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任務時間過渡得有些正常，在時而走神的聽課時光中，一個個時辰就這麽流逝而過。
    程寂倒了杯水，靠著窗戶望著外邊，總感覺班級裏的氣氛壓抑得可怕。
    當然，這並不是指班裏學生的關係不好，或者是學習氛圍很差，這種壓抑來源於其他因素，就好像，班級裏的氣壓很低，呼吸都有些沉重。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個人的緣故還是所有人都有此體會。
    “杜子杭，你有看見程曉強嗎？”由於臨近課間，董立銘用手臂夾著籃球，走到了程寂的邊上，他拍了拍桌，看著程寂時而走神的雙眼，“你不是常常跟著他混的嗎？怎麽最近破天荒地自己發呆了。”
    “噢，我身體最近不舒服。”程寂指了指自己的眼袋，看著董立銘的眼睛，他發現，董立銘的情況也不容樂觀，麵色有些泛白，對於這個以體力見長的人，這並不像是一個很好的訊號。
    隻不過，董立銘尚且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習慣性地在課間去運動，大腦處在運動熱身時的亢奮狀態，自然而然地就淡化了身體上的負擔。
    “看得出來......感覺大家自從上周的筆仙活動後就有些不對勁了。”董立銘難能可貴地不出言去嗆杜子杭，反倒有些認真地放下球，反著坐在前排的位置上。
    “一切都是源於筆仙嗎？”程寂喃喃著，他有種預感，自己的狀態和對方口中的筆仙儀式脫不開幹係，但是，那並不隻是導致幾人狀態異常的主要原因，更像是導火索。
    “杜子杭，你如實告訴我，你當時是不是看到了什麽奇怪的東西？”董立銘麵色凝重地盯著程寂。
    可是，問程寂的話，他也不知道啊......
    “沒有印象了。”程寂一聳肩，“我當時有異樣的舉動嗎？”
    “你忘了？你當時一直盯著宋應航的方向，眼睛瞪得像是要掉出來一樣，光張著嘴不出聲，然後又神秘兮兮地問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董立銘雖說讀書不行，但腦袋還是不遜於一般人的，他這幾天回想了很久，覺得要是有人裝神弄鬼，還是隻有杜子杭的概率最大。
    在他看來，當天的杜子杭著實有些精神分裂，時而害怕，時而主動，臨了儀式末尾，又想上演一副自問自答，又中斷了儀式。
    但另一方麵去講，雖然他很不想相信，從神鬼一說的角度去看，杜子杭就像是被厲鬼附身了一樣，有時是真實的他，有時則被神秘的鬼魂所取代。
    “你可不要向我隱瞞，否則......”董立銘用近似於警告的語氣朝著程寂開口道。
    見狀，程寂深知，對方還拿不定主意，沒錯，董立銘還在為這次的事件究竟是真實還是虛幻、是人為還是厲鬼中糾結。
    那種像是威脅的語氣，就是董立銘心中沒底的證明。
    “放心。”程寂站起身，望著幾乎快要走空的教室，“我去找找程曉強。”
    “嗯。”董立銘依舊凝望著程寂的臉，聲音低沉。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門，順手將門帶上。
    同一時間，坐在班裏不參與課間活動的好學分子抬起了頭，伸出手指一推厚重的眼睛，望著窗外緩步走過的身影，道了一句：
    “這杜子杭真沒素質，用腳關門......”
