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恩坐在那漫天的黃沙上。
    他身旁坐著的是蝙蝠俠。
    “我沒想到你會叫我。”
    陳韜說道：
    “我本來以為你會是所有拿到我電話的人當中唯一一個不可能呼叫我的人。”
    “你知道的，時過境遷。”
    貝恩連看都沒看蝙蝠俠一眼。
    他穿著蝙蝠俠的衣服，深深的呼了一口氣。
    他身上的傷是在慢慢愈合。
    “這是你的職責，蝙蝠俠。”
    遠處，金屬人約翰·柯本所帶領的機甲軍團和超狗打的不可開交。在與陳韜的上一次見麵之後，他居然沒死，反而進行了不少的升級。而他帶領的那些駕駛著機甲的士兵似乎也做足了不少準備——至少他們全員裝備了紅太陽武器，少數人手持綠氪石，但依然不停地被超狗遠程用熱視線點射。
    陳韜簡單觀察了一下，超狗小氪的主要招式實際上來來去去隻有那麽兩下，簡單的描述一下就是“天狗流星拳”和“如來神狗”。
    看上去簡單，但就事實而言，這樣幾倍音速的超速攻擊已經超越了大部分人類和機器能夠反應的速度極限，而劇烈的衝擊波和爆炸則更是讓紅太陽武器沒有多少用武之地。
    當然了，超狗的這種戰術也隻能在荒無人煙的沙漠上施展，在城市中這種程度的天狗流星拳不知道會造成多少傷亡，而對於金屬人來說，他唯一的勝機就是中斷超狗小氪那連續不斷翻來覆去使的混招，利用他胸口的氪石將對方拉到同樣的層次戰鬥。
    總而言之，目前的戰況，用事實證明了許多人所想象的用一把綠氪石小刀戰勝超人是多麽荒謬的事情。有缺點的神明依然是神明，即使他是一條狗。
    “我的職責，哦？”
    陳韜打量了一下貝恩這一身從頭到腳的製服。
    “衣服不錯，酷炫哥們。”
    貝恩麵無表情。
    “那隻是在你拋棄你職責的時候我暫時為你代行一下而已。”
    他說道：“如果不是蘭道夫·波特的行為涉及到了批量製造毒液，我根本不會管這件事。”
    陳韜把目光轉向了旁邊的喪屍布萊克。對方半邊身體一副被烤焦的樣子，連腦殼都不翼而飛了半個。
    他此刻同樣也在慢慢恢複，無數的黑氣在他身上纏繞，腐肉一點點蠶食著碳化的部分。
    “哇哦，瞧瞧這是誰。”
    陳韜說道：“從爆炸中生還的二代羅賓？來自於某個預先準備好，然後又被廢棄的版本？”
    貝恩仍然保持著一副木然的姿態。他像是沒聽到蝙蝠俠的話一樣，繼續說道：“那麽……既然你現在已經來處理這件事了，我也該退場了。”
    他說道：“後續的問題就全部交給你了，這頭來自氪星的狗已經遠遠超出了我能處理的範圍，至於這個家夥……”
    他低頭看了看此時在他們不遠處被丟在地上的蘭道夫醫生。
    他的身高憑空增長了幾米，所有的血管都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綠色，陷入了重度的昏迷。他似乎同樣在自己身上進行了毒液實驗，這也是他在剛才巨大的爆炸中生還的原因。
    “我相信你也會把蘭道夫醫生丟進他該去的地方。盡管我現在很想直接扭斷他的脖子，但我想你是不會允許我在你麵前做出這種謀殺行徑的。”
    貝恩微微低頭，然後搖了搖：
    “也對，現在我的身份已經完全洗白了，已經不該再做殺人這種事情了——至少在美國境內。”
    “所以你假扮成我的樣子了，對嗎？穿蝙蝠俠製服會讓你感到有快感嗎？”
    貝恩微微一滯。
    “你居然給喪屍布萊克穿上羅賓的製服。”
    “夠了。”
    “而且還故意模仿我的作風。”
    “我們現在不討論這個問題。”
    貝恩下了定論。
    “總之，現在你來了，我的事情也結束了。”
    他站起身。
    “我要走了。”
    “別那麽急著離開。”他聽到蝙蝠俠的邀請：“來都來了，何不先看我把事情解決再說呢？”
    於是貝恩停下了腳步，算是默認了蝙蝠俠說的話。
    陳韜扭頭看向一片混亂的戰場。
    貝恩往後退了十幾步。他知道蝙蝠俠有那種暫時變成氪星人的能力，他已經預想到這裏很快就會爆發一場氪星人大戰了。
    “人狗大戰。”
    他在內心糾正自己。
    他維持著冷若冰霜的表情，然後想象了一下蝙蝠俠和一條狗廝打在一起的場景。
    嗯。這還是很有看頭的。
    貝恩默默的想著。
    他預想了一下場上的情況：
    現在那條狗處於一個高速移動無差別毀滅一切的狀態，而那些政府的軍隊所帶來的針對性武器完全跟不上那條狗的速度。
