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
    上環港澳碼頭。
    長毛帶著人站在碼頭口，看著海麵上開過來長鳴汽笛的客船，不由得直了直腰板。
    出路處。
    著黑風衣的吳誌輝跨步走出來，長毛連忙快步迎了上去。
    專門安排了一台保母車，用來接韓琛跟他的馬仔傻強的。
    上了車。
    手提電話提前撥通，遞給吳誌輝。
    “霍生。”
    吳誌輝接過電話，跟霍自正說道：“我剛到地方，來美粵樓吧，我等你。”
    吳誌輝這次回來，最先要解決的就是先幫霍自正的事情解決清楚。
    這幾天，霍自正估計也等著著急，強行按捺住內心的躁動，等待著吳誌輝的歸來。
    電話遞給長毛。
    長毛緊跟著又把提前準備好的文件遞給了吳誌輝，說話不停在旁邊說了起來。
    “黃正雄是做電風扇生意起家的，五年前，他還是一個名不經傳的螺絲仔。”
    “後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忽然獲得了一筆資金，自己辦廠做生意，從此發家。”
    黃正雄的工廠在黃竹坑那邊，要想發家，自然少不了壓榨下麵的工人勞動力了。
    他的工廠，裏麵的工人一天工作最少十二個小時起步。
    成本這塊也是相當的節約，哪怕已經發家，工廠卻從未升級過。
    還是那年夏天發生了一場大火，把工廠燒了底朝天，他這才重新置辦。
    “有意思的是，黃正雄這個人，阿歡肯定熟悉。”
    長毛看著翻動資料的吳誌輝，跟著出聲說道：“阿歡跟黃正雄認識。”
    “哦？”
    吳誌輝聞言不由得一挑眉：“阿歡識得他？”
    認識跟識得，區別還是很大的。
    “隻是認識，或者說，兩人以前還是雇主與工人的關係。”
    長毛連忙解釋了起來：“以前阿歡就在黃正雄的工廠裏上班，後來工廠一場大火，直接上了新聞。”
    “那時候的阿歡還上了新聞，就是這場大火，阿歡幫他救火，挽回了一個車間的損失。”
    “阿歡也自己被一定程度的燒傷，當時還上了新聞。”
    說話間。
    他也是拿出了一份舊報紙出來，報紙上的頭版頭條，赫然就是躺在擔架上被記者影下的年輕時候的葉繼歡。
    在搜集情報這塊，長毛有著他以前手底下醒目靚仔劉耀祖的輔助，這些信息都搜集到了。
    “傻佬。”
    吳誌輝快速的瀏覽報紙，不由得哭笑不得的搖搖頭。
    要說葉繼歡，這個人還是挺正直的，工廠大火，大家都跑了，隻有他拎著滅火器回去滅火了。
    隻不過。
    黃正雄這個人確實不怎麽樣，黑心老板，葉繼歡這種職工，他也沒有給他獎勵。
    隻是象征性的給他包了三千塊利是給他就算應付過去了，連湯藥費都沒有給他報銷。
    “嗯”
    吳誌輝點點頭，手拿著報紙：“看來，黃正雄這個撲街，確實不怎麽樣啊。”
    半個鍾以後。
    車子在美粵樓外麵停了下來，戴著眼鏡的霍自正早已經在餐廳外麵等候了。
    與他齊肩的霍冉然站在他的身邊，亭亭玉立的小大人了。
    十八歲的小姑娘，自然而然的洋溢著一股子青春活力。
    “阿輝。”
    “輝哥。”
    霍自正帶著霍冉然迎接了上來，一行人去了樓上的包間。
    淺坐閑聊了兩分鍾，霍自正隨即起身去了旁邊的房間。
    韓琛跟傻強兩人坐在裏麵，有阿積站在裏麵協助，倒也不擔心發生點什麽。
    “輝哥。”
    霍冉然看著吳誌輝，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我好像聽到了一點，是之前綁架我的事情？”
    “嗯。”
    吳誌輝點點頭，倒也沒有對她隱瞞什麽：“是的，偶然間查到了信息，現在追一下。”
    “嗯”
    霍冉然聲音不大，沉吟了一聲：“我還聽說，好像以前跟爸爸的生意有關係.”
    她露出了認真的表情來：“其實都不是什麽太大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不要因為我的事情，到時候讓輝哥你們難做。
    我知道，有些人是很壞的，但是他們有背景。”
    “呼”
    霍冉然長吐了一口氣，終於是抬起頭來看著吳誌輝：“其實我沒什麽事情的。”
    “查不出什麽就算了，查出來什麽，如果他真的很厲害，那就算了，過去了.”