    課間時間約莫半個小時，全校都是自由活動，可以選擇去樓下的球場打球，也可以去乒乓球桌上比賽幾輪。
    偌大的校園，人員都在四處流動，要想找人，還是比較難的。
    程寂與董立銘分開，各自朝著不同的方向走去，對方是去打球的，並不會選擇和他一路，所以到頭來，找人的還是程寂自己。
    路上他大致打聽過了程曉強的去向，他在聽課的過程中，還是認識了課桌周圍的不少學生的。據他們所說，上課時候還看見過程曉強，隻不過，一下課對方就跑得沒了影。
    按常理，對方平時懶得不想走路，哪怕多移動一會都像是要了他的命，寧可坐在位置上看著學校嚴禁攜帶的小說實體書。對比今天的行動，著實有些反常。
    “或許在後花園吧，他除了教室，最喜歡呆的就是那裏了，畢竟老師很少去那裏走動，看小說比在教室裏安全的多。”一個與程曉強熟識的學生如此說著，指了指不遠處的路口，在那裏，草木茂盛，樹枝藤條從外部朝著教學樓的走廊裏伸來。
    “多謝了。”程寂說著，隔著距離往路口裏邊望去，裏頭綠樹成蔭，雖不至於完全沒有光線，但比平常的校園環境要陰森許多。
    據說前幾年還好，是不少校園情侶的相聚勝地，但隨著綠化疏於修剪，又鬧了詭異傳聞，人們也就不願意去了。
    “對了，你在裏邊如果看到非學校的標示牌，就不要再往裏走了，你應該聽過這個怪談的吧？而且，一般程曉強隻是找個樹下坐著，基本不會走遠的。”學生補充了一句，拍了拍程寂的肩膀。
    這一瞬間，程寂忽然感覺有些熟悉，並不是因為同學的話語，而是那雙手，冷得毫無溫度。
    他看了一眼對方的臉，對方麵色如常，臉頰顯得氣血十足，不像是厲鬼的樣子。
    可以說，他們兩個人站在一起，不論是誰都會覺得，程寂目前的樣子更像是鬼。
    是我多想了......程寂不由得這樣暗示自己，不過，他並沒有就此放過重點。
    怪談！
    又是怪談！
    拋開筆仙不看，這已經是他在校園裏聽到的第二個了。
    “你明知道我要去後花園找人，為什麽突然跟我講怪談的事？”程寂皺起了眉。
    聞言，對方就這麽怔怔地望著程寂的雙眼。
    一直愣了四五秒。
    誰料，他旋即詭異一笑：“想嚇一嚇你。”
    啊？
    程寂有些不解，他的內心不自覺地加速跳動，像是提前在為未知的陷阱做著準備，它仿佛在用極快的頻率示意著程寂，它不相信這種說辭。
    “嗬——不逗你了，我以為你喜歡玩筆仙，會對怪談也感興趣。”對方終於是恢複了正常的神色，雙手一攤，隨後指了指手腕上的表，告知著程寂時間不多了。
    說實話，程寂完全可以在課間之後等程曉強回來，但他冥冥中有種預感，好像錯過了這一個時段，會錯失很多關鍵的東西。
    就好像......
    程曉強永遠也不會回來了一樣。
    程寂慢慢地朝著後花園的路口走去，途中經過了一個個學生，隻不過，他們都正視向前，對程寂想要前往後花園的行為不為所動，甚至可以說是視而不見。
    叢生的草木，遮蔽天空的連綿樹冠，偶爾灑落的光點，望著這一切景象，程寂覺得自己更像是來到了一處圍在校園裏的森林。
    同那位同學說的一樣，這裏基本鮮有人前來，僅僅是站在入口，連一個人影都不曾看到。
    “咦？那是什麽？”
    程寂忽地看到了不遠處的槐樹背後有些什麽東西，整體呈肉色，像是某人的手。
    他不由得緩步走了過去，感受著溫熱的血液順著眼球上的細微血管一路蔓延，漸漸有些發燙，那是他的身體本能地舉動，完全不受控製般配合著他前進的雙腿，增加著探索時的膽戰心驚。
    沙沙——
    程寂的腳步在樹前停下，他看清了那是什麽，雙腿也像是灌了鉛，再也挪不動步子，那肉色的東西帶著殷紅的血漬，清晰的血跡潑在褐色的樹幹上，浸潤進粗糙的樹皮之中，震撼著程寂的每一個視覺細胞。
    他其實見過了更多恐怖的東西，隻不過，他注重的不是這東西的表麵。
    因為在他眼前的，是一張完整的人皮，那五官的輪廓，他不久前就見過！
    沒錯，是那個指路的學生！
    這張皮，就是“他”的偽裝！
    而令程寂後怕的原因，也就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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