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元祺此刻呼吸都非常的紊亂。
    吳誌輝雖然才說了幾句話，但是隔著電話，沒有看到吳誌輝本人。
    但是。
    他都能感受的出來，吳誌輝這話裏話外的那股子得意揚揚。
    都能想象的到吳誌輝那得意的嘴臉。
    “哎呀，你怎麽能夠不說話呢。”
    吳誌輝歎息了一口氣，跟著往下說道：“怎麽樣，你都是前高級警務人員。”
    “我也是香江好市民，對你這種前高級警務人員，要多加感謝的。”
    他停頓了一下，這才笑嗬嗬道：“真的要感謝你。”
    “感謝你幫忙把獸首保存的這麽好，我發現，獸首在司令部裏擺這麽久，反而更加充滿著幾分靈氣呢.”
    雖然是隔著衛星電話，但是吳誌輝說這番話的時候，從語氣中就可以聽出來他那濃濃的嘴臉。
    嗯.
    得意的嘴臉。
    光是想想，就讓人非常的生氣。
    “呼”
    蔡元祺深呼吸一口，強行平穩自己的心態，壓製住心裏的怒火：“吳誌輝，看來，我還是大大低估了你了啊。”
    這一點。
    蔡元祺本人也是沒有想到的，還真是超乎了他的預料。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吳誌輝竟然敢插旗這件事情，而且本人也是親自出現在那邊，親自紮旗。
    “謝謝誇獎。”
    吳誌輝不置可否：“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嘛？如果沒有的話，那我就要掛斷電話了。”
    “我這邊很忙，又要忙著處理這邊的事情，還要忙著打包獸首運回去，很忙的。”
    他咧嘴笑了起來：“之所以接你的電話，其實沒有其他的想法，就是單純的想給你上一點嘴臉。”
    跟蔡元祺之間，吳誌輝沒有什麽好跟他談的。
    大家的立場就不一樣。
    不是吳誌輝喜歡扯上點什麽色彩，隻是大家在認知上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蔡元祺，他也算是一個極致的利己主義吧。
    絕對的。
    “先別著急著掛斷電話。”
    蔡元祺再度深呼吸一口，叫住了準備掛斷電話的吳誌輝：“其實，我倒是非常能夠理解你現在的心情。”
    “吳誌輝，正所謂，春風得意馬蹄疾，你才三十歲，這個年紀就能夠取得現在的成就，確實有得意的資本。”
    他感歎一聲，做出了評價：“確實，三十歲的時候，就已經能夠在香江揾得屬於自己的一席之地。”
    “在濠江，在灣灣，那也都是宛如蛟龍入海，猛龍過江戰無不勝。”
    “現在，又在金三角這種地方，拿下戴金榮這種老牌的軍閥，很了不起！”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也一定非常的得意，我很可以理解你現在的心情。”
    蔡元祺這種在警隊裏摸爬打滾多年的角色，能夠走到副處長的位置，說話的水平自然在線。
    他決定了，要換個思路來跟吳誌輝談，要跟他做交易，所以就需要適當的鋪墊，再進行拉攏了。
    “感謝蔡Sir的認可。”
    吳誌輝欣然接受了蔡元祺的誇獎：“其實啊，也是你太過於高估我了。”
    “戴金榮他們，八百多號人，實力很強了，隻不過是命不好，碰到了我。”
    “我手裏錢多，軍火就多，都不用怎麽跟他們打，光是炸都能把他們炸個底朝天。”
    “你把獸首放在這裏，這個決策很失敗啊。”
    吳誌輝倒也不要著急掛斷電話：“現在，我倒是有點能夠理解，為什麽你會從副處長這個位置上提前退休了。”
    “難怪，副處長這個位置，讓你坐了幾個月，就得打包滾蛋。”
    他倒是想看看，蔡元祺想跟自己說什麽。
    “你的口才非常的不錯，不來警隊當差，真的太可惜了。”
    蔡元祺此刻的心態也已經平靜下來，對吳誌輝的刺激倒也不在乎：“隻不過，人這一輩子，就要有更多不同的目標。”
    “你三十歲就取得了這樣的成就，我覺得，你的目光應該可以再放長遠一點，再給自己一點更有挑戰的目標。”
    “比如？！”
    “比如.”
