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一事，本來京中引起了很大的議論，但隨著呂承恩傳來東宮口諭，此事的議論瞬間小了很多。
    就算想以此為借口之人，也找不到合理的借口。
    東宮所展現出的態度，基本上坐實了周家包庇罪犯一事。
    若是執意以此事為借口，那就是在打東宮的臉，更是明著與太子作對了。
    這個後果顯然並不值得他們為周家冒險。
    不過也因此，讓許多藏於暗中的麵具人生出了危機意識。
    周家的人被發現了，那下一個會不會就是他們？
    京畿總舵，地牢。
    火舌搖曳，潮濕的地牢中散發出一股黴味。
    沈獨一襲黑袍，端坐在太師椅上，在其麵前，周霖跪倒在地。
    徐晉與柯劍二人站在身後，表情冷漠。
    “周家主，說說吧！”
    “你應該清楚六扇門的大刑可不好受。”
    “嗬！”周霖冷笑一聲，抬頭看著沈獨，冷聲道：“被你抓了，我認栽！”
    “不過你想從我口中知道什麽，那伱就想多了。”
    沈獨低頭看著周霖，故作詫異的笑道：“沒想到周家主是個硬骨頭。”
    “不過你應該是在等你背後的人出麵吧？”
    “你可能等不到了。”
    “一個時辰前，你周家一脈所有的青壯男子就已經被送往菜市場斬首了。”
    周霖臉色大變，麵色瞬間變得漲紅，怒吼道：“沈獨，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淒厲咆哮聲在這地牢中格外刺耳。
    沈獨神色平靜，淡淡道：“你連活著都不是我的對手，莫非我還會怕一個死人。”
    “你若是再不說，那下一次送去菜市場的便是你周家的婦孺幼兒了。”
    話語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你……”
    周霖雙目猩紅，布滿了血色，咬牙切齒的盯著沈獨。
    燕京城內，所有官場上的爭鬥，彼此都會保留一份體麵。
    最嚴重的下場，也隻是流放外地，或者充入邊軍。
    雖然路途艱險，但至少還有一條活路。
    因為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有一天是否會落得一個同樣的下場。
    所以隻要不是太深的仇恨，總會留下一份“體麵”。
    似乎沈獨這般，做的太狠了！
    沈獨輕輕彈了彈衣袍，淡然道：“既然周家主不願意說，那本官也不勉強了。”
    “走吧！”
    沈獨起身便打算離開。
    “慢……”周霖咬著牙，不甘道：“你必須保證，我周家其餘人的安全。”
    沈獨頭也不回的冷笑道：“你覺得自己有與本官討價還價的資格嗎？”
    “是威遠伯……”
    不等他說完，沈獨便冷笑道：“吩咐下去，將下一批周家人送過去。”
    周霖麵色一變，忙道：“沈獨，你不講信譽……”
    “我已經告訴你了。”
    沈獨一腳將其踹翻在地，冷笑道：“事到如今，你還敢撒謊！”
    “你可知西楚五毒神教有一種蠱，可洞人言語，明辨真假。”
    周霖徹底色變，眼看沈獨要離開，低聲道：“是平沅侯……”
    “嗯？”沈獨眉頭微皺，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平沅侯？
    大燕驅除北蠻建立帝國，而那一戰之後，大燕便多了四位國公，以及十餘位侯爵。
    至於這位平沅侯，他看過六扇門中的記載，是四皇子的支持者之一。
    沈獨似笑非笑，這幾個皇子還真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一個個都夠狠的，為了那個位置還真是不擇手段了。
    就算周家暴露，最後牽扯出的反而是三皇子。
    殺兄這個罪名一旦背上，那將來很難獲得太子之位。
    首先朝中的文人就不會答應。
    聽聞四皇子常常邀請文人，但這心腸卻是如此狠辣。
    這周家看似背靠威遠伯，出了事，眾人自然會想到威遠伯身上，進而聯係到三皇子身上。
    不過敢勾結彌勒教，就不怕引狼入室？
    如今的齊國，若非有彌勒教與白蓮教在暗中搞事，也不會亂成這個樣子。
    沈獨沉聲道：“將他關入大牢吧。”
    “沈獨，我周家的人是無辜的，放他們一命……”
    周霖被人拖著離開，嘴裏卻是不斷大喊著。
    沈獨無視了周霖的叫喊，心中則是思索著接下來的計劃。
    自從抓了那群彌勒教的人之後，他已經察覺到，有好幾處所留的蠱蟲都已經消失。
    這些人能在江湖上廝混如此久，其中自然也有有本事的人。
    先前或許沒有太過注意，但彌勒教的事一出，也讓他們變得小心謹慎起來。
    所以這些蠱蟲被除點他並不意外。
    沈獨突然嘴角微揚，露出一絲戲謔的笑容。
    “柯劍，召集所有你能調動的六扇門捕快，去城門口候著。”
    “本官去一趟總部！”
    沈獨轉身離開地牢，直奔六扇門總部。
    一路來到崔京生的住所。
    崔京生坐在桌案後，聽見腳步聲，頭也不抬道：“你這次鬧出的事可夠大的。”
    “若不是殿下出麵，此事你可沒那麽容易解決。”
    即便如此，禦史台折子都會堆成山了。
    沈獨拱手一禮，笑道：“見過大人！”
    崔京生放下筆，抬頭看向沈獨，沉聲道：“說吧，有什麽事。”
    無事不登三寶殿！
    沈獨微微一笑，道：“大人明鑒，屬下有一事相請。”
