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章 織讖者

字數:10677   加入書籤

A+A-


    其實,阿海爾並不認同。
    他不認同海軍的選擇,不認同艾薩裏昂的選擇,不認同莫拉裏昂的選擇,更不認同芬努巴爾的決定。
    但話又說回來,他能怎麽樣?他還能怎麽樣?
    他出席了這場宴會,身著正裝,站在了翡翠海之宮的鏡麵地板上。他的影子被燈火拉長,與那些支持者的影子交織在一起,無聲卻無法分離。
    他的腳步已經踏入了這場棋局,他的存在已經是一種立場。
    他明白得太清楚了。
    一種深沉的無力感在他胸中蔓延開來,像海潮一樣緩慢而又無法抗拒。那是一種夾縫中的痛感,是在大時代即將來臨之前,個人意誌被時代洪流碾碎的預感,是命運之風吹過,卻無法張開翅膀的絕望。
    他轉頭,看向不遠處聚在一塊的大法師們。
    作為在這一圈子裏混跡許久的人,阿海爾幾乎能一口叫出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凱麗爾的父親——阿努裏昂,性格乖戾的貝爾塔尼婭,慈祥寬厚的莫瑞安,談吐犀利的奧蕾莉安,還有總是板著臉的阿瑟莉絲與冷漠的凱莉絲等等。
    還有些他不認識,還有些他認識,但現在不在這裏的。
    他知道這些人為什麽聚在那一處,那不是為了寒暄或是交際,而是因為在他們中央,有一個更重的引力存在。
    薩裏爾。
    那個與他們不同的存在。
    阿海爾在返程途中見過薩裏爾,隻一眼,他就感受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崇高。那不是權力的強大,不是魔法的偉力,而是一種不需要解釋的『存在感』——像一道光,自然地讓人仰望;像一根柱,自然而然讓人依靠。
    即使他沒有第二視,他也明白薩裏爾是什麽存在——那是荷斯意誌行走在大地上的化身!
    毋庸置疑。
    這正是那些大法師圍在薩裏爾身旁的原因,他們不是在討好,不是在逢迎,而是在朝拜。
    阿海爾雖然是戰士,但他不傻,他太清楚薩裏爾站在這裏的意義了。
    如果說芬努巴爾是打開洛瑟恩之門的鑰匙,那薩裏爾,就是打開荷斯白塔之門的鑰匙。
    到那時,一切都會改變。
    真正的改變。
    他甚至能想象得到,薩裏爾行走在薩芙睿王國時,一路所過所引起的轟動,固守中立的家族將做出抉擇,白塔將發出千年來最清晰的一道命令。而他也能想象,當薩裏爾站在荷斯白塔的正下方時,整座白塔將如何回應——是低鳴,是共鳴,是……屈服?
    總之,無論是什麽都不可能是拔刀相向。
    想到這裏,他的心情就更複雜了。壓抑、煩躁、掙紮、痛苦,一層一層堆疊在心頭。他並不希望那個未來到來,或許是因為太快,也或許是因為他害怕,自己根本沒有在那個未來中的位置。
    他看著那些熟悉的大法師,眼神中充滿空洞。
    “這……是我要的世界嗎?”
