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千仞不禁冷笑道：“你跟我說這些大道理麽？你要知道，這都是那些假仁假義之輩用來欺人的混賬話！”
    水笙大聲道：“不對！確是有一些偽君子，用這些話來要求別人，裝點自己。但是真正的大俠，會把這些話當成座右銘，終身奉行之，在世間除惡揚善。這才是大丈夫，好漢子！”
    裘千仞冷冷道：“你說我不是大丈夫、好漢子？”
    水笙“哼”了一聲，道：“起碼現下算不上。”
    裘千仞氣結，重重哼了一聲，轉開頭去。
    水笙歎息一聲，聲音轉柔，道：“裘大哥，我不是指責你什麽，也不是要求你什麽，而是為你感到可惜。”
    裘千仞瞥了她一眼，問道：“可惜什麽？”
    水笙道：“江湖上其實有很多俠客，他們都想奉行俠義之道，然而或被奸人所害，或在強權麵前徒呼奈何，說到底便是力有不逮，智術短淺。而武力在其中又是最重要的。因為想要在天下行俠，便需有天下無敵的武力。”
    “裘大哥你的武力堪稱天下第一，如果肯將目光從身邊人那裏稍稍放遠一點，同時少些戾氣，多些祥和，必能做成很多人做不到的事，讓天下的惡人受到應有的懲罰，讓天下的善人得到應有的嘉獎……”
    裘千仞嗤笑一聲，剛想說對方天真孩氣，卻正碰上其滿含期待的晶亮目光，不禁生生噎住。他心中忽然起了一個從未起過的念頭：“我是真的做不到，還是沒想去做？”
    他正自沉吟，忽然感到手上一陣溫軟滑膩，抬眼看去，卻是水笙抓住了他的雙手。
    水笙道：“裘大哥，我知道這件事很難，但是天下間的正經事，又有哪一件不難呢？我堅信你應是一位人人敬仰的大英雄，如果不是，隻因為你不想罷了。就如這一次，你主動幫助我們帶回食物衣服，救助危難，這便是大大的俠義之舉。若是你今後時時存心，去做此類事情，你便是毫無爭議的大英雄！”
    裘千仞暗自嘀咕道：“我那是為你做的。”可是看著水笙純真的目光，這句話卻始終說不出口，他忽然想到前世電影中的一句話：夢想總是要有的，不然與鹹魚何異？
    “除惡揚善，行俠仗義，算是夢想嗎？”他不禁小聲道。
    “夢想？那是什麽？”水笙露出了好奇之色。
    裘千仞笑道：“一件很美好，又很難做到的事，就是夢想。”
    水笙了然道：“原來如此！”又道：“奉行俠義當然是夢想！我們一定要去做這件事，哪怕努力了一輩子也做不到！”
    裘千仞輕聲道：“值得麽？”
    水笙大聲道：“公理長存，正義昭彰，怎麽就不值得！？”
    裘千仞搖頭笑了。
    水笙皺眉道：“你笑什麽？”
    裘千仞笑道：“我覺得你說這些話時很可愛！”
    水笙一滯，目中閃現一抹怒色，便欲將雙手抽離裘千仞的掌握，卻被後者死死抓住。
    “放開！”她怒聲道。
    “不放！”裘千仞正色道。
    “呸！無賴！”水笙恨恨道，旋即轉過頭去，不去看裘千仞。
    裘千仞道：“好了，別生氣了。我答應你，努力去做一些除惡揚善的好事，這總行了吧？”
    水笙偏著頭瞧他，見其麵現笑意，眼中神色卻很認真，便笑道：“好！那咱們便說定了！”
    裘千仞望著水笙的如花笑靨，不禁癡了。
    水笙嗔道：“又露傻氣了！”旋即噗嗤一笑。
    裘千仞也笑了起來，道：“那我當從哪裏開始呢？總不能四處遊蕩，對見到的人說我要行俠仗義吧？”
    水笙衝他翻了個白眼，露出認真思索之色，半晌方道：“你可以從遇到的小事做起。看到一件不平的事，便去管一管，看到一個好人遇難，就去幫一幫。當然，你還要控製你的壞脾氣，講求做事方法，不要動不動就讓人下不來，這樣明明是做好事，反倒落得一身埋怨。古人有一句話：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就是在講這個道理。”
    裘千仞一拍手，道：“我知道這句話，是諸葛亮說的！”
    水笙噗地一聲笑出聲來，然後掩著小口咯咯個不住，好似晃動的鈴鐺。過了半日，她才忍著笑意道：“那是劉備說的。”
    裘千仞不禁大感尷尬，忙道：“他們君臣總是攪在一處，魚啊水啊的，誰又能分清他們的話了？！”眼見水笙笑得更加厲害，忙站起身來，咳嗽一聲，轉身去了。身後響起水笙的笑語：“裘大哥，別走啊，咱們再說說書本上的事……”他聞聽此言，走得更加快了。
    翌日清晨，裘千仞看著水笙演練了一遍“洛神劍法”，便帶著她隨意行走，不知不覺踱步到東側雪峰之上。
    裘千仞正說到自己擔任鐵掌幫幫主以來的種種壯舉，忽然頓住身形，睜大眼睛望向前方。而水笙聽得有趣，見其突然不說，剛想追問，卻見其神色更變，不禁止住話頭，下意識向前望去。
    “咦？那裏怎麽有一所木屋？”水笙訝然道。
    “你看得到？！”裘千仞扭頭看她，眼內的驚色愈濃。
    水笙指著前方道：“這有什麽看不到的，不就是一所木屋嗎？”隨即又露出疑惑之色，道：“可是之前怎麽沒有看見過呢？”
    裘千仞默然不語，看著不遠處那所熟悉的木屋，半晌方道：“那是我在另一個世界的居所，本來應該在華山絕頂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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