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獨帶著六扇門的人離開了。
    夏興文饒有興趣的看了眼夏興隆，手中折扇微動，淡淡道：“溫開，走吧！”
    正在與趙東明交手的溫開迅速後退，衝著趙東明拱了拱手，笑道：“不愧是四臂神拳，好實力。”
    夏興文輕笑一聲，轉身離開。
    在他看來，六弟此次純粹是將自己的給玩死了。
    對於尋常的六扇門捕快，你可以擺皇子的架子，甚至可以頤指氣使。
    就算將人打死，也不會有什麽事，但沈獨不同。
    身為京畿總捕，他的身份就注定無法將其當成常人對待。
    此次命令來自東宮，六弟卻一再阻攔，這不是在和沈獨過不去，這是在和東宮過不去。
    別人自然會顧忌他皇子的身份，但太子卻不會。
    如今人贓並獲，包庇逆賊，這個事情傳出去，必會被朝中百官彈劾。
    當然，即便朝中官員不彈劾他，他也會請禦史台的人出麵的。
    夏興隆臉色陰沉。
    “該死！”
    夏興隆突然怒罵一聲，一把推倒桌上的花瓶，滿臉怒容：“混蛋！”
    “此仇不報，我誓不罷休！”
    陳軒神色落寞，低聲道：“殿下，還是先去東宮認錯吧，殿下寬宏大量，想必不會太過計較的。”
    為今之計，隻有盡力彌補了。
    至於報仇，出了此事，接下來怕是麻煩事會有一大堆。
    夏興隆猛的轉頭，眼神惡狠狠的盯著陳軒，冷冷道：“別忘了，我才是主子！”
    陳軒臉色一僵，很快嘴角扯出一絲自嘲的笑容。
    這一句“主子”打破了他心中的所有幻想與期待。
    想他陳軒苦獨詩書幾十載，到頭來，竟也是一個奴才。
    “嗬嗬！”
    陳軒的笑聲中帶著一絲淒涼與落寞，躬身拱手道：“殿下……恕罪。”
    豎子不足與謀！
    他陳軒隻是為報答恩情，卻不是賣身為奴。
    正在氣頭上的夏興隆絲毫沒有察覺到陳軒的異常，冷聲道：“都是一群廢物！”
    “白養了這麽久！”
    “沈獨！”
    夏興隆目光陰沉，一字一句道：“我定要讓你這個京畿總捕當不成！”
    ……
    六皇子府外，
    沈獨正要離開，夏興文便快步追了上來。
    “沈大人留步！”
    夏興文快步追上沈獨，拱手道：“沈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沈獨暼了眼柯劍，柯劍心領神會，領著眾人離開。
    “四皇子有何指教？”
    夏興文笑著搖頭道：“指教不敢當。”
    “隻是想提醒沈大人一句，我那六弟脾氣暴躁，你今日拂了他的麵子，怕是不會輕易罷休。”
    “六弟背後還是有不少人支持的，尤其是他外公一脈的商會，勢力不小。”
    沈獨似笑非笑道：“多謝四皇子提醒了。”
    夏興文搖了搖頭，歎道：“六弟這個人，其實也沒什麽壞心思，就是脾氣暴躁，容易聽信讒言。”
    “今日之事實屬不該。”
    “當然，其實我也有錯，平沅侯一事，是我督察不力，沒想到他竟會做出此事。”
    “不過平沅侯畢竟是我大燕公侯，他的家人也是無辜的，本宮鬥膽煩請沈大人能妥善安置他們，盡量給他們一份體麵。”
    “興文感激不盡！”
    說著，拱手一躬到底。
    沈獨眼眸微眯，心中暗自冷笑。
    這家夥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在撇清他與平沅侯的關係。
    今日替平沅侯求情，還能落下一個好名聲。
    或許這隻是一件小事，但有了六皇子這塊“珠玉”在前，差距自然就出來了。
    別人隻會傳頌夏興文的美名，至於夏興隆，則會成為人人唾棄之人。
    甚至他這話中還有拉攏之意。
    這家夥這是想要拉攏他。