    他沒有說出口,但這句話已經在心中問了無數遍。
    他從不是不忠誠的人,他忠於伊瑞斯,忠於阿蘇爾,忠於他的誓言。但現在,這一切開始變得模糊。
    他不認同海軍的信仰,不認同艾薩裏昂的改變,不認同莫拉裏昂的無力,也不認同芬努巴爾的妥協。
    可他也無法拒絕。
    他那空洞無神的眼睛緩慢地轉動,想要逃離周遭喧囂與躁動,想找到一個能讓思緒稍作停歇的角落。就在這時,他從人群間的縫隙中,意外地看到了一道與這座宮殿格格不入的身影。
    在那片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裏,一位白發老者正靜靜地靠著牆壁,臉上戴著一隻漆黑眼罩,整個人宛如從夢境中走出的幽影。
    老者的姿態看起來毫無防備,卻又自成威壓。雙手抱懷,左腳搭在右腳上,頭仰望著大廳中央那座如星辰般璀璨的水晶吊燈。那副悠然的模樣,與宮內的氣氛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仿佛這個世界與他無關,他也不屬於這個世界。
    可他分明就在這裏。
    就在阿海爾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時,那老者似乎有所察覺,慢慢低下頭,朝他看了過來。
    那一刻,阿海爾有一種錯覺,那被眼罩遮蔽的眼睛沒有失明,而是平靜如水,但卻能看穿他的靈魂。
    而後,老者點了點頭。
    僅僅一個點頭,阿海爾的背脊就不自覺地挺直,雙手交疊於胸前,向老者鄭重地行了一禮,動作無比自然,帶著發自內心的敬意。
    他知道這是誰,這位老者,不是半神,但卻是瓦爾行走在這個世界的化身。
    在海上的初次見麵時,這位老者曾送給阿海爾一柄劍,一柄無法以常理評判的劍。
    阿海爾曾幾次在練習中試圖駕馭它,但每當他出劍,總會聽到若有若無的鳴響,如同鋼鐵低語,如同沉眠的巨獸在翻身。他知道,那不是普通的兵刃,那柄劍足以成為一個家族的象征,足以傳承百代的信物,但他卻無法正常使用。
    艾薩裏昂曾向他講述過這位老者的過往,一個曾被遺忘又重新被銘記的存在。但他沒有說戴斯為何會登船,更沒有說戴斯為何會返回奧蘇安。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阿海爾雖然年輕,但並不幼稚。他很清楚:這位老者,站在這裏的意義,遠比旁人想象的更深遠。
    就如同薩裏爾代表著荷斯的意誌,那種光明的庇佑,象征著秩序、榮耀與智慧的歸來——而戴斯卻是另一種存在。
    阿海爾心中像是被什麽東西攥緊了。
    為什麽他們都回來了?
    他們,是為了什麽而聚集?
    難道這一切,已經到了無法回頭的地步了嗎?
    他的手指微微顫動,指節隱隱泛白。他發現自己無從插足,無從置喙。真正推動這場風暴的,不是海軍,不是法師,不是議會,而是這些『坐標』級別的人物——薩裏爾、戴斯、艾薩裏昂、芬努巴爾……而他,隻是一個沿著他們意誌移動的齒輪罷了。
    他再一次意識到,自己的意誌之輕,如風中殘葉。他的存在,在這場將決定千年命運的棋局中,並無分量可言。不是沒有價值,而是太小了,小到難以撼動哪怕一個決定。
    他低下頭,試圖掩飾住心底的動搖。
    這不是膽怯,不是退縮,而是一種更深層的挫敗感。
    他曾以為自己能以劍守護王國,守護奧蘇安,但現在,他忽然意識到,也許,即便他執劍再久,也無法阻止即將到來的時代巨響。
    很快,他的腦中又閃過一個念頭,一件比之前所有糾結更深沉、更可怕的事情——
    這些『坐標』級別的存在,他們為何齊聚?是誰,在推動這一切?又是誰,讓這些本該獨立、彼此割裂的軌跡最終殊途同歸?
    難道……真的是,艾薩裏昂口中的那個人?那個杜魯奇?
    達克烏斯!?
    一個直到此刻為止,都未曾現身的名字,一個似乎早已隱入大時代漩渦核心的幽影。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從頭到尾,甚至都沒有真正『看過』達克烏斯一次。他不知道達克烏斯的麵容,他唯一知道的,是艾薩裏昂近乎虔誠的推崇,是那種淩駕於一切理性之上的信任。
    那是一種危險的信仰。
    他心中泛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渴望——他想『看見』達克烏斯,他迫切想知道,這個幾乎無形地重塑了納迦羅斯乃至整個精靈世界格局的人物,究竟長著一副什麽樣的臉?又擁有著何種難以抗拒的魅力?
