對活人進行掃描,如果僅僅隻是一枚死掉的大腦,很難獲得任何結果。”
黑衣人遲疑道“也就是說那夥人隻是帶走了受害者的大腦並不是為了「讀魂」?”
“不,老朽認為你的猜測是正確的。”不死院龍真微微眯眼“那夥人的行動縝密,襲擊也都很有針對性,肯定已經提前知道了許多關於我們的情報,而且還有源源不斷獲取情報的途徑。想要做到這一點,我認為他們隻能是用了類似「讀魂」的技術。”
“可是您說這不可能”黑衣人驚訝道。
“不,其實有一個能夠僅通過大腦就獲取記憶情報的手段。”不死院龍真回憶了一下,悠悠地歎道
“老朽記得那是一年前的時候”
“p01號!”黑衣人立刻想起來了。
不死院龍真緩緩點頭。
“可是p01號早就被丟到【廢坑】裏處理掉了,不可能還活著!”黑衣人愈發驚訝。
不死院龍真卻盯著他,吩咐道“去查。”
“是!”黑衣人不敢違抗,立刻立正敬禮。
“對了,還有。”不死院龍真叫住準備離開的黑衣特工,吩咐道
“如果老朽的腦袋還沒徹底腐朽,我猜他們的下一個目標就是靖國神社和伊邪那美核心了吧。”
“他們他們怎麽可能知道,我們藏得這麽隱秘”黑衣人剛想反駁,卻又連忙刹住嘴,回應道“是!我這就吩咐他們加強警戒。”
“如果讓老朽來處理,我會立刻派人把伊邪那美核心遷移去其它地方。”不死院龍真卻說道
“還有,把目前待命的神風們都派過去駐守吧。”
“那裏畢竟是我的許多老朋友安眠的地方,他們為這個國家奮戰至死,我不喜歡有人打擾他們。”
“是,不死院先生!”黑衣人顯然被他的‘仁義’所感動,眼角都噙起了淚花“屬下這就去辦!誓死也要守住那片聖地!為了大和帝國,為了j的夢!”
“那麽,本次的作戰會議就此結束。”篝夜音無為作戰會議畫上了句號
“今天晚上,我們將對靖國神社發起進攻,目標是藏在裏麵的伊邪那美核心。”
“依我對不死院龍真的了解,他多少也已經猜到了我們這邊的狀況甚至可能猜到p01號還活著的事實,並且有所行動。”
“我們要以同時麵對五名神風不死隊員為前提來執行計劃這次我們需要盡可能多的人手,我們所有人都要一起出動。”
陳焓瞥向三島傑克和三日月昧方,問道“你的意思是,就連我們的工匠和司機也要一起來嗎?”
“我是無所謂!”三島傑克捏緊沙包大的拳頭,用力對碰“說來慚愧,我以前說得上來的戰鬥隻有幾次街頭黑幫火拚和黑拳比賽,但是我會盡可能給你們提供掩護。”
“如果隻是提供現場支援的話,我也可以應付。”三日月昧方見怪不怪地瞥了陳焓一眼“我以前在軍隊服役過一段時間,而且這裏沒有人比我更熟悉我自己做的武器。”
“是嗎總感覺還是不穩啊”陳焓心慌道“如果真要同時麵對五個神風怪物,就算多了兩個人又有什麽用?”
這時,紅中燼打斷道“你這孬種,還沒開始行動你就要唱衰?如果你的鬥誌就隻有這種程度,那你就幹脆現在自殺,這輩子別想著再見到自己的侄子了!”
“我知道啊!”陳焓的眼神左右來回瞥了好幾次“我隻是很擔心!我們這次的計劃賭的成分也太多了吧!”