    先是點出夏興隆的勢力，又談起平沅侯一事，看似是在求情，卻也有試探的意思。
    他在試探自己的態度。
    夏興文的拉攏倒是在自己的意料之外，本以為此人會因為平沅侯一事而牽怒自己。
    不得不承認，此人城府手段確實一流。
    可這心太狠，連支持他的平沅侯都可當成利用的籌碼，保不齊什麽時候就會被賣，而且還是被賣的不明不白。
    沈獨淡淡道：“四皇子盡可放心，我六扇門向來秉公辦案，遵循大燕律法，不會冤枉一個人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夏興文仿佛絲毫沒有聽出沈獨話語中的意思，微笑著拱手道：“那就勞煩沈大人了。”
    沈獨微微頷首，轉身騎上赤龍駒迅速離開。
    目送著沈獨遠去，夏興文臉上的笑容忽然一點點消失。
    “看來此人還真不是一個易與之輩。”
    不過他可沒有六弟那麽蠢，就算想動手，也不會表現在明麵上。
    何況他與沈獨並無什麽太大的仇怨。
    至於平沅侯，如今人都死了，自然就失去了利用價值。
    一個死去的平沅侯，遠不如一個沈獨價值大。
    若是真的能夠拉攏到沈獨，無疑能給他極大的助力。
    “走吧！”
    夏興隆坐上馬車，車隊緩緩離開。
    ……
    六皇子府中的一事，沒過多久便流傳了出來。
    六皇子府上的人自然不會多嘴，這一切就隻能是四皇子夏興文所為。
    他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早在離開六皇府後，便派人將消息傳了出去。
    一時間，這個消息在京中傳的沸沸揚揚，大街小巷，都在議論此事，引起不小的轟動。
    就連六皇子所說的話，也被人原封不動的傳了出來。
    這樣的一個皇子，顯然不符合所有人的期待。
    包庇罪犯，在普通百姓看來，分明就是早有勾結。
    他想做什麽？
    想造反？
    謠言這東西，向來是一傳十，十傳百，隻會越傳越離譜。
    當然，在這件事中的沈獨可謂是名聲大振。
    畢竟在皇子府邸之上，當眾讓人打六皇子的人，一般人可沒這個膽氣。
    有了此次功勞，沈獨這位京畿總捕的位子怕是會坐的更穩。
    別人就算想再坐這個位子，那就得拿出比沈獨更耀眼的功績，不然免不了被人嘲笑。
    這也讓所有人都見識到了沈獨這位京畿總捕的魄力。
    原本還算一盤散沙的京畿總捕，罕見的團結了許多。
    ……
    東宮，祈年殿。
    夏璟翊看著手中的密報，隨後緩緩放下，淡淡道：“六弟此次的確是過了。”
    太過意氣用事！
    一個皇子，可以狠辣，可以無情，甚至也可以是殘忍，但絕不能蠢。
    夏興隆此次所做所為，簡直不是一般的蠢了。
    公然與東宮叫板，讓天下人如何看？
    呂承恩侍奉在一旁，沉默不語。
    夏璟翊端起桌上的茶淺嚐了一口，輕歎道：“四弟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擇手段啊。”
    關於自己那位四弟的稟性，他其實一直都知道。
    “他坐上這個位子，怕是這些兄弟都會被他屠戮殆盡。”
    或許他可以成為一個合格的皇帝，但以他的性格，一旦坐上那個位子，怕是會性格大變。
    長久的壓抑與抑製，一瞬間得到釋放，到時候恐怕又會是另一番光景。
    夏璟翊輕輕敲了敲桌案，過了片刻，吩咐道：“讓人查查六弟背後的商會吧。”
    “這些年他們借著六弟的名號，走私了不少東西，是該吐出來了。”
    許多時候，有些事他並不是不知道，隻是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不想讓彼此間鬧的太難堪。
    此次事鬧的這麽大，若是沒有任何表示，東宮又如何自處？
