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聲慘叫將程寂從淺度睡眠中驚醒。
    他左右晃了晃腦袋，謀得一絲清醒。
    “那聲音，好熟悉......會是誰呢？”程寂估算了一下時間，望著外頭濃鬱的夜色，不由得想到了董立銘。
    他也說不出具體的原因，隻是在某一時刻，腦海裏就跳出了這個人的影子。
    他翻身下床，撥開了寢室的大門，朝著走廊裏探了探頭。
    深夜的走廊內一片漆黑，冷色調的光芒打在樓梯口，標記著通道的位置，光潔的扶手倒映著寒芒，一半隱藏在昏沉的黑暗中，程寂不敢凝視著觀察太久，他總覺得，在那空寂的角落，隨時就會探出來一顆披頭散發的人頭。
    董立銘的寢室是幾號來著？
    程寂記得回寢的時候曾瞥見過幾眼，靠向走廊的身處。
    這一層的最後幾間全都是他們班級包攬的，所以也不至於認錯。隻不過，在這種夜半時刻找人，就顯得有些“不受歡迎”。
    噠噠噠——
    程寂踩著拖鞋的聲音在走廊裏極其清晰，他望著張貼在門口的標簽，上麵有些每個床鋪對應的學生的名字。
    這是方便其他巡夜老師認人的，除此之外，就是為了新學期調換寢室後學生能盡快找到對應床鋪入住。
    此時此刻，不少標簽已經老化泛黃，上麵的圓珠筆字跡也變得模糊不清，程寂將臉部貼近，一一辨認著上方的字體，這才從幾個寢室裏排除出董立銘的寢室。
    可是，正當他找到正確的房間時，仿佛是什麽東西在愚弄他，暗示他的愚笨。
    董立銘的寢室大門在程寂到來前的那一秒，自動朝著內部打開，無聲無息，而室內，竟飄散而來濃鬱的血腥味。
    程寂抬起頭，從門口放眼望向整個寢室之內，雖然有所阻隔，但拋開床鋪上的情況，這裏著實是縱觀寢室過道與陽台的最好位置。
    隻見程寂沉默地望著天花板，緩緩地向著胸膛吸氣，他看見，黑暗之中，有著一雙低垂的雙腳，至於另一端，則一路蔓延到了天花板上，並沒有被陽台處照射進來的月光照亮。
    嗡嗡——
    頂上的電風扇緩慢地旋轉著，似乎有些不堪重負，末端的電機處發出沉悶的摩擦聲。
    伴隨著這種聲音，那雙腳也在緩緩移動，從鞋尖朝人，慢慢轉向一側，再是鞋跟。
    那是屍體在隨著電風扇的轉動而繞圈！
    沒錯，屍體正被殘忍地懸掛在金屬的扇葉上，沉重的軀體將整個風扇都壓得傾斜了起來。
    程寂的雙眼漸漸適應了黑暗，他終是看到了董立銘那死不瞑目的表情，董立銘的嘴角含著血，赤紅的眼睛圓睜著，向著外部突起，像是被吹脹的氣球，紫紅色的舌頭長長的朝外吐著，不斷地有血液順著舌尖滴落。
    嘀嗒——
    又是一滴血。
    順著董立銘搖晃的軌跡，漸漸形成了一個完整的正圓。
    這種圖案像是有種莫名的吸引力，當程寂的目光看向它時，在視野裏就像是成為了一個血色的螺旋，他想要去避開視線，但是完全做不到，耳畔也傳來了不明人士的囈語。
    程寂無法控製自己的雙腿，在朝著寢室裏邁進，他漸漸看到了其他床鋪上的人，他們都麵朝著程寂，睜著眼睛，可是嘴裏卻各自傳出呼嚕聲亦或者是離奇的夢話，有的甚至在發笑！
    各種雜音混合著，使得房間裏的壓抑氛圍更上了幾層台階。
    程寂想要去捂住耳朵，在他看來，自己大概率就是中了聲音的“毒”，可是，他做不到，哪怕用手擋住，那些聲音依舊是透過手掌傳達進了他的耳朵裏，音量絲毫不減。
    他就這麽一路被控製著走到了風扇之下，那個血色的圓圈之內。
    而董立銘的屍體，就這麽圍繞著他的身體邊緣盤旋，很多時候，一冷一熱兩具身軀就這麽相互摩擦而過，程寂能很清楚地感受到那衣物下僵硬冰冷的軀體。
    他就像是站上舞台的主演，而懸掛盤旋的屍體，就是陪襯的道具。
    啪嗒啪嗒！
    他所麵對的牆體後傳來了拍手的聲音，像是代表著表演的謝幕，盡管身處其中的程寂還沒有完全弄清楚背後的聯係。
    一張張紙錢和彩帶開始從天花板上飄落下來，一層層地鋪在地麵上，程寂站在其中，總感覺有道視線正戲謔地看著結果。
    喵！
    一陣貓叫響起，幾隻漆黑的貓從陽台外猛地朝房間裏撲來，看似是在抓取那些飄落的紙錢，以此為樂，但程寂總覺得，它們的目光至始至終都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可是，詭異的一幕也在同一時間出現。
    好幾隻黑貓在靠近程寂身軀的一刹那，就像是碰到了什麽看不見的刀片，它們的腦袋就像是脆弱的豆腐一樣，呈一個光滑的切麵，與空中的身軀分割開來。
    溫熱的血液噴湧，像是噴濺狀，將地麵染紅，與血色的圓圈混合在一起，交融的那一刻，圓圈立馬就變成了黑色。
    其餘的黑貓們並沒有因此而受到驚嚇，反倒像是懸崖邊的羚羊群，在“頭羊”的帶領下，一隻隻地撲來，然後挨個喪命。
    程寂隻感覺空氣都變得粘稠了起來，隻要一呼吸，就是野生動物獨有的來自荒野的味道，夾雜著血腥味。
    “等等，我可以動了！”
    程寂捏了捏手掌，試探地抬了抬腿，身體的控製權重新回歸到了他的手上。
    哢噠！
    在混亂的場景裏，程寂抓住了雜音中的一絲端倪，那是金屬彎曲的聲音。
    一枚螺釘就這麽從他的眼前墜落，然後砸在地上，繼而彈跳而起，再度躍回半人高。
    時間仿佛在放緩，畫麵也幾乎要在這一瞬間定格，一個恐怖的念頭緊隨著在程寂的內心深處油然而生，那代表著厲鬼的殺意、死亡的威脅！
    快走！他顧不了太多，腦子也走著最簡易的程序，朝著四肢發布著最基礎的指令：
    躲開！
    下一刻，程寂朝著一側撲去，與風扇的墜落在同一時間發生。
    啪！
    一聲巨響在房間裏產生，驚動了所有的人。
    詭異的景象瞬間消失，而那些熟睡的同學，都在這一刻坐起身。
    “怎麽了？”
    “什麽動靜這麽吵？”
    “怎麽回事？”一束手電的光照進寢室裏，正好打在程寂的後背上，至於程寂，還處在驚魂未定的狀態中。
    巡夜的老師朝著室內走了幾步，滿地的屍骸和鮮血早已消失不見，唯一剩下的，就是那個掉落的風扇，以及......
    吊死的董立銘。
    “啊！！！”
    在場的學生們都尖叫了起來，程寂死死地捂著耳朵，今晚，注定是一個不眠的鬧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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