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來到了課間。
    如同程寂計劃中那樣，熊妮姍終於是離開了教室，緊跟在後頭的，則是許靜怡。
    走出教室的那一刻，許靜怡回頭看了程寂一眼，伸手指了指外頭，示意她出發去拖住熊妮姍，對此，程寂不著痕跡地一點頭，他也即將展開自己的行動。
    他很快地來到熊妮姍的座位，有意無意地碰掉了抽屜裏的書本，隨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彎下腰收拾著散落的書本，趁機觀察著熊妮姍用以寫作的本子。
    終於，他眼神一亮，很快地在一摞書冊中找到了那不同尋常的封麵，那是一本刻意做舊的本子，封皮像是古時候的草紙，入手非常粗糙。
    他假意把掉落的書全部理好，順帶著從中抽走了那本，夾在了自己的腋下。
    而後，他吹著悠閑的口哨出了門，一路拐過彎，上了通往天台的樓梯。
    為了防止學生進入天台，鐵門一直鎖著，所以在這一段樓梯，幾乎不會有什麽學生會來，哪怕是聊天也不愛挑這個位置，畢竟就隔一層樓，下方路過的人還是會竊聽到的。
    所以這裏，最適合像程寂這樣偷看秘密的人。
    程寂搓了搓手，翻開了書頁，可定睛一看，空白的紙張上什麽字也沒有，唯一留下的，就是大大小小的圈，覆蓋滿了整張紙。
    這些圓圈並不是正圓，形狀大小各不相同，有的類似橢圓，有的則是凹凹凸凸，單純是留下封閉圖形的特征。
    “這是什麽意思？”程寂喃喃著，一路往下翻看，可入目的除了這些醜陋的圓，就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了，乍一看，這本書就像是一個智力存在缺陷的殘障兒童的“傑作”。
    除了單一的繪畫思路，就再也讀不出任何有效的信息，滿篇的圖案除了帶來一絲癲狂之外，程寂著實不明白有任何值得熊妮姍如此執著的理由。
    “畫圓......”程寂合上書本，仰著頭沉思，“這對她來說有什麽特殊的意義嗎？”
    “還有校園怪談，熊妮姍所對應的，又是什麽呢？”
    六個人，六個怪談，劃分得十分整齊。
    目前，怪談中除了筆仙外，就隻剩下一個關於樓梯的怪談了，這會和熊妮姍有關嗎？
    程寂思考著，卻突然感覺一絲寒意自脊背而起，他隨即渾身一震。
    那種感覺，就像是後頸被一個清幽的冷氣吹拂著，帶動起皮膚上的汗毛微微飄動，進而浮現一絲絲瘙癢感。
    他總覺得，有什麽東西貼著他的身後而過，沒有實體的影子就這麽隨意地觸碰了他一下。
    他抬起頭，張望了一下四周，陽光照射下的光芒裏，他看到了絲縷蜘蛛網在隨風飄蕩，或許，這就是那種異常感覺的來源。
    可是，當他低下頭時，隔著欄杆中央，他看到了一雙凝視著他的眼睛。
    他驀地站起身，可是，那雙眼睛的主人消失不見了，隻剩下噠噠的下樓聲。
    “不對，有人在監視我。”程寂沒有想太多，三步跨做兩步，徑直沿著樓梯向下奔跑而去，他能看見，對方也在慌慌張張地往下樓，似乎要同某人通風報信。
    嘭！
    他再度跳下幾層台階，在其他人錯愕於一個胖子的跳躍力的那一瞬間，他隱約看到了對方的背影。
    對方同樣穿著一件校服，但是格外地老舊，上麵沾著發黃發黑的汙漬。
    兩人始終保持著一定距離，程寂無論如何都追不上，他不禁停下了腳步。
    不對啊，這棟教學樓才幾層，自己追了這麽幾圈，也早該到底了吧，怎麽能一直往下？
    他望著那些圍觀的人，如果之前他們的眼神中還有些許像是活人的感情衝動，那現在，他們完全就是刻板的偽裝，如同是凝固的蠟像。
    這是哪？這絕對不是正常的校園！
    程寂意識到，自己在追擊的時候犯了一個大錯，他沒有去觀察周邊的環境是否還符合正常的存在原理。
    學生們包圍了上來，他們微笑著，眼睛一眨不眨，而後，兩行血淚順著他們的眼角流淌而下，懸掛在上揚的笑容上，滲進嘴中。
    “同學，你在追誰......”