    既然命令是東宮下的，那他就必須負責。
    呂承恩站在一側，恭敬道：“是，老臣這就吩咐京畿府衙去做。”
    夏璟翊看著桌上的密報，平靜道：“告訴六弟，這段時間就暫時不要出門了，回宮中靜養吧。”
    “至於他府中那些養著的江湖人，也一並驅散吧。”
    “身為皇室子弟，如何能與江湖人糾纏不休。”
    呂承恩心中微驚。
    殿下這是打算徹底剪除六殿下的所有羽翼？
    這一次，六殿下怕是再無緣那個位子了。
    說是回宮，其實與禁足沒有什麽區別了。
    就算陛下有一日出關，也絕不會選擇六皇子了。
    一個在皇子鬥爭中的失敗者，顯然不適合成為燕國的主人。
    不過對於這些事，他也隻是感慨，並不會發表多餘的看法。
    ……
    在京中消息傳的沸沸揚揚之時，沈獨領著人大肆抓捕。
    有了六皇子的前車之鑒，其餘諸多皇子就算有心思，也不敢再收留這些人了。
    最後人沒保住，反而顏麵無存。
    ……
    夜幕降臨，
    經曆了一天動蕩的燕京城重新回歸的寂靜。
    但這一夜注定是難眠的一夜，許多人無法安心入睡。
    外城分舵內，
    一群人聚在一起，神色陰沉。
    短短一日，他們麾下又有不少人離開，加入了京畿總舵。
    這對於他們的威望無疑是一個極大的打擊。
    尤其是這段時間，諸位總捕和副總捕的關係鬧的很僵。
    諸位副總捕明顯察覺到了上司的不信任，雙方互相提防著彼此，平時連說句話如今都要思考許久，生怕一時口誤，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從上到下，基本都是如此。
    這一刻，眾人方才醒悟過來，這分明就是沈獨的離間計。
    可事已至此，他們也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
    誰敢保證，自己身邊看似與自己站在一起的副總捕，會不會有一天就出賣了自己，來換一場潑天的富貴。
    正因如此，有不少捕頭直接帶人離開分舵，前往了京畿總舵。
    那沈獨似乎什麽都沒有做，但他們這個聯盟就已經成了一盤散沙。
    這一次六扇門抄家，更讓許多人看見了富貴。
    前去的那些六扇門捕快，一個個都是賺的盆滿缽滿，利益動人心，別人看了如何不動心。
    升官無望，總不能半點好處都撈不到吧？
    但這件事沈獨可以毫無顧忌的去做，他們卻不行。
    “嘭！”
    一人一拳砸在桌子上，冷聲道：“難不成我們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就這麽將我們離間開來？”
    他心中隻覺得憋屈無比。
    再這樣繼續下去，整個分舵就全亂套了，彼此懷疑，互相找對方的罪證。
    他怕有一天真輪到自己。
    曹侯冷笑一聲，搖頭道：“放心吧，他得意不了多久了。”
    “我已得到消息，離京的諸位神捕大人已經快要回來了。”
    “到時候我們隻需全力擁護曾大人，一起上書，請求總部由曾大人擔任京畿總捕。”
    “我們這麽多人，總部也得考慮影響，何況六扇門總部也不是崔大人一人說了算。”
    “到時候就算不能拉下他，也足以挫敗他的威望。”
    “如今投靠的那些人，大多也都是牆頭草，沒了人，他這個總捕也不過是空有名號。”
    “這燕京城，還翻不了天！”
    他敢和明目張膽的沈獨對著幹，自然也是有底氣的。
    沈獨坐上這個位子，對他不滿的人可不僅僅隻有他們。
    不到最後一步，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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