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軍器廠街道。
    警務處大樓高聳入雲。
    副處長辦公室。
    林永盛端了杯咖啡進來，遞給坐著的吳誌輝麵前：“飲杯咖啡先。”
    “多謝。”
    吳誌輝接過咖啡抿了一口，習慣性的摸出香煙來：“我在這裏抽煙，應該沒人會投訴我吧？”
    “放心，盡管抽，誰敢說你啊。”
    林永盛拿過一遝文件出來翻動著：“你以為你身前掛著的這個警隊大樓通行證，隨隨便便什麽人都可以掛上去的？”
    作為現在的一個寒顫特別行動小組的資深顧問，吳誌輝可以自由的出入警務處大樓裏，直到寒戰行動結束。
    “哈哈哈”
    吳誌輝朗聲笑了起來，看著外麵：“不過我估計，現在外麵應該有很多雙眼睛看著我。”
    他喃喃自語：“你們警隊裏麵，應該被滲透了不少人的。”
    “或者說，有不少蔡元祺早就轉化好的人，負責幫他們的行動做內應。”
    “我完全同意。”
    林永盛拿著需要的文件來到沙發前，拿起茶幾的遙控器把隱私玻璃關上。
    磨砂層與外界隔絕，看不到裏麵。
    “在警隊當差跟混社團一樣的啦。”
    林永盛似乎對這些事情看的很透徹：“社團裏麵有二五仔，警隊裏麵同樣也有臥底。”
    他努嘴示意一下麵前的文件：“打開來看看，幫我分析分析，給我點方向。”
    林永盛抬手看了眼腕表：“我還有半個鍾就要去開批鬥李Sir的會議了，半個鍾，你幫我看看先。”
    吳誌輝不置可否，眯眼叼著煙拿起了麵前的文件來，打開抖了抖開始看了起來。
    這是一份有關於爆炸現場的爆炸物分析報告結果。
    爆炸成分主要成分是黑火藥，黑火藥也是生產煙花爆竹的成分之一。
    分析報告下麵的，壓著一份有黑火藥生產資質的煙花廠商。
    “我們已經調查過了。”
    林永盛說是讓吳誌輝幫忙分析一下，實則上他自己也早就有所判斷：“現場死亡的那些匪徒，身份逐個確認。”
    “其中就發現了好幾個都有過在這家榮花廠商這裏做過事，大差不差了。”
    林永盛看著快速瀏覽資料的吳誌輝：“我想的是，這幫做事的人在這裏，要怎麽控製他們好一點？”
    “這件事情如果處理不好的話，保不成是一個大問題，所以行動要慎重。”
    吳誌輝聽他說完，並沒有著急著發表評論，隻是繼續的往下翻動著。
    林永盛倒也沒有著急著說話，隻是耐心等待吳誌輝看完。
    得有好一會。
    吳誌輝放下了手裏的資料。
    “看好了？”
    林永盛手指摩挲著下巴：“有沒有什麽好的建議？”
    “如果要是有一個完美的計劃就好了，如果不然，到時候一旦煙花廠這裏發生什麽爆炸，那到時候警隊又要被譴責。”
    吳誌輝發問：“誰來負責這件事？”
    “不是我就是劉Sir咯，難道還是馬上就要被彈劾下台的李Sir啊？”
    林永盛搖搖頭，兩手一攤道：“所以，我覺得，八成這件事情還需要我來做。”
    他們擔心的自然是如果事情沒辦好，到時候牽扯到自己身上，那就有點麻煩了。
    “有問題，很有問題。”
    吳誌輝搖搖頭，眯眼叼著煙手指在資料上點了點：“我覺得，這份信息很有可能是故意傳遞給你們的。”
    “哦？”
    林永盛眯起了眼睛來。
    他的目光聚焦在吳誌輝手指點動的位置。
    這則訊息，就是當日粉嶺公路高架橋上劫匪死亡現場，兩個匪徒身上查出來跟榮花廠商的線索。
    “他們兩人，都曾經在榮花這裏做過事情？！”
    吳誌輝理所當然的看著他們：“咱們假設一下，榮花廠商的老細是這次他們爆炸的爆炸物提供者。”
    “那你說，他怎麽可能讓這些人在他的榮花大本營留下痕跡呢？”
    “嘶”
    林永盛聞言吸了口涼氣：“你是說這則訊息是假的？不可能啊，我們還查看了榮花外麵的閉路電視。”
    “大概就是半個月前，這幫人從這裏離開的，爆炸發生當天，前天晚上他們也曾出入了這裏。”
    他肯定的說道：“換句話來說，應該基本上可以斷定他們的黑火藥就是來自於這裏。”