    他的目光在大廳中搜尋著,如獵犬嗅探獵物那般專注而焦躁。忽然,他捕捉到了一抹異常。
    塞裏昂正與一位他『好像』認識的存在交談著。是的,不陌生,但又說不上熟悉。
    那位身著杜魯奇式黑色軍裝的人物有著一張模糊的麵孔,他好像在哪裏見過,但他又不確定,那身軍裝讓他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
    不僅如此,那兩人身旁,還站著另一個人,一個完全陌生的人。神態冷漠、氣場強橫,甚至連站姿都帶著一股軍人特有的壓迫感——是杜魯奇嗎?
    阿海爾無法判斷。
    這時,一旁的艾薩裏昂察覺到了阿海爾的情緒波動,他看了阿海爾一眼,隨後順著阿海爾的視線看了過去。
    “他就是吉利德·洛塞恩馬爾薩納斯。”他低聲說道,語氣帶著一絲難得的莊重。
    “馬雷基斯的侄子?”
    “是的。”艾薩裏昂點頭。
    他的話語如釘子一般將這個名字釘入了眾人心中。
    吉利德與他、卡拉希爾和貝爾艾霍爾一樣,一同踏上了納迦羅斯。卡拉希爾和貝爾艾霍爾先是跟在達克烏斯身旁,擔任副官,隨後各自發跡,卡拉希爾進入軍隊體係,深耕陸軍後勤,而貝爾艾霍爾則在民政體係內。
    吉利德與他則成為了馬雷基斯的副官,後來吉利德晉升為第三十二集團軍的統帥,徹底掌握實權。
    而他……仍在邊緣踟躕,遊走在權力核心的外圍,顯得有些尷尬。
    他知道,目前伊泰恩、伊瑞斯和柯思奎這三個王國中,伊瑞斯的軍隊是最先整備的,加上之前的底蘊……
    他統禦的集團軍的番號應該會很比其他奧蘇安王國的靠前一些吧?
    他很現實,他一點也不搖擺、糾結、迷惘,他很堅定,不然他也不會返回奧蘇安,也不會在塔爾·伊瑞斯的那場會議中做出那樣的表現。
    既然決定了,那就傾其所有,就像芬努巴爾的所作所為那樣,把損失壓到最低,把悲痛壓到最小。
    如果有必要,他會像巴斯納爾那樣,但他不認為自己的結局會像巴斯納爾那樣。728章)
    他不認為自己會走到那一步。
    至少現在不會。
    在返程的路上,他向身邊的一眾人講過吉利德的事,但很顯然,他們隻關注吉利德是馬雷基斯侄子的事情。
    他也能理解,畢竟吉利德的祖先是貝爾夏納,想不關注都很難,很多時候,身份的光輝會掩蓋一切努力。
    “旁邊那個人是誰?我好像在哪裏見過……”費爾加皺起眉頭問道,眼神中滿是迷惘。
    艾薩裏昂又看了一眼,眼神裏帶著一絲自信與慣性的篤定。他以為他會認識,他誰不認識?勞倫洛倫、艾索洛倫、艾希瑞爾、納迦羅斯他都去過,見過太多麵孔,接觸過無數人物。可能會不熟,但絕對會認識。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然而,這一次,他錯了。
    他的眉頭微微皺起,這種錯覺讓他極為不適。他確實沒見過這個人,毫無印象,哪怕是一絲一縷的模糊記憶也沒有。
    “塞裏昂?”他開口了,語氣帶著一種試探的玩笑,就像是在自我解嘲。可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周圍的同伴們紛紛翻起白眼,露出無奈、嫌棄的神色。
    與他們一同返回的塞裏昂也來參加宴會了,隻不過自從進門後,他便沒有與他們同行,而是獨自融入了人群。
    “埃利昂?”就在眾人疑惑時,阿拉加倫的聲音響起。他眯起眼,盯著那人看了一會兒,語氣逐漸沉了下來,“很早之前,我見過他一次。”
