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走火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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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得一切準備妥當,裘千仞將無崖子放在蘇星河備好的竹床之上,先運勁捏碎無崖子周身骨整個過程中,無崖子竟無一絲痛苦之態流露,反而眼內隱現激動之
    接下來的事情頗為簡單,蘇星河、薛慕華師徒接過黑玉斷續膏,按照裘千仞所授之法,將藥膏均勻塗抹於無崖子周身傷處,然後用木板固定起
    等到無崖子帶著滿足的笑意沉沉睡去,天色已然向晚,蘇星河殷勤地為裘千仞安排食宿,諸般討好,自不必贅
    此後一連數日,無崖子隻覺得周身筋骨麻癢難當,他心下大喜,知道乃是藥力發揮作用,一麵苦忍,一麵暗運內氣調理筋裘千仞每日也用推宮過血之法,按摩其周身穴道,助其快速恢
    忽忽一月過去,無崖子已可持著一根拐杖,顫巍巍地站起,還能在蘇星河的扶持下勉強走上兩
    無崖子至此已是十分滿足,知道隨著時間流逝,快則半年,多則一年,自己不說恢複如初,也可恢複七八成,到時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去?諸般為難之事,何事不能解決?他當日灰心若死,此時卻信心勃發,眼中現出驚人神
    這一日,無崖子與裘千仞在木屋中對坐閑此時的木屋已經多了頗多擺設,桌椅床櫃一應俱全,牆上掛著名畫瑤琴,小幾上點著香爐,清幽香氣嫋嫋而
    無崖子笑道:“黑玉斷續膏真乃神藥!不知裘先生是從何處得來?”
    裘千仞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巧合之下得老先生要窮根究底麽?”
    無崖子不由一原來他這些時日與裘千仞閑話,暗中不免試探對方底細,然而每次都會碰到一個軟釘
    無崖子眼中顯出尷尬之色,轉瞬即逝,微笑道:“這世上巧合之事確是頗多,比如這先天之境,往往便來源於巧”
    “哦?願聞其詳!”裘千仞當即來了興趣,開口問
    無崖子道:“所謂先天,按照我師父逍遙子的解釋,便是初人在母體中時,隻靠胎盤給養,不入濁氣,周身至柔,更兼無知無識,至純至真,此為先天之”
    裘千仞認真聽著,不發一
    無崖子接著道:“而我輩武者想入先天,便是回複到未出生時的初始狀態,身心如然而此事極難,人一旦出生,吸入濁氣,便落入後天,如何還能複返先天?這便需要一個與天地溝通的契”
    “契機?”裘千仞喃喃
    無崖子點頭道:“不尋找契機之法萬千,各有不而在我逍遙門內,便有一種功法,逆運此功時,可在瞬間排空周身真氣,收束氣血,使得身體暫時變得空蕩純一,契合嬰兒初始之而散功時氣流對衝,會使周遭天地之氣變得紊亂,如趁機運功吸取,便可將天地之氣導入體內,成就先”
    裘千仞心中一震,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這是他首次聽到真正可行的先天之法,雖然無崖子隻是略概功理,還有無數細節未講,卻已將入先天的基本途徑闡
    裘千仞站起身來,在屋中來回走了兩趟,然後停步轉身,問道:“老先生,我還有兩個問”
    無崖子笑道:“裘先生盡管講”
    裘千仞重新坐下,肅然問道:“第一個問題:到底什麽是天地之氣?”
    無崖子哈哈大笑,道:“這個問題很其實我也不明”
    裘千仞奇道:“你也不知道?”
    無崖子點頭表示肯定,然後道:“不隻是我,連我師父亦是不他老人家曾言,嬰兒在母體時,靠一條臍帶吸收補養,那補養雖產自母體,實則卻是天地之然而若真的刨開來看,卻不過一團汙血而已,與天地之氣毫無關我師父曾言,天地之氣來得奇怪,去得詭異,無跡可尋,隻可當它是天地的一種饋贈,卻不便深”
    裘千仞點頭道:“此言有糾結於此,反而對自身境況大大不”
    無崖子拍手道:“正是如”
    裘千仞道:“第二個問題:你方才所說功法,叫什麽名字?”
    無崖子道:“北冥神”
    裘千仞暗道“果然”,又道:“按照你方才說法,北冥神功乃是直入先天之法,卻非是吸人內力之魔功,對否?”
    無崖子訝然道:“吸人內力?魔功?這從何說起?”
    這下卻輪到裘千仞驚訝了,他問道:“難道不是這樣?”
    無崖子連連搖頭,道:“當然不是這樣,簡直豈有此理!北冥神功的吞吐順逆之法,從來便是針對天地之氣,怎可吸取人的內力?若有人真的如此做法,簡直是取其糟粕,去其精愚蠢至極!愚蠢至極!”