    這種事情，不會出什麽差錯的，調查的都非常清楚才會移交上來。
    “我倒不是說這則消息是假的，應該是真的。”
    吳誌輝搖搖頭，看著林永盛，他還是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們是故意把這個真實的線索提供給你們的！”
    “如果他們真的有心，應該是把閉路電視破壞掉才對，亦或者會規避掉外麵的閉路電視，怎麽還就讓畫麵拍的這麽好？！”
    吳誌輝拿起下麵的照片來。
    閉路電視畫麵上，這個人像影的很清楚，絲毫沒有規避的意思。
    林永盛不說話，隻是摩挲著下巴細細密密的胡茬，眉頭擰在了一起。
    吳誌輝這麽一說，倒還真是這麽一回事。
    有點不正常。
    按照道理說。
    蔡元祺這個資格這個級別的人，堂堂前副處長，怎麽會在這種關鍵的細節上忽略掉？
    這樣就顯得太不正常了。
    還真有一點故意把這個紕漏給他們，讓他們來查。
    “那你說，他們這麽做對他們自己有什麽好處？”
    林永盛做出了自己的判斷：“故意把我們引過去，埋伏，然後再度牽扯一人進來為這件事情負責？！”
    “對，一點都沒錯，就是這個意思！”
    吳誌輝深以為然的點點頭：“不過，除此以外，我覺得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衝鋒車他們已經拿到手，製造這麽大混亂他們的目的早就已經達到。”
    吳誌輝說話不停：“所以，按照我的思維，這個黑火藥廠已經沒有再存在的必要了。”
    林永盛眯了眯眼，儼然已經想到了什麽。
    吳誌輝抽起桌上的紙巾來，擦拭了一下桌麵上掉落的煙灰，然後把紙巾丟進垃圾桶裏。
    “我知道了！”
    林永盛一下子就想到了什麽：“你的意思，手套用完以後，髒了，就得丟。”
    “丟之前，再發揮一點最後的價值，利用手套再創造一點麻煩出來？”
    吳誌輝吐了口煙霧，不置可否：“蔡元祺作為警隊前處長，非常了解警隊的情況。”
    “他也早就猜測到你們到時候肯定會去調查黑火藥的事情，所以故意留下了這個線索，引導你們去。”
    應該就是這樣。
    眼下。
    蔡元祺他們該達到的目的都已經達到，這個榮光黑火藥生產廠商，包括他們這些人，都已經沒有再存在的必要了。
    目的已經達成。
    那就借刀殺人，故意留下線索，等警隊找過去，幫蔡元祺把這班手套給解決掉。
    順帶著。
    這幫人肯定會奮力反抗，到時候讓警隊再製造點傷亡，一舉兩得。
    不管什麽樣的結果，他們都是穩賺不賠的。
    林永盛不再說話，身體靠著座椅靠背，目光看著外麵的落地窗，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得有好一會。
    外麵高級助理處長敲門。
    “進。”
    “林Sir，吳生，可以準備開始會議了。”
    “嗯。”
    林永盛從座位上站起來，儼然已經是想到了該怎麽做，看向吳誌輝。
    吳誌輝跟著起身，隨著林永盛出去，進入寒戰特別臨時行動調查小組會議室。
    他們來的時候。
    劉傑輝跟李文斌兩人已經到了，各自帶著自己的下屬，圍著橢圓形的桌子對坐。
    劉傑輝明顯帶著很不一樣的眼神看著李文斌，還沒有開始會議，已經看到他的不滿了。
    “今天我來主持會議？”
    林永盛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上位。
    吳誌輝就要懶散鬆散的多，看著牆角邊上放著的空凳子，一屁股穩穩的坐在上麵，再沒有起來的意思。
    林永盛也懶得管他，清了清嗓子宣布會議開始：“根據我們對爆炸現場”
    “等一下，林Sir！”
    劉傑輝直接舉手，目光看著對麵的李文斌：“我覺得，在會議開始之前，還是應該要把李家俊的事情處理好。”
    “政府化驗所報告已經出來了，失蹤衝鋒車車長李家俊存在很大的嫌疑。”
    “我原本要提審李家俊的，可是誰知道，昨天晚上，我們的李Sir李副處長就臨時結束，直接釋放了李家俊一行夥計。”