    她說話的時候，能夠明顯看到她臉上的擔憂表情與一種憤怒以及後怕。
    毫無疑問。
    那段被綁架的經曆，是她心中難以揮去的陰影。
    擔憂，自然怕這件事情，對手太強硬，讓吳誌輝他們很難搞定。
    憤怒，自然是內心對這些人的唾棄。
    “傻瓜！”
    吳誌輝哭笑不得的搖搖頭，手掌摩挲著她的頭發：“你放心，這些不是你該擔心的事情。”
    “隻要真的追查到了幕後主使，我不管他是誰，也一定會幫你搞定的。”
    他臉色冷了下來：“江湖規矩，禍不及家人，他們對你動手，那就是沒人性。”
    “放心吧，有輝哥在這裏，沒人可以欺負你的。”
    “嗯”
    霍冉然卡姿蘭大眼睛中帶著幾分朦朧，隻是點點頭，手指緊張的攥在一起。
    “沒事的！”
    吳誌輝聲音拉高：“要戰勝恐懼，最好的辦法就是直麵恐懼，有輝哥在，怕什麽！”
    “嗯！”
    霍冉然用力的點了點頭，腦袋朝著吳誌輝的肩膀依偎了過來，但是卻被吳誌輝給躲開了。
    “放心吧，沒事的。”
    吳誌輝笑嗬嗬的安慰一聲，夾上了一支香煙。
    幾分鍾後。
    霍自正從外麵走了進來，看著他的表情，已經猜到了什麽。
    不出意外的話，韓琛確實沒有開空頭炮，說的都是真的。
    “真沒想到啊！”
    霍自正摘下眼鏡，有些心煩意亂的手掌用力的搓了搓臉：“一個吳啟文，一個黃正雄，兩個人合起夥來搞我！”
    “來，飲杯。”
    吳誌輝打開茅台白酒，倒上杯子跟霍自正碰杯：“其實我都一直好佩服霍生。”
    “當初，在香江吃癟，回到內地以後，能夠在這麽快的時間重整旗鼓，卷土重來，已經好威水了！”
    兩人推杯換盞，開始聊了起來。
    霍自正詳細的說著自己以前在香江的遭遇。
    那個時候的香江，到處都充滿著機會，同樣也充斥著血雨腥風。
    這班做生意的老細下來，不少人都倒在了這裏。
    霍自正明顯飲多了幾杯，夾著香煙深吸一口，嘴裏噴著酒味。
    “阿輝，這單事情，怎麽樣我都會算到底！”
    霍自正看著吳誌輝：“這件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自己會處理的。”
    他眼中帶著幾分冷意：“不管怎麽樣，我失去的東西，我一定要親手拿回來！”
    現在的黃正雄，早已經完成了最開始的資本積累，搖身一變已經成為成功企業家了。
    他的電風扇生意做的很成功，現在早已經出產海外，自己也已經積累不少身家。
    霍自正說這些，無非也就是不想讓吳誌輝牽扯進來。
    在他看來，這兩個都不是什麽好對付的角色，尤其是這個黃正雄。
    “我不用管了？！”
    吳誌輝笑嗬嗬點點頭：“說那些，不是看不起我吳誌輝？說出去都沒麵。”
    “我吳誌輝的朋友，怎麽樣我都會幫幫場子的，這單事情交給我手來幫手就行了。”
    他咧嘴笑了起來，露出一口皓白的牙齒：“我們出來混是要講義氣的。”
    “俗話說，得人恩果千年記，當初你關鍵時候砸錢捧我，沒理由我不幫你啊，對吧。”
    他沒所謂的擺擺手：“不就是一個吳啟文，一個什麽黃正雄而已，很威水嗎？！”
    吳誌輝不屑的撇撇嘴：“土雞瓦狗罷了。”
    “阿輝！”
    霍自正眼眶一紅，看著吳誌輝得有好幾秒，也沒說話。
    隻是拿起酒杯來衝吳誌輝示意了一下，仰頭一飲而盡。
    四十多分鍾後。
    吳誌輝把霍自正跟霍冉然送走，霍冉然坐在車裏，看著吳誌輝的身影，帶著幾分不一樣的神采。
    吳誌輝回到隔壁的包間，打開門，韓琛跟傻強兩人正大口的扒著燒鴨飯。
    兩人是真的餓了。
    這幾天吃一頓餓兩頓的，吃的狼吞虎咽，一份燒鴨飯，給兩人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覺來。
    “輝哥！”
    韓琛看到吳誌輝進來，不由得放下筷子：“我沒有騙你吧，我是不是有用的？”
    “嗬。”
    吳誌輝拉開凳子在他對麵坐下，丟下一支煙來給韓琛：“嗯，我很欣賞你，沒有滿嘴放炮。”
    韓琛幾天沒有抽煙了，點上煙大口的吸了起來，一支香煙很快就被吸了一半。
    “幫我做件事情吧。”
    吳誌輝雙手十指交疊在一起：“吳啟文這個點，你幫我除了他，另外，再把黃正雄拉進來。”
    “我”
    韓琛隻是簡單的猶豫了兩秒鍾，然後點點頭：“沒問題啊輝哥。”
    “事情我都知道的，找出來他們的證據，給我點時間.”