    裘千仞暗道:“原來如”他在武功臻至相當境界之後,閑來沉思,也曾想過如北冥神功、吸星大法之類吸取內力的功法,後者有無窮之患,暫且不提,單論前者,亦顯得十分奇
    要知武功之道,從來便是一番耕耘一番收獲,從來沒有不勞而獲的道理,若真的有,便一定是陷如今裘千仞聽無崖子親口言語,才解開了自己一直以來對北冥神功的疑
    無崖子忽然歎道:“這或許便是師父當年分開授功的深意神功絕藝不可輕傳,若是所傳非人,荼毒江湖還是小事,令人肆意曲解功法,最後徹底失去功法真意,才是大關鍵事!”
    裘千仞道:“分開授功?老先生可方便講一講?”
    無崖子聞言一怔,出神半晌,似是想起往事,在裘千仞再次出言提醒後,方回過神來,道:“哦,老夫失竟突然想到年輕時的往”頓了頓,又道:“有甚不方便的?老夫早就答應裘先生,知無不言,言無不”
    他沉吟片刻,方道:“師父他老人家天縱奇才,晉入先天之境後,自創天長地久不老長春功,又建立了逍遙門,收了我等四名弟”
    “大師姐巫行雲,二師兄是我,三師妹李秋水,小師妹李滄我們同門學藝,互相友愛,當真是略無參其中小師妹李滄海天資最好,脾性也最溫和,上得師父喜愛,下得我們幾位師兄憐大師姐與三師妹有些不合,時有拌嘴,在小師妹的勸合下,也不過是相視一笑,誰也不往心裏”
    無崖子眼中閃現追憶之色,接著道:“師父覺得小師妹可堪傳授衣缽,便將‘天長地久不老長春功’授於”
    “大師姐高傲無比,目無下塵;三師妹心胸頗狹,言辭尖酸;我嘛,亦深信自己不弱與若是我們三人中任何一人得授此功,另外兩人心中都會存有芥唯獨小師妹,我們三人隻有滿心的喜歡與服氣,認為師門傳承有望,逍遙一門必在小師妹手中發揚光大……”
    裘千仞正聽得入神,發現無崖子忽然頓住不說,不禁問道:“接下來呢?”
    無崖子露出極為痛苦的神色,周身亦在微微顫抖,裘千仞見此沉吟片刻,道:“老先生若有不便,就不必說”心下卻頗為糾
    無崖子長長呼出一口氣,道:“老夫沒”接著道:“小師妹得授神功,開始時還好,後來卻瘋”
    裘千仞細眼倏地圓睜,訝然道:“瘋了?!”
    無崖子道:“不她在某一天前來找我,說早已傾慕於我,還要自薦枕我驚愕無比,腦中一片空白,話都說不利她見我支吾,竟然自解衣我大驚之下欲要阻止,反令她大怒,說我瞧不起她,然後一掌擊我毫無防範,當下被她打成重她還欲下手時,正趕上大師姐與三師妹前來找”
    “小師妹本來溫和素雅,此時卻像變了一個人般,稱大師姐為‘三寸釘’,稱三師妹為‘長舌婦’,這都是她們平素最為厭惡的稱號,聽後如何忍得?幾人當即動起手小師妹此時武功大進,大師姐與三師妹聯手亦是不敵,雙雙被她打至吐血倒”
    “小師妹不依不饒,怒罵我等三人,然後欲施辣師父恰於此時趕到,見到此景大為驚怒,怒斥小師不想小師妹不僅無有悔改之意,反而悍然向師父出手,最後……”
    裘千仞此時集中全部精神,傾聽秘事,不想無崖子又停頓下來,不禁氣得想要罵娘,他強忍胸中怒氣,追問道:“最後如何?”
    無崖子歎息一聲,道:“師父一掌打死了小師”
    裘千仞“哦”了一聲,心下卻有理當如此之感,口中則道:“尊師不能擒住令師妹嗎?”
    無崖子道:“小師妹雖然做出種種荒唐之事,但以師父對她的喜愛,若有可能擒拿於她,又怎會痛下殺手?實是不能罷了!小師妹當時神思混亂,武功卻是極高,比起師父亦不過稍差一師父與她對戰時根本不敢留手,兩人戰了一天一夜,師父突起一掌,將小師妹擊”
    裘千仞聽至此處,忽然想起自己當日大鬧丐幫靈堂之事,暗道:“我當日大概便是此等狀態,若不是後來被王中孚和林朝英擊敗,又在機緣巧合下被石破天一指點醒,我的下場又會如何呢?”
    他聽到前輩走火後的慘狀,又想起自身際遇,即使以他如今堅若磐石的心性,亦不由感歎:“當日真是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