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
    程寂有些驚訝，他本該想到的，可是，他的心思都被那個詭異的錄音機所吸引去了，所以沒有注意到對方的姓氏問題。
    宋老師笑著，將校徽捏在手中：“我就是宋應航本人。”
    程寂搖了搖頭，有些不可思議，若真是如此，宋應航並沒有死，校徽又出現在墓園的宗教據點裏，豈不是就代表著宋應航是當時與袁易川同行的人，而非被害死的無辜者。
    再往偏激點猜，他甚至可能是那個宗教勢力裏的一份子。
    “你是在哪找到的啊，我記得很多年前，我還在到處找這個校徽。”宋應航有些懷念地端詳著保存良好的校徽，“我當時因為沒了校徽，還被門口保安攔在外邊，還是叫老師來領的呢。”
    “在......江城。”程寂很快冷靜了下來，他深知，自己來到這個學校就是為了找袁易川的下落的，而眼前的宋應航，恰好掌握著極為關鍵的線索。
    自己應該反過來誘導他，而不是被一時的慌亂打亂了節奏，反倒陷入被對方提問的循環。
    “江城？好像有些印象，或許我去過吧。”
    “你去過，你還在那邊留了不少東西，可惜我保存的過程中損壞了。”說著，程寂將那張被火灼燒得僅剩一半的照片拿了出來，隔空展示給宋應航看。
    “原來這照片也在那啊，那是我獲獎時候的照片。”宋應航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程寂也沒有從對方的眼睛看出來任何的感情波動，僅僅隻有懷念。
    看來，這宋應航是真的不知道這兩樣東西到底掉落在何處。
    而且，洞裏的那把火也不是他燒的，否則，看到熟悉的東西，以及在熟悉的地方放火，對這種情況的物品應該十分敏感。
    但宋應航就是那一副表情，情緒十分地簡單。
    “你說獲獎？可以告訴我是什麽比賽嗎？”程寂留了個心眼，故意不直接替照片裏的袁易川，而是從獲獎的話題著手，降低對方的警惕度。
    他要讓宋應航盡可能自己講出有關的人和事。
    “當然是校園七大怪談的編寫比賽啦，我的老師舉辦的，我是最有腦洞的第一名，成功編寫了好幾個精彩故事，而且還......”
    “而且？”
    “還用行動證明了存在！”宋應航有些自豪地叉起腰，咧開嘴笑著，像是在展示自己功績的孩子，而不是一個教書育人多年的老師。
    殊不知，他這一番雲淡風輕的回答，讓程寂的內心一沉。
    證明了存在？七大怪談的存在嗎？還是宋應航自己編寫出來的。
    可他又不是所謂的“神筆馬良”，隨手寫寫靈異故事就能成真？
    宋應航的目光開始有些變了，沒有了一開始的清澈，在怪談這個話題上，他就好像成為了另外一個人，目光透露著癡迷與癲狂，而在一刹那，他一擺頭，眼神又仿佛含著遺憾與憎惡。
    “我還差一個故事。”
    “我就少一個故事！”
    “袁老師，真是太遺憾了，我沒能實現你的期望，為什麽偏偏隻有六個......”
    隨著宋應航抱著頭蹲下，程寂突然發現，教室的外部像是拉上了一層黑色的簾布，幾乎是在眨眼間從走廊上蔓延而過，讓室內變得昏暗下來。
    程寂眯了眯眼，他看到，那隔絕教室和走廊的東西不是別的，而是一張張人臉聚合在一起的畫布，以灰色和黑色為基底，呈現著一個個大張著嘴呼號的人。
    教室裏的課桌慢慢浮了起來，像是沒有重量一樣，在空中飄著，然後慢慢碰撞在一起，連帶著書本四散飛舞。
    吱吱——
    堅硬的粉筆摩擦過黑板，在黑板上畫出短暫而有力的一筆，程寂不禁捂住了耳朵。
    而就在同一刻，朗朗的讀書聲在教室裏回蕩，連帶著飄渺的人影，黑黢黢的，像是搖搖晃晃的影子。
    那似乎不屬於一個年代，而是好幾代的學生身影堆疊在一起，不變的，隻是那些擺好的座位。
    至於座位上的麵孔，大小不一的五官重疊著，讓人數不清一個座位上到底坐著多少人。
    程寂轉過頭，望著講台上，繼而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袁易川的投影。
    不過，此時的袁易川正朝著程寂的方向詭異地笑著，雙眼流著血淚，青紫的嘴巴一張一合，而後，在他的身後，浮現了一個更讓程寂無法忘記的人。
    梁芬！
    她當著程寂的麵，從袁易川的背後慢慢伸出了蒼白的手臂，沒有骨頭般從腰側向上，環過袁易川的肩膀。
    她的雙眼掩蓋在雜亂的頭發之後，看不清此時充滿殺意的眼神。
    隨後，她輕輕地將袁易川的影子往後一托，兩人居然就這麽鑽進了牆壁之中。
    下一秒，所有的桌子從空中落下，發出哐哐的聲音，雜亂地摔在原位。
    伴隨著心中一跳，程寂一眨眼，看到了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的宋應航。
    對方的臉色鐵青，手指僵硬得像是受人操控的木偶，就這麽硬生生地搭在程寂的肩膀上。
    “幫我，幫我......”宋應航喃喃著，身上居然開始凝聚起詭異的黑氣。
    它產生的速度很快，夾雜著神秘的心跳聲，咚咚，咚咚，就像是慢慢跳動著到了程寂的胸膛裏。他放棄了掙紮的動作，隻是看著宋應航那如鉤爪般的手死死地卡著他的肩膀，傳達來一股常人所無法實現的力量。
    程寂確信，他無法抗拒，與其逆反著作對，不如聽天由命。
    隻不過，他並不知道，和放任此事相比，由此引發的事情在嚴重性上，那將是數倍不止。
    叮鈴鈴——
    刺耳的鈴聲響起，那是學校設定好的響鈴時間，不論學校是否上課，鈴聲也不會因此而關閉。
    程寂看到，教室後頭的黑板報已經改變，從原先的陽光積極，漸漸變成了抽象與詭異。畫麵裏，有著兩道重影的老師站在講台上，麵朝著下方聽課的學生，而每個學生，都缺少了一顆頭顱。鮮紅的顏色塗抹著象征著座位的地方，漸漸地，一股血腥味隔著老遠就飄散過來，讓本就小心謹慎的程寂有些恍惚。
    “請實現我的願望......”
    終於，宋應航慢慢地吐出了這一句話。
    程寂的內心一顫，不知為何，他竟然有了願境即將發生的預感。
    難道，宋應航剛才一直在強調的“幫我”，其實是對願境說的。
    既然如此，難不成他也是扮演者？
    而就在剛才！宋應航許下了他的一個極其荒誕的願望！
    或許，就關於他所說的，沒有被證明存在的，第七個怪談！
    終於，黑色的霧氣開始包裹住二人，程寂想試著掙脫，但無濟於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霧氣吞噬。
    靜。
    那是長達好幾分鍾的寂靜。
    忽然，幾聲指甲抓撓門板的聲音貼著耳朵響起。
    程寂一陣戰栗，猛地甩了甩腦袋，繼而從床上猛地坐起。
    滿是床鋪的房間裏，到處響著呼嚕聲。
    隻見被汗有些浸濕的被子上蓋著一件校服，上方還別著校徽，上方寫著：
    杜子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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