    “嗯？”
    吳誌輝卻皺起了眉頭，目光看著韓琛：“給你點時間，找出來他們的證據？”
    “怎麽？你是差佬啊？”
    吳誌輝深以為然的看著他，甕聲甕氣道：“你要辦案啊？講究人贓並獲？！”
    “額”
    韓琛不由得停頓了一下。
    “有這個事實就行了。”
    吳誌輝手指在桌子上很有節奏的點了點：“已經確定，事情確實是他們做的，那就可以了。”
    “你喜歡找證據，我真應該送你去當警官的。”
    “知道了輝哥！”
    韓琛連忙點頭，自然是聽出來什麽意思。
    吳誌輝做事，不管有沒有證據，隻要坐實是你做的就行了，證據是次要的。
    “走吧。”
    吳誌輝起身往外麵走去：“盡快讓我看到下文。”
    “不是吧琛哥？”
    傻強看著吳誌輝丟在桌子上的煙，拿過來點上狼吞虎咽的連吸兩口：“吳誌輝就這麽放我們走了？”
    他鼻孔冒煙：“他不怕我們跑掉啊？”
    “跑？你跑哪裏去啊？”
    韓琛斜眼看了他一眼，又摸出一支煙來續上，香煙湊近煙頭吧嗒著吮吸兩口接上火。
    “醒目點，把這件事情搞定再說吧。”
    韓琛現在早已經對吳誌輝心悅臣服，吳誌輝做事太跳脫了。
    隻是吩咐給自己任務，自己怎麽做怎麽實行他壓根就不問。
    就是這份不問的心，給韓琛造成了一種無法反抗的壓力。
    “打電話，安排馬仔來接。”
    韓琛掐滅了香煙，煙蒂在煙灰缸裏胡亂了捅了捅：“先去泡個澡，換身衣服，在香江，咱們也是有頭有臉的人。”
    ···
    來到外麵。
    吳誌輝坐進車裏，搖下車窗夾上一支香煙。
    長毛跟著坐在了副駕駛，阿積負責開車。
    “長毛仔。”
    吳誌輝吸了口煙：“打電話，問問阿歡，還在不在香江。”
    一周多前。
    葉繼歡才在美粵樓跟他們吃飯，說是下來談電風扇的生意。
    “在的。”
    長毛連忙回複：“我先前聯係過阿歡了，他說還會在這裏待幾天，電風扇的生意進展的挺順利的。”
    “這邊的老細給他聯係了海外的生意，洽談不錯，所以也就在這邊多待幾天了。”
    他回頭看著吳誌輝：“也是黃正雄這邊，兩人現在是對家呢，爭的就是海外的生意。
    我們手裏黃正雄的資料，阿歡也提供了一點。”
    “好。”
    吳誌輝點點頭：“約他食飯。”
    “好。”
    長毛點點頭，隨即拿出了手提電話來，直接打給了葉繼歡。
    但是連續打過去，電話打通了，但是卻一直沒有人接聽的狀態。
    “沒接？”
    長毛不由得皺眉，掃了眼腕表，拿著電話嘟囔了起來：“沒道理啊，這才幾點啊.”