    這句話一出,眾人沒有發出驚呼,也沒有那種劇情般的目光對撞。這不是小說,也不是劇場,他們隻是默默點了點頭。
    他們對這個名字不陌生,在過去的幾個月中,埃利昂出現的頻率甚至可以說有些過高。不論是關於海軍是否出動的爭論,還是阿納海姆之戰是否應展開的激辯中,他的身影都如幽影般穿梭其間。
    現在,還活著的他出現在翡翠海之宮,並與塞裏昂交談——很顯然,他們不僅相識,而且關係不淺。
    塞裏昂與艾薩裏昂他們不是同一輩人,他屬於上一代,曆了遠比他們更複雜、更殘酷的動蕩。
    他曾與艾裏昂掠襲者並肩作戰,在艾裏昂王國的平原上策馬狂奔;也曾在永恒女王的王廷中徘徊遊走,享受那片森林王國特有的奢華生活。他的身份,他的過往,就像阿蘇爾編年史的一部分。
    後來,他被任命為雄鷹門的指揮官,而雄鷹門位於奧蘇安西部泰倫洛克王國的群山之中。
    而現在,原本臉上的堅毅和沉默消失了,與舊友交談時,那份深藏的情緒不可避免地溢了出來。左眼那道深可見骨的刀疤隨著表情的起伏在微微扭動,像是舊日戰爭的鬼影在麵容上掙紮複蘇。
    艾薩裏昂聳了聳肩,盡管他聽不清塞裏昂與埃利昂在說什麽,但他大致能猜到對話的內容。
    想到這裏,他不禁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而阿海爾則露出了一個『無語至極』的笑容,甚至帶上了一絲荒誕的嘲諷。他沒辦法再保持冷靜——這一刻,他是真的為伊姆瑞克感到悲哀。
    他甚至有種想要替這位攝政王默哀三分鍾的衝動。
    他實在不知道,伊姆瑞克接下來要如何繼續統治下去,這個攝政王該怎麽當,仗該怎麽打。
    這位『新王』剛剛登基,就要麵對來自各地的掣肘,軍政體係的碎裂。
    伊泰恩、伊瑞斯、柯思奎王國站在杜魯奇這邊,奧蘇安門戶大開。而現在,泰倫洛克王國的力量結構也正在發生著微妙的搖擺。
    埃利昂,雖然遠離泰倫洛克王國,但他在王國內部有著一定的影響力,不然他也不會成為阿納海姆的守備。
    再加上橫空出世、貴胄血統加身的吉利德,這兩個核心力量的聯手,足夠讓整個泰倫洛克的貴族階層心生動搖,開始重新思考『忠誠』與『利益』的天平。
    而戴斯……
    他不知道其他地方的瓦爾信徒如今是怎樣的狀況,也無意妄加揣測。但他作為一名阿蘇爾,他清楚,比任何人都清楚——奧蘇安的情況。
    在柯思奎王國,有一處被稱為『天穹熔爐』的地方,坐落於環形山的深處,距離翠綠幽靜的阿瓦隆王國並不遠。那裏,是瓦爾信徒的聚集地,信仰、鍛鑄與戰爭在那片熾熱之地融為一體,晝夜不息。
    阿瓦隆的法師在樹上培育著長矛和箭矢的胚胎,它們就像果實一樣,在樹枝間慢慢成熟。當時機到來,法師們會將它們剪下、封存,隨後送往天穹熔爐——在那兒,瓦爾信徒會為它們裝上寒光凜凜的鋒刃,讓一根根木製的長矛真正變為能夠刺穿戰爭迷霧的兵器。
    但阿海爾並不認為戴斯的第一站會是那裏。
    他搖了搖頭,輕歎一聲。
    不是因為那裏的信徒不虔誠,不是因為那裏的火焰不夠熾熱,而是因為——柯思奎王國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它在這場巨變之中,已然悄然站隊,選擇站在了杜魯奇一方。
    而戴斯的出現,尤其是他如今出現在奧蘇安——其意義再明顯不過。