“我很理解你,陳焓先生。”篝夜音無說道“隻是我們沒有太多的機會,想要戰勝他們,我們就隻能賭哪怕是拿生命來豪賭。我說過,這是我們最後的戰鬥,所以絕對不能再像之前一樣抱著僥幸的心態了。”
篝夜音無說出這些話,無疑是極其有分量的,畢竟她早已為了自己的大義獻出生命。她的覺悟當之無愧,無人有資格質疑。
“我、我明白了。事到如今,我又怎麽可能打退堂鼓”陳焓用力歎了口氣,道
“雖然我還是主要負責後勤技術支持,但是按照計劃安排,我也會身處前線一旦你們失敗,我也難逃一死。反正你們記住,我的命也和你們綁在一起了。”
“那麽,大家都沒有異議了嗎?”篝夜音無笑著環視眾人。
回應她的是沉默,宣告計劃的一致通過。
會議結束後,眾人分別開始進行最後的準備工作。
希莉斯整理完裝備後,去廚房用微波爐熱了一盤速凍意麵,端進清宮伊麗莎的房間裏。
這次突襲靖國神社的作戰需要全員到前線參加,因此清宮伊麗莎會被一個人留在家裏。雖然篝夜音無保證會用基地的ai監控程序時刻保證她的安全,可希莉斯終究放不下心來。
清宮伊麗莎依舊坐在床上,呆若木雞,一副昏昏欲睡、卻又死命強撐著的樣子。就像是在寒冬中苟延殘喘的玫瑰花,強作鮮豔的花瓣上滿是霜雪,孤傲卻又可憐。
看見希莉斯的到來,她也隻是輕輕點頭,隨後繼續坐著發呆。
希莉斯看向床頭上分毫未動、已經冷卻凝固的飯菜,不禁蹙起眉頭。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希莉斯憋了好一會兒後,隻好把裝有意麵的餐盤放在床頭,替她收走冷掉的飯菜
“是我對不起你,小伊麗莎白。”
清宮伊麗莎卻轉過頭,用情緒錯亂的口吻反問“為什麽?你為什麽要對我道歉?”
“我因為我”希莉斯一下子噎住了。
“你沒有做錯,不是嗎?”清宮伊麗莎搖了搖頭,語氣平淡得讓人害怕
“既然沒有做錯,希莉斯小姐為什麽要道歉?”
“我那就是他錯了!”希莉斯咬牙道“紅中燼那個瘋子!真的我真的是唉!那個瘋子!!”
“紅中嗬嗬,你是說九州誠嗎?”清宮伊麗莎忽然低下頭,瘮人地笑起來“他呀他有錯嗎?”
“他”希莉斯頓是心虛“也、也許肯定有吧!再怎麽說,他都太過頭了!!!”
“嗬嗬~那就當他是錯的吧,可讓他變成這樣的不正是我的父親嗎?”清宮伊麗莎幽幽地問道“如果他的境遇放在你身上,你會保證自己不比他更憤怒嗎?”
“這我我”希莉斯頓是被弄得語塞,更加說不出話來。
希莉斯發覺自己無論如何都理解不了清宮伊麗莎的立場與想法,亦無法從最合適的角度去安慰她。
半晌後,希莉斯幾乎要憋紅了臉,也想不到該怎麽安慰眼前這位蒙受了喪親之痛的少女,便隻好客套地安慰兩句,逃跑似地離開房間。
希莉斯走後,清宮伊麗莎雙手掩麵,冷冷地笑了起來,笑聲中充斥著諷刺的意味。
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係列事件和悲劇,到底是誰的錯?
身為間諜的母親?與j組織為伍的父親?希莉斯小姐這些反抗者們?經曆絕望之後化身複仇者的九州誠?
硬要說的話,大概所有的錯都可以追溯到不死院龍真——那個罪魁禍首身上。
可不死院龍真的錯又是誰引起的?而且形成如今的局麵,真的隻是他一人的錯誤嗎?
況且不死院龍真的所作所為,亦代表著和之國的意誌。同為和之國人,她真的有立場和資格去批判不死院龍真嗎?