    “同學，小心一點跑動......”
    他們用最詭異的表情重複著最貼心的關切話語，慢慢地朝著他伸出手來，手臂上散發著屍體的臭味，夾雜著焚化爐的味道，似乎已經暈染已久。
    程寂步步後退，他心裏不禁在想：貓呢？之前出現靈異現象就會立馬出現的貓去了哪裏？
    還是說，它們都已經死絕了？
    他確實有過刹那的期許，不過，他還有著備用的逃生方法，專門針對類似的鬼打牆現象。
    隻見他拿出了那個指南針，以防萬一，他曾將自己的手指戳破，分別擠了一滴血在座位以及指南針表麵。所以，在這個時刻，他可以動用它的能力，帶領著自己朝著留下那滴血的方向而去。
    在程寂傳達去指令的那一刻，指針開始瘋狂旋轉，它並沒有受到太多靈異麵的影響，很快地，它就指向了一個固定的方向。
    人群的背後！
    程寂沒有任何猶豫，麵對著層層堵截的人潮，他一咬牙，刹那間的決心抵消了心中的恐懼。他猛地朝著前方撲去，順著間隙撥開人群。在同一時間，他確實感受到了有無數雙冰冷的手抓著他的衣服，拉扯著他，想要將他留下。
    可是，這種力量有些微不足道，程寂後來回想時，甚至覺得那力氣比小孩都不如，像是單純走個形式，嚇唬著程寂，亦或者說，它們的目的其實並不在程寂的生死之上。
    終於，程寂穿過了人群，在他的麵前，並不是教學樓底下的空曠草地，恰恰相反，他的麵前就是天台的鐵門。
    而他，正站在教學樓的天台上！
    如果說原先他是坐在鐵門的裏側樓梯上，那現在，他就在鐵門的另一頭！
    他剛才跑了那麽久，下了那麽多的樓梯，到頭來，居然出現在了天台上，這未免有些太過荒唐！
    狂亂的風掛著他的臉龐，上了鎖的鐵門微微晃動著，似在嘲諷著他。
    程寂下意識地摸了摸身上，雙眼不由得一凜，糟了，那本書，不見了！
    而在鐵門內，自己原先偷偷翻看書的地方，熊妮姍正背對著他，坐在他原本的位置上，手上拿著筆，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畫著。
    她怎麽在這？那許靜怡呢？
    程寂暗道不妙，卻意外聽清了對方的話：
    “筆仙筆仙，你在嗎？”
    話音落下，熊妮姍的手在書冊上畫了一個圈。
    她又重複了一遍，同樣的操作再度上演，程寂這才發現，對方並不算用手在拿著筆，而是那支筆在操縱著她的手掌。
    尤其是握筆的姿勢，她是單手內卷成拳狀，鉛筆就從中間穿插而過，卻並沒有和手指接觸，隔著窗看去，可以發現她根本沒有用任何力氣。
    “難道......熊妮姍對應著的就是筆仙怪談？”程寂喃喃著，看對方的樣子，很顯然就是被鬼魂附體上身的症狀。
    也就是說，當時沒有被請回去的筆仙，最後寄宿在了這個倒黴女孩的身上!
    而在她的手邊，程寂也清晰的看到，有一張磁帶就這麽放在地上。
    許靜怡，或許已經遭遇不測了。
    ......
    時間回到十幾分鍾前。
    許靜怡一路跟著熊妮姍來到一個廢棄的辦公室，她認得出，這裏曾是她們打算進行筆仙儀式的地方，據說，這裏曾出現過一起學生自殺案件，轟動了一時。
    在他們看來，選這裏作為筆仙的場地，很容易請到當年自殺的前輩。
    但是，當時就是熊妮姍提出了反對，她認為來有鬼魂的地方舉行儀式實在是太邪了，她們本就是門外漢，來這裏圖個刺激，沒必要真的上綱上線，謀取那點真實感。
    也正是這樣，她們最終才在教室裏進行。
    既然如此，熊妮姍故地重遊，是想做什麽呢？
    許靜怡微微皺眉，卻見熊妮姍坐在滿是灰塵的椅子上，漸漸地，她踮起了腳，嗓子裏傳來了男性的嗓音：
    “你是誰？來我這幹什麽？”
    下一秒，音調切換，變得格**柔邪魅：
    “我好恨......”
    “我想，請你當一回筆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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