    貝恩思考著。他是一個即時戰略的大師，在戰場上他能做到輕易的推演出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並且選擇最優的解決方案。即使是蝙蝠俠的行為邏輯，也不會脫逃出最基礎的戰略思維指導。
    他繼續將局麵往下推。
    由於沒法打斷那條狗的移動，這些針對性武器就沒法發揮作用，而如果此時蝙蝠俠出手，戰局就變成了與政府的人聯手捕獲超狗的局麵。
    隻要那條瘋狂螺旋升天然後墜落的狗能夠停下來，那些反超人武器就能發揮作用。至於最後超狗的歸屬，那恐怕就是再打一架了，就目前而言，在停下那條狗的目標上，蝙蝠俠和政府的人是一致……
    然後他就看到蝙蝠俠雙手擺出一個超人飛行的姿態在轟隆的巨響中和超狗一樣飛上天空，一拳就幹爆了一台政府的紅太陽照射車。
    “……”
    “蝙蝠俠，你在幹什麽？你在毀壞政府的財產！快住手！”
    貝恩麻木地聽著金屬人約翰柯本的大叫聲，然後看見蝙蝠俠毫不猶豫的繼續。
    隨著轟轟轟的連續不斷巨響，很快那些斥巨資製造的針對性武器就變成了一坨又一坨的廢鐵。
    “這很正常。”貝恩安慰自己：“蝙蝠俠先攻擊隊友是很正常的事情，完全不必為此而吃驚。而且這些隊友在事情結束以後也會馬上變成敵人，蝙蝠俠預先解決他們是很正常的事。”
    然後他看到蝙蝠俠飛到嘴裏還在不停冒髒話的金屬人麵前，對方打開胸前的開關，無數綠色的光線照射出來，直直的正對著蝙蝠俠。
    然後蝙蝠俠在他的麵前變成了一隻巨大的恐龍。
    貝恩本來以為蝙蝠俠會直接用那些能夠凝聚成利刃的納米機器人或者什麽機械入侵的手段去攻擊金屬人，畢竟金屬人其實並不孱弱。
    普通的角色在那條狗這樣的攻擊下早就被打碎了，而金屬人雖然沒有被正麵擊中，但也憑借著那副真·鋼鐵之軀硬抗了不知道多少次衝擊波，那些普通士兵穿的機甲都已經報廢了好幾十台了。
    蝙蝠俠化成的巨大綠色恐龍與金屬人對視。旁邊的士兵們都似乎被這無形的對峙所感染，連超狗都停止了自己持續不斷的飛行，迷惑的落在地上汪汪叫了兩聲，似乎不明白剛剛和他打的不可開交的對手怎麽突然和別人杠上了。
    貝恩繼續觀察著。
    金屬人胸前的氪石太克製氪星人的體質了，這意味著蝙蝠俠最強的一錘定音手段暫時失去了作用。
    無形的氣勢在他們兩個人之間對撞，兩個人都沒有動，他們在尋找對方的破……
    咕！
    誒？
    貝恩眨了眨眼。
    他看到蝙蝠俠變成的恐龍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一口把金屬人吞了下去，發出咕咚的一聲咽進肚子裏的聲音。
    貝恩：“……”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咕……
    那隻巨大的恐龍肚子頓時像抽水馬桶一樣發出響聲，而綠恐龍也立刻原地坐下，他的肚子也在一刹那就變成了金屬色的車載電腦與黑色納米機器人的結合體，幾秒鍾後，隨著一聲“嘔！”
    全身都是粘液的金屬人被蝙蝠俠嘔了出來，身上又臭又腥，但很明顯，貝恩敏銳的觀察到他的機械身體似乎被人入侵了。
    他的一條胳膊直接造了反，對著自己的金屬臉就掄圈了拳頭，砰砰砰把自己打得火星亂冒；另一條腿直接幹脆插進了自己的腹腔，一用力直接把金屬製成的盆骨踢了下來……
    貝恩猛的吸了一口涼氣。
    這……這讓他想起第1次看到蝙蝠俠變成恐龍時的場景。
    他勉強維持著臉上的表情。
    他看到蝙蝠俠走向了那條狗。
    嗯，接下來就是解決那條狗就行了，現在他可以動用氪星人的體質，解決那條狗應該是很……
    然後他就看到蝙蝠俠伸出一隻手，黑色的納米機器人在他的手上匯聚，變成了一個……
    飛盤。
    很常見那種飛盤，用來逗狗用的那種。
    貝恩看到那條狗迷惑的看著他，似乎並不太明白他想做些什麽。
    “這絕對會被攻擊的。”
    貝恩想著。
    他下意識的帶入了蝙蝠俠的思維：“蝙蝠俠用這個飛盤吸引那隻畜生的注意力……他在掩飾什麽？”
    “乖狗狗，乖狗狗。”
    然後他看到蝙蝠俠把那個飛盤放進超狗的嘴裏，然後拉下了麵罩。
    “汪！”
    超狗的尾巴一下子豎直了，然後歡快的搖了起來。
    “？？？”
    貝恩覺得大腦停止了轉動。
    這合理嗎？
    不是，為什麽這條狗見了他就給了他一記天狗流星拳，見到蝙蝠俠就搖尾巴？
    這其中的內在驅動因素是什麽？