自從母親死後,清宮伊麗莎便下定決心要做一個理性冷靜的人,隻用最高效的邏輯來思考問題,不能帶有任何的情緒化。
可在這個問題上,清宮伊麗莎越是逼迫自己冷靜地思考,便越感覺大腦像是要裂開一樣,思緒也愈發混亂。
她曾經麵對的問題,總結來說都是“善與惡”的對立問題。她和站在她這邊的公安刑警是“善”;而在罪貫滿盈的j組織便是她的敵人,便是“惡”。
換句話說,她是正確的,而她的敵人是錯誤的。一旦她的身上發生了任何悲劇,她都可以去名正言順地責怪和憎恨那些“惡勢力”,並且以此來鞭策自己——這是一個看似沉重、實則簡單輕鬆的思考方式。
然而如今當她知道一切真相、看清楚自己所身處的暗流之後,她卻忽然意識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劇,或許是所有人都錯了,亦卻是沒有人的錯。
在她的悲劇中扮演重要角色的所有人,他們沒有絕對的善惡黑白之分,隻是在為了各自的目標和信念而行動。
所有人都對得半斤八兩,錯得旗鼓相當。
清宮伊麗莎怪不了任何人,也恨不了任何人,更沒有立場去站在任何人的任何一邊,去抨擊另一邊的人。
她亦沒有道理去向某一方複仇,因為這樣做的話,她就是在與另一邊助紂為虐。
她身處的悲劇,隻是被無數個大大小小的悲劇相互對撞所產生的餘波。
正因如此,她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痛苦痛得像是喉嚨裏被插了一根粗管子,無法下咽也無法吐出,隻能艱難地呼吸帶有血腥味的空氣,忍受無止境的折磨。
無論是誰都好誰都沒有辦法將她安慰。
要說現在最能讓她舒緩情緒的方法,大概就是放棄思考,說服自己去憎恨某個人。
隻要努力催眠自己,說服自己去憎恨這場悲劇中的其中一人,說服自己依舊是那個“正義凜然的受害者”若是如此,她的心裏大概就會好受一點吧。
大概是因為精神過於痛苦,她的心理保護機製讓她開始不由自主地這麽做。
她該去憎恨誰?
父親?母親?
無論如何,她與父母也曾度過許多溫馨的時光,她也從未忘記父母對自己的養育之恩。她恨不起來。
不死院龍真?
在她的記憶中,不死院龍真曾以“北方院摩欏”的身份與自己接觸過許多次,是一個慈祥又博學的老人家,也曾給予她不少關懷。因此即便得知他的真實身份,清宮伊麗莎一時間也隻感覺迷茫,無論如何都無法對他產生極度憎恨的情緒。
至於其他人無論誰都好,對她來說仿佛都過於遙遠,讓她無法去全心地憎恨。
排除下來,目前最適合她去憎恨的大概就是那個當麵殺害了她全家還差點要殺她、殘暴無度的怪物“九州誠”了吧?
是啊,隻要憎恨他,自己的心裏就會好受一點吧,反正他一向是無所謂的清宮伊麗莎心想著,嘴角勾起一抹自嘲而淒慘的苦笑。
“嘎吱——!”忽然,房門被人粗暴地打開了。
“抱歉,希莉斯女士,請讓我靜一靜吧”清宮伊麗莎低著頭沒有看她,隻是開口懇求道。
然而下一刻,她卻感覺有一袋什麽東西砸在了她的腦袋上。
“誒?”清宮伊麗莎連忙抓過袋子一看“芒果幹?”
這是一袋芒果幹零食,是在百貨超市裏能買到的那種,封麵上印著一個豎起大拇指的笑臉男孩的卡通圖案。
清宮伊麗莎驚愕地抬頭,卻發現房門已經被重新關上。
從即將關閉的門縫裏,她看見了那雙煞氣衝天、死屍殘燼般的雙眼。
那是她最想見到,也最不想看見的眼睛。
隨後,她隱約聽到了一群人出門的聲音。
等到出門聲徹底消失後,她“嘶啦--!”一下拆開包裝袋,怔怔地盯著裏麵散發著濃厚糖霜味的芒果幹。
遲疑片刻後,饑腸轆轆的她將其中一片塞進嘴裏用力咀嚼,像是要將一切悲劇都嚼碎咽下。
隨即,她捂著嘴,胃部開始抽搐起來,一副想要吐的樣子。
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吃芒果食品的時候產生了想吐的感覺。
“工業糖精味好重好難吃”她噙著淚花,嗚咽著把芒果幹吐出來,忍不住開始抽泣
“為什麽你們一個個都這麽自說自話沒有一個人會考慮我的感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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