    “還請打開城門！”
    “嗯？”崔京生皺眉道：“你想做什麽？”
    自從出了登天宴那檔子事，燕京城早已是許進不許出，城門大鎖。
    這個時候開城門，不是讓那群家夥有機可乘嗎？
    崔京生忽然神色微動，驚訝的看著沈獨，猜到了沈獨的想法，沉聲道：“你可知，城門一開，會有不少逆賊逃出去？”
    “知道！”沈獨點頭道：“但這是最快的辦法。”
    “如今出了周家一事，那些背後庇護之人必然也是心生憂慮，會想辦法盡快送他們出城。”
    “而我們到時候可以加強盤查，一些陌生麵孔一律攔下，那些人想出城，最穩妥的辦法，除了混入商隊，便是坐上這城中達官顯貴的馬車。”
    “到時候人贓並獲，他們就算想狡辯也沒辦法。”
    崔京生打量了沈獨一眼，心道這家夥鬼點子真多。
    這計策夠陰狠的！
    會有人上鉤嗎？必然是會的。
    隻要操作得當，那些本就心中忐忑，即使冒險也會一試。
    崔京生點頭道：“此事我會上稟殿下。”
    “不過你這邊還需配合一二！”
    沈獨心中了然，點頭笑道：“我這就讓抓一些城中混子頂替逆賊！”
    他所需要營造的就是一種風聲鶴唳的氣氛，讓那些躲於暗中的人先坐不住。
    有了周家的前車之鑒，多數人都會選擇冒險送人出城。
    因為留在城中遠比將他們送出城更危險。
    沈獨拱手道：“大人，為了以防萬一，下官還想請展大人坐鎮。”
    他不敢保證，這些人中會不會有隱藏的法象強者。
    對於此事，崔京生倒是沒有拒絕。
    登天宴一事，六扇門本就負有一定責任。
    對於京畿六扇門內部的事他不會插手，那得靠沈獨自己，但這些膽敢攪亂登天宴的賊子，他絕不會放過。
    “可以！”
    “到時候我會讓三妹前去。”
    沈獨放下心來，拱手道：“多謝大人。”
    崔京生搖頭道：“用不著謝我，不過有一件事需得告訴你。”
    “被調走的那些人應該快回來了，他們也差不多收到京中的消息了。”
    “而且四大神捕，除了我大哥之外，其餘兩位都不是易與之輩。”
    崔京生雖然沒有明說，但沈獨還是聽出了他話語中的意思。
    這二人顯然是與他們背道而馳之人。
    “多謝大人告知！”
    沈獨道了一聲，轉身離開。
    ……
    很快，六扇門的捕快便在城中大肆搜捕了起來，鬧出的動靜極大，有不少人被抓入大牢，人心惶惶。
    而很快，便有消息傳出，說東城門打開了。
    不過普通百姓不準出入，唯有擁有通行證的人方可出入。
    這通行證並不難辦理，隻需要在京畿府衙，或者六扇門中驗明身份，便可獲得，但也隻是當天有效。
    東城城門口多了許多進出的身影。
    城門口，負責值守的守城士卒不斷盤查著進出之人。
    城門之上，
    展紅綾抱臂看著下方，問道：“你這辦法真的可行嗎？”
    “你就不怕有人看出，這是一個陷阱？”
    沈獨淡笑道：“這世上聰明人有，但蠢貨卻也不少。”
    “何況形勢所迫，他們不得不冒險一搏。”
    “或許將人留著，過個十天半個月，城門的戒備自然鬆懈，那時更為安全，可他們不敢賭。”
    “他們不敢賭會不會被六扇門的人率先發現，所以他們一定會想盡辦法將送人出城。”
    “人性如此！”
    展紅綾側目看了沈獨一眼，搖搖頭，卻是沒有多說什麽。
    她倒是希望沈獨的計劃真的可行，不過此事怕是會牽連出許多人。
    此時，在城門前的街道上，一隊龐大的商隊緩緩行來。
    商隊的馬車上裝滿了貨物，在馬車四周，則是一位位鏢師打扮之人。
    城門守將冷著臉上前查看。
    “站住！”
    “通行證！”
    商隊的管事是一個看起來五十多歲的男子，麵帶笑容，恭敬上前，取出由六扇門，京畿府衙，東宮共同堪發的通行證。
    又自懷中取出一袋銀子，塞入了守將的懷中。
    “軍爺，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我們是大平商隊的，絕對與那些逆賊沒有任何關係。”
    “您看，我們這麽多人，查起來也麻煩，行個方便。”
    管事又小聲道：“我等是平沅侯大人府上的。”
    守城將軍眼中閃過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容，掂了掂錢袋，擺手道：“過去吧！”
    “多謝軍爺！”
    商隊管事連連道謝，急忙大聲吆喝道：“快走，快走！”
    龐大的商隊緩緩使出城門。
    守城將領輕輕揮了揮手，旁邊的士兵在商隊通過後便關上了城門。
    商隊管事暗暗鬆了口氣，沒想到比想象中的容易許多。
    他們早就派人查過，說城門附近檢查的並不算太嚴。
    突然間，前行的商隊停了下來。
    商隊管事怒喝道：“停下幹什麽，還不快走！”
    留下來萬一被發現，那麻煩可就大了。
    說話間，抬頭向著前方看去，臉色瞬間黑了下來，時青時白。
    城門外前方，一列手持弓弩，整裝待發的六扇門捕快麵色肅殺的盯著眾人。
    懸在一側的長刀閃爍著冰冷光澤，場中充斥著一股殺戮的氣息。
    “六扇門！”
    管事瞬間感覺背後冒出一股寒意，遍體生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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