    他看著李文斌：“李Sir，你覺得這件事情你有必要解釋一下！”
    “你們已經對他們聆訊好幾天，一點線索都沒有，夥計們也是人，遲遲不放他們出來，你讓其他的夥計怎麽想？”
    李文斌據理力爭：“那份化驗報告我今天早上也拿到了，目前還沒有直觀的證據來表明跟李家俊有關係！”
    “他是你的兒子，你當然心疼。”
    劉傑輝撇嘴，聲音拉高：“但是現在我們已經找不到他了，你把他叫出來？”
    “劉Sir，你在開玩笑吧？工作時間我的眼裏隻有上下級關係，你聯絡不上他我也聯絡”
    “李Sir，作為一個名副處長，你的所作所為涉嫌嚴重瀆職，一點都難以讓人信服！”
    “你的這番話毫無根據”
    “我可以非常明確的告訴你，李Sir，你已經嚴重”
    一如既往的。
    兩位副處長開始各說各的，聲音都很大，語速也很快。
    吳誌輝看的津津有味，對於這個附加的小節目很有興趣。
    畢竟。
    看到兩位副處長吵架，這種局麵可不是次次都有的看，什麽人都可以看到的。
    吳誌輝伸手掏了掏兜，從裏麵摸出一小把瓜子來，塞進嘴裏磕著。
    “哢擦！”
    這枚瓜子很脆，李文斌跟劉傑輝兩人對線完畢，停了下來。
    瓜子聲就恰到好處了。
    清脆的聲音響起。
    這聲音在會議室裏就顯得很突兀。
    眾人都紛紛扭頭看向了角落裏的吳誌輝。
    吳誌輝隻得把瓜子收了起來，擺擺手：“都看著我幹什麽？你們忙你們的。”
    “我不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決定。”
    助理處長韓孝忠不由道：“讓他自由跟進我們的行動指揮小組，懶散鬆懈，嚴重拉低警隊形象。”
    上次就被吳誌輝訓斥過，所以他對吳誌輝怨念很深。
    飛虎隊石米高高級警司同樣也是如此看著吳誌輝。
    他們都是李文斌手下的行動處。
    吳誌輝的這個舉動，對他們而言，相當於一種無言的嘲諷了。
    “說我懶散？”
    吳誌輝把瓜子收了起來，跟著就直接站起身來：“既然覺得我吳誌輝壞了你們警隊的形象，那我走？！”
    這句話，一下子把韓孝忠給嗆住了。
    “韓Sir，我覺得吳生沒有什麽問題！”
    劉傑輝看著韓孝忠：“倒是你們的長官，你不覺得他做的有問題？！”
    “就是，臨到前期，把自己的兒子給放走了，關鍵人物缺失。”
    吳誌輝伸了個懶腰重新坐了下來，屁股穩穩的占據座椅：“還好我吳誌輝是一個有職業操守的人。”
    “要不是看在警隊給我了一大筆顧問費的麵子上，我保證出去外麵對著媒體就一頓評論。”
    吳誌輝現在，大有一副你看我不爽但是又幹不掉我的姿態。
    什麽助理處長，什麽副處長，該指責就指責，一點麵子都不給。
    “……”
    韓孝忠撇撇嘴，懶得搭理吳誌輝。
    “李Sir。”
    劉傑輝重新主持會議：“我覺得，你的行動是沒辦法解釋清楚的。”
    他看向在場的眾人：“所以，我提議，李Sir就徹底退出寒戰行動指揮吧。”
    “在這件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之前，李Sir暫時交接工作，在家裏放假輕鬆幾天。”
    “大家覺得呢？”
    開始了開始了。
    劉傑輝又來到了自己擅長的投票環節。
    李文斌他的解釋確實有些牽強。
    除了他手下的兩人投了反對票，其他的都是讚同劉傑輝的建議。
    “半個鍾頭交接工作！”
    劉傑輝一錘定音，伸手示意外麵：“半個小時後，你就可以開始休假了，李Sir！”
    “劉傑輝，你這就是公報私仇！我告訴你”
    李文斌情緒激動，但是被韓孝忠跟石米高兩人給阻攔了下來。
    李家俊現在有嫌疑，前腳李文斌就把他給放了，確實有些解釋不清楚。
    “哼。”
    李文斌不再多說，甩手直接離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