    蔡元祺沉吟了一下，跟著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社團這方麵，你應該是沒有什麽興趣了。”
    “畢竟，堂堂和聯勝的話事人，你都可以讓給你的小弟雷超來當。”
    “我的線索裏，你好像是當選上了灣仔的議員對不對？有這個身份加持，應該還是非常舒服的吧？”
    蔡元祺聲音拉高一分：“怎麽樣？議員當的過不過癮？”
    “就那樣吧。”
    “就那樣就對了，確實就隻有那樣，因為它隻是一個小小的議員職位嘛。”
    蔡元祺理所當然的說道：“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再更上一層樓？再往上爬高一點？！”
    “再往上爬高一點？”
    “是！”
    蔡元祺深以為然：“隻有位置更高，權力更大，才會有更大的爽感嘛。”
    “畢竟，對於我們這些男人來說，誰能拒絕權力的誘惑呢？！”
    男人。
    當鈔票已經不再是目標的時候，他追求的當然不再是物質方麵帶來的滿足了。
    他會去追求權力。
    身份與地位的再一層次升華，這種更新、更深一層次所帶來的精神滿足，是物質滿足所帶來不了的爽感。
    “嗯，我算是聽出來了。”
    吳誌輝聽到這裏，笑嗬嗬的點點頭：“看出來了，蔡Sir這是準備跟我做深一層的交易啊。”
    “我把獸首給你，你允諾我好處，不知道我猜的對不對？”
    “就是這樣。”
    蔡元祺笑了起來：“跟你們這種人打交道就是舒服，能聽懂話。”
    他拿過架在煙灰缸上雪茄來吮吸一口，這才說道：“我就是這麽想的，獸首給我，我跟你交易。”
    “我知道，你這個年紀能夠取得這樣的成就確實很了不起，我也非常理解你現在的心情。”
    “估計，現在誌得意滿的你，可能在心裏會覺得，為什麽要跟我交易啊，是不是？”
    “沒關係，你聽我說完，再做決定也不遲。”
    蔡元祺也不管吳誌輝，自顧自的繼續往下說：“其實，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跟你是一樣的。”
    “我十八歲的時候就進警隊了，那時候當警察，沒有其他的原因，就是因為家裏窮，又不想當古惑仔，所以進的警隊。”
    “但是，我比你的成就高的多，四大探長以前多威風啊，但是你知不知道，他們倒台的時候，我在幹什麽？”
    “七十年代，四大探長倒台的時候，我已經是督察了。
    我是第一批華人督察，也是第一個僅用了兩個月就到高級督察的華人警察！”
    “有意思。”
    吳誌輝聽著蔡元祺的話，也是來了興趣：“我今天，倒是有點想聽聽蔡Sir的故事。”
    “既然你想聽，我也很想跟你說說。”
    蔡元祺明顯也是來了興趣，手拉開抽屜，拿出來一份檔案。
    打開來。
    這份檔案是吳誌輝的。
    “以前當警察，就是四大探長說了算，總華探長雷洛多威風啊，我那時候也是跟他混的。”
    “他當總華探長，哪個華人警察不是聽他的，但是我呢，我眼光更獨特一點。”
    “一九六五年，我就已經跟鬼佬幫鬼佬做事了，一九六八年，雷洛宣布退休。”
    “葛柏貪汙案，我參與的，等雷洛被通緝的時候，我已經是總督察了。”
    “怎麽，蔡Sir這是想跟我說，要上位，就要捅自己人麽？”吳誌輝笑道。
    “不，我是說，有時候，選擇會大於努力，我跟雷洛關係很好的。
    不信你可以去問他，他現在在溫哥華度假，我們時不時還通上一通電話。”
    蔡元祺如數家珍，回憶著自己當年的往事：“很多人都跟我有關係的。”
    他看著麵前擺著的吳誌輝的資料：“比如說你老豆吳天耀。
    他當年升職到督察，他的上司姓許的推薦上來的，一同推薦了還有個叫什麽張景良的。
    誰簽的字？我，我不簽字，他都沒資格升職。”
    “比如說，前一陣子，帶著你們去暹羅，幫你把畫家吳複生從監獄裏撈出來的林永盛。”
    “他，跟我也有關係的，林永盛，以前就是雷洛的手下一個便衣而已。”
    “他受到雷洛中意，雷洛自己跑的時候，特地交代過我，讓我幫忙關照一下林永盛，我答應了。”
    “當年，如果沒有我的關照，你信不信，他林永盛哪裏有今天啊？
    沒有我的關照，他到現在還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督察頂天了，什麽副處長，哪有他林永盛的什麽事情。”
    蔡元祺說這番話的時候，語氣中不無帶著幾分得意在裏麵的。
    但是跟著又是咒罵：“林永盛那個就是條撲街，老子當年幫他一把。
    他忘恩負義，根本不記得我的好，還公然跟我作對，撲街！”
    “嗬嗬.”