    如果說,天穹熔爐是阿蘇爾精巧箭矢的孕育之所,是森林、法術與戰爭意誌的結合;那卡勒多王國的『瓦爾鐵砧』,則是另一種象征——那是火山之心中燃燒不息的神火,是卡勒多的傲骨與奧蘇安意誌的核心之所。
    那裏,才是阿蘇爾真正意義上的兵器製造中樞,是劍的故鄉,是戰士之心的鑄造地。
    所以……
    而就在此刻,薩裏爾的身影悄然浮現於他的腦海之中——那位半神的存在,那位荷斯在人世間的倒影。
    他的到來,意味著薩芙睿王國,本應是伊姆瑞克最大最穩定的支持者之一,其立場也已悄然動搖,甚至可能開始傾斜。
    這一刻,伊姆瑞克的身影重新浮現在阿海爾的腦海中。但那不再是那個高傲地仰著頭、用鼻孔看人的伊姆瑞克,不再是那個目空一切的卡勒多之主。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而是……
    一具躺在尚未合蓋的棺槨中的屍體。
    安靜,冷清,四周還殘留著未曾散去的香料氣息,仿佛連死亡本身都還在猶豫是否該落定這場劇終。
    這一瞬間,阿海爾想閉上眼,不去看,不去想。他太清楚,這一切意味著什麽——泰倫洛克動搖,卡勒多無力,薩芙睿猶疑,柯思奎、伊瑞斯、伊泰恩倒戈。
    這還是奧蘇安,還有來自埃爾辛·阿爾文的阿斯萊和艾尼爾……
    『攝政王』這個詞在現實的碾壓下,已不再是權力的象征,而更像是一封遲來的訃告。
    這是否太過沉重了?
    “我們……杜魯奇、阿斯萊、艾尼爾……我們就像是一根根線,被人牽引著,被人交錯著。”
    艾薩裏昂低聲呢喃,仿佛是在自言自語,又仿佛是在說給佩裏恩,也說給阿海爾聽。
    他說到這時,頓了一下,目光越過人群,望向那大廳深處、沉沉燈火下交織出的陰影,那些目光、聲音、步伐……一切仿佛都成了線索。
    “而達克烏斯……”他輕輕吸了口氣,像是在壓抑一份沉重的認識,“他是那個織讖者,是織網的人。”
    他沒有用『領袖』這個詞,也沒有用『統帥』或者『王』。他用了『織讖者』。
    那不是一份榮耀的稱呼,而是一種命運層麵的揭示。
    “他的手將線一根根挑起,再一根根交錯穿插,織出了一張……我們誰都跳不出的網。”艾薩裏昂垂下眼眸,眼中卻浮現出一種幾近敬畏的神色。
    他轉頭,語氣變得有些晦澀,卻又帶著一絲黯然的欽佩。
    “芬努巴爾,是線。瑪琳,是線。你我,是線。就連神隻化身,戴斯、薩裏爾,他們……也是線。”
    “甚至……”他苦笑了一聲,隨即搖了搖頭。
    “線是自由的,但線也從不自由。它以為自己是直線,其實不過是在網中等待被拉拽的節點。”
    說到這時,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要淹沒在宴會的喧囂之中。
    佩裏恩、阿海爾,還有其他人都沉默著。
    沒有人回應。
    不是聽不懂,而是太懂了。
    他們看著大廳,看著那些光鮮的賓客,那些交談、寒暄、試探的聲音,忽然發現,自己也是那張網裏的一段線,或深或淺,或長或短,已無可脫身。
    而在那張越織越密的命運之網背後,有一個看不清麵容的身影,正緩緩將梭子滑動,將未來一寸寸牽引而出。
    那是名為達克烏斯的『織讖者』。
    呼應上了,)
    (本章完)
    喜歡苟在戰錘當暗精請大家收藏:()苟在戰錘當暗精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