    陳韜淡定的拉下了麵罩。
    原因也很簡單。
    在“極速子彈蝠”的宇宙中，收養卡爾·艾爾，也就是超人的不是堪薩斯州的肯特夫婦，而是哥譚市的韋恩夫婦，而他得到的名字也不是克拉克肯特，而是布魯斯·韋恩。
    也就是說極速子彈蝠雖然頂著布魯斯·韋恩的名字，但實際上他就是最後的氪星之子卡爾·艾爾，也就是主宇宙的克拉克肯特。
    也許極速子彈蝠並沒有其他平行宇宙的克拉克肯特強大，但就事實而言，他們的基因和和樣貌沒有任何區別。
    而超狗小氪則認出了他的小主人“卡爾·艾爾”，並且在對方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生物立場。
    這怎麽會不搖尾巴呢？
    陳韜戴上了麵罩，施施然的帶著超狗小氪飛到了貝恩的麵前。
    “事情已經解決了。”
    “嗯。”貝恩有些暈乎乎的說道。
    然後他聽到蝙蝠俠的聲音：
    “說真的，老朋友。”
    “我有個提議……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暫時幫我帶行一下蝙蝠俠的職責？”
    貝恩猛然抬頭。
    “說真的，你查案子的水平真的很不錯，要偵探能力有偵探能力，要武力也有武力，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扭頭看向傻乎乎的站在旁邊的光頭喪屍布萊克：“你還有一個百分百聽從你命令的羅賓。”
    他說道：“這完全滿足成為一個蝙蝠俠的要求啊！”
    陳韜苦口婆心：“你看，我現在很忙，亞特蘭蒂斯人，亞馬遜人，還有那個極速者，各種各樣的事情亂成一團糟。超人也失去了能力。”
    “我實在沒有人幫忙代行職責，我總不能讓神奇女俠穿上蝙蝠俠製服去當蝙蝠女俠吧？”
    他說道：“人們不會賣賬的。而你，我的朋友，你才是真正的英雄。”
    陳韜侃侃而談，大講特講成為英雄的特質：“你願意為了正義的事業而穿上蝙蝠俠的製服，再加上你現在獲得了政府的總統特赦令，一切前科都一筆勾銷。”
    “這完全就是你成為一個英雄的最好時機。”
    “我拒絕。”
    “想想看，受到萬人敬仰，成為孩子們在社區裏爭相扮演的對象。貝恩，你有預想過這樣的人生嗎？”
    “完全沒有。”
    陳韜落在地上。
    “來成為蝙蝠俠吧，貝恩，就當是幫我的忙。”
    “不要。”
    貝恩氣憤的脫掉了蝙蝠俠製服，然後把它扔在地上。
    “我就是死也不要再當蝙蝠俠了。”
    他直接從腰帶裏掏出一個打火機把衣服給點著了。這件蝙蝠俠製服是貝恩自己做的，自然也沒有原版蝙蝠俠製服的防火效果。
    “你從哪裏找出來的打火機！”
    陳韜急忙用冷凍呼吸撲滅火焰：“別走啊，成為蝙蝠俠好歹也是個不錯的工作！”
    但他抬頭隻看到了貝恩遠去的背影。
    他聽到了貝恩的聲音，他的聲音認真而又深沉：
    “不，你才是蝙蝠俠。別逗了，你永遠都是。正如我是貝恩一樣。”
    貝恩走在漫天的黃沙當中，一邊走，一邊戴上了他的頭套。屬於貝恩的頭套，那個黑白相間的麵孔。
    他在蝙蝠俠製服的下麵穿了自己的那套背心，因此隻需要戴上頭套……他就重新變回了貝恩。
    無論貝恩變成什麽樣，那都隻是他的偽裝，貝恩依然是貝恩，他從來沒有試圖，也不屑於變成另外一樣東西。
    在他的身旁，喪屍布萊克懵懵懂懂的跟著他。
    “這是你的責任，蝙蝠。”他說道：“這是你的命運，你的宿命，你存在的理由。”
    “無論你多麽想甩脫它，他永遠會回到你的懷抱中的，正視他吧，蝙蝠。別再自欺欺人了。”
    他轉過頭，隔著風沙、路途、寰宇、星漢、緯度、乃至整個世界——靜靜的、輕輕的和蝙蝠俠對望。
    “還有，別再試圖讓我成為蝙蝠俠了，或者其他人。”
    他說道：
    “我暫時向你告別，蝙蝠。我要回到我出生的地方，去追逐我靈魂的安寧了。”
    他輕輕的說：“你也是。”
    然後他轉過身。
    陳韜就這麽目送著貝恩消失在漫天黃沙裏。
    他默默的從懷中掏出了通訊器。
    “喂，是戴安娜嗎？你最近有沒有空幫我代行一下蝙蝠俠的職責？哥譚的黑幫沒了超人的彈壓現在已經反了天了。”
    “什麽，蝙蝠俠製服怎麽穿？沒事，蝙蝠女俠也很漂亮。”
    他說道：
    “幫幫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