    吳誌輝笑嗬嗬的搖了搖頭：“我發現，蔡Sir你這個人還是非常有自信的嘛。”
    “你口口聲聲說什麽，林永盛靠你的關照才有今天，但是按照我對你的了解，你這麽一個隻為自己圖利益的人。
    你說，當年探長們倒台的時候，林永盛他跟雷洛混的，還深得雷洛中意。
    那你說，如果他真的有什麽問題，雷洛都被通緝了，他怎麽就沒事呢？”
    “如果林永盛真的有什麽問題，你真的會去保他一手？”
    說到這裏。
    吳誌輝也是譏諷了起來：“要我看，你就是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再說我老豆吳天耀升職的事情，他自己做事出位，所以才升上來的。
    你簽字，不過是正好你負責，手下的升遷，你也有基準的啊，怎麽又是沾了你的光了？！”
    “！！！”
    蔡元祺臉上肌肉抽搐了幾下，咬咬牙一甩手：“算了，不要說這些東西了。”
    他沒想到，自己隻是在給吳誌輝亮背景，吳誌輝卻角度刁鑽。
    “嗯，雖然我現在已經提前退休，我現在已經不是副處長了。”
    蔡元祺直奔主題：“但是現在，警隊裏依舊還有不少我們的人，他們都身居高位。”
    “獸首對我有用，你把獸首給我，我擔保，你將開啟新的人生。
    接下來，不到一年的時間，你就可以從議員的位置一路往上爬，正式進入香江的政壇。”
    “草，政壇？職位、權力？那是你追求的東西，對我來說，就是一坨臭狗屎罷了，我沒興趣。”
    吳誌輝搖搖頭：“獸首的話，更不可能給你啦，聽你說這麽多，純粹是司令部還沒有徹底收尾，所以聽你說。”
    “你還真的當真了啊？獸首在我手，有種，你來拿啊。”
    “撲街！”
    蔡元祺提到吳誌輝這麽說，原本平複好的心情瞬間炸裂：“冚家鏟吳誌輝，你在玩我？！”
    “是啊，要不然呢？”
    吳誌輝撇撇嘴：“閑的無事才跟你說多幾句，你該真不會以為我要跟你交易吧？”
    “逗你玩而已，還真的給我說起了你的以前，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年代了啊，癡！”
    說完。
    吳誌輝直接就把電話給掐斷了。
    “啪！”
    蔡元祺聽著忽然就掛斷了的電話，氣的直接把衛星電話掐斷，氣急敗壞的丟在了地上。
    “撲街。”
    吳誌輝聽著斷線的電話，拿著看了兩眼，嘟囔了起來：“虧你還是前副處長呢，這麽點氣量都沒有。”
    “我感謝你，你怎麽樣都要表示矜持一下不用感謝，一句話不說直接掛斷電話，多沒有禮貌。”
    他隨手把衛星電話遞給小隊隊員，然後做出指揮：“處理現場，收工，撤離。”
    這個時候。
    司令部都已經徹底安靜了下來。
    吳誌輝坐進皮卡車裏，率先開出了司令部外麵。
    車隊陸陸續續跟上。
    直到大部隊全部撤離。
    “轟！”
    吳誌輝按下了手裏的控製開關。
    後麵的司令部瞬間爆炸，安放的炸彈發生一連串的爆炸，漫天大火洶湧。
    爆炸過後。
    這裏的司令部，將不複存在。
    從此。
    金三角，少了一個叫戴金榮的武裝勢力。
    香江。
    私人別墅裏。
    蔡元祺坐在沙發上，足足得有四五分鍾，這才把自己的心情重新安撫的平穩幾分。
    他冷著臉，手裏攥著的吳誌輝的檔案扭曲：“打電話，聯係那邊！”
    “吳誌輝，我要他死在金三角！”
    “不惜一切代價，務必把獸首搶回來！”
    “吳誌輝，一定要留在金三角，多少錢，我都給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