    “哦？”
    吳誌輝一挑眉：“那就待會再聯絡吧。”
    ····
    此時。
    一家高檔餐廳。
    著Polo衫的葉繼歡正在餐廳裏跟這邊的合作夥伴吃飯，中山夾克搭在後麵的凳子上。
    他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兒，頭發用發膠梳成了側偏頭，看上去倒是有模有樣，十足的生意人。
    眾人推杯換盞，敲定著合作的細節。
    “大家放心，跟我合作，保證長久的利益源源不斷。”
    葉繼歡端著酒杯應允道：“主要零部件大家提供，到時候運回番禺就行了。”
    “我在內地工廠已經落定，在這邊組裝，到時候直接掛牌包裝就可以經口岸出口，遠銷海外。”
    在做生意這塊，葉繼歡倒在吳誌輝這裏學到了精髓，舍得下血本。
    不該省的成本絕對不省，包括原材料成本、人工成本，也都是最大化滿足。
    相比較起來，黃正雄這點就差的遠。
    生意做大以後，由於人工成本的上漲，又為了滿足自己的價格優勢。
    他在原材料跟人工上都最大化的克扣，逐漸的也就口碑下來了。
    葉繼歡的出現，算是這些老細的一個最好的替補方案。
    “大家雙贏，雙贏嘛。”
    眾人紛紛跟嘴：“在香江，成本還是太高了，有些人啊，為了自己利潤足夠，壓低了不知道成本，牌子都敗了啊。”
    “就是就是。”
    有老細拍桌子罵了起來：“前段時間，黃正雄他仗著自己在香江這行業的頭部優勢，說都不跟我們說，直接一條信息給我們。”
    “讓我們給他供貨的價格全部降低百分之十五，為了滿足他自己的利益，搞什麽啊，我們還賺個屁啊。”
    大家對黃正雄頗有怨言，跟他合作的過程一定是不愉快的。
    所以。
    這次葉繼歡下來跟他們的合作，注定也是一帆風順的。
    有了葉繼歡這個新的最佳選擇，選擇誰還用說麽。
    腳指頭投票的。
    “那就這樣定了。”
    葉繼歡推了推眼鏡兒，笑嗬嗬道：“既然大家信的過我葉繼歡，我保證，大家都有的賺，賺的還省心。”
    生意談完，大家也就隨意的多，開始閑聊起來。
    “我這前幾天啊，去了一趟美利堅談生意。”
    老細放下酒杯來，露出了笑容來：“在那邊體驗了一下射擊場，很過癮啊。”
    他做出了一個托槍的姿勢來：“AK端在手裏，連發一開，一梭子直接清空彈匣的感覺，太爽了。”
    “AK後坐力推動撞擊肩膀的感覺，這種操控的感覺，還是很滿足的，這是在香江的手氣槍俱樂部體驗不到的。”
    說到興起。
    老細直接站起身來，拿起旁邊角落裏掛著的長柄雨傘，托起來頂在肩頭。
    “就是這樣。”
    老細做了個射擊姿態：“大家記不記得，幾年前在荃灣。”
    “和勝圖坐館揾爆，跟和聯勝前辦事人大D在荃灣扳手腕。”
    “揾爆召集好幾個社團的坐館過來撐場，誰知道，忽然冒出一幫大圈來幫大D撐場！”
    老細說的興奮，眉飛色舞：“那班大圈裏麵有個大佬好威水啊，他是什麽名沒有傳出來。”
    “但是大家都說，那個雨夜，他就是這樣的，從帆布袋裏掏出一把AK，頂在肩上，幾大社團的坐館鴉雀無聲！”
    “一人一槍，在淋漓的大雨中，壓的一眾社團坐館無人敢出聲話事！”
    他一邊說，一邊還模仿了起來：“大佬都是這樣的，噠噠噠不知道多威水啊！”
    “哈哈哈”
    幾個老細紛紛跟嘴笑了起來。
    “誒？”
    老細目光看向抿嘴笑眯眯不說話的葉繼歡：“葉生，看上去，你好像有不一樣的見解啊？”
    葉繼歡的笑還挺明顯的。
    大家都是哈哈哈的笑，隻有葉繼歡是抿著嘴那種笑容。
    非常明顯的偷感。
    因為，老細說的當年荃灣的這單事情，就是他啊。
    “沒有，我哪有什麽見解呢。”
    葉繼歡非常低調的擺擺手，他越是這樣，大家反而是越發的有興趣。
    在大家的要求下，葉繼歡也隻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不是這樣摣的。”
    葉繼歡把長柄雨傘從老細手裏拿過來，右手勾著傘柄。
    “AK後坐力大！”
    他手掌在雨傘上拍了拍：“不是托住，要按住！”
    他右腿往邊上邁了邁，腰部筆挺往下壓了壓，紮了個馬步。
    “紮穩馬步，按住槍身，掃他老母嘿！”
    “砰砰砰”
    葉繼歡做出了掃射的動作來，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
    周圍老細不由得紛紛拍手叫好：“好威水啊，葉生，你是不是真的玩過AK啊，看著好專業啊。”
    恍惚間。
    葉繼歡把了把手裏的雨傘，看著外麵的夜景，笑著搖搖頭：“沒有，我也是道聽途說的。”
    他一時間有些恍然，紮馬步壓AK，已經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就在這時候。
    包間門忽然被人從外麵踹開了來，一幫人直接把包間門口給圍堵住了。
    葉繼歡的助理也是鼻青臉腫的出現在門口，正響著的手提電話也被搶。
    “我掃你老母！”
    領隊的中年抬手把手提電話砸在了地上：“一班屎忽鬼，飲多杯貓尿不知道自己是誰？！”
    手提電話在地上彈跳兩下，落在了角落裏。
    中年伸手一指這幾個老細，臉色凶狠：“一個兩個的，以為跟這個大圈仔接觸上就可以跟黃總對著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