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禦湯下毒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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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皇宮占地寬廣,房屋宮殿不計其數,甚至在其中還有一條活水的河流,第一次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陳洛就驚歎這恢弘的手筆,就拿他的這間小院來說吧,他一個廚役能住得上獨立的小院,足見得這裏的奢
雖然也有傳言說,沒人願意和陳洛一起住這裏,是因為住過這間院子的廚役都慘死於各種原因,但陳洛不太相信這種玄學的東西,哪有說房子把人方死
“是不是啊~貓玄~”
“你也不信對吧~”
陳洛側臥在床上,支著頭,抬眼問著頭頂上乖坐的貓
可貓玄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優雅地舔著爪子,尷尬地沉默片刻後,陳洛收起笑容,低下眼眉,雖然嘴上說著不信,但他的心裏卻還是意識到不祥:搞不好這房子有詛咒是真
他現在就差把“苦悶”兩個字寫在臉
禦刑司的人剛剛審問完陳洛離開,問了陳洛是不是和徐剛一起做了湯,以及徐剛是不是一直坐在湯前一步也沒有離開過,陳洛都如實回答,按陳洛的理解,這禦刑司和錦衣衛差不多,都是隸屬皇帝的辦案機
而這次禦刑司前來,確實是宮中出現了案
參加大周文院學會的文人在今晚喝過皇帝賞賜的暖湯之後,很多人出現了精神萎靡,發力昏厥的症狀,嚴重的甚至是口吐白沫,渾身抽
禦醫診斷,這種規模的情況很有可能是中了毒,但是給文人準備的食物都是經過檢查提前備好的,前幾天沒事,為什麽就今天出了問
懷疑的對象馬上就集中到了今天才特供的湯
又問過有症狀的這些人,發現他們確實又都喝了同樣的一種湯,更加做實了是湯出了問題,再找尋做湯的禦膳房,正是丙字八號,於是立刻下令逮捕了丙字八號主廚徐剛,連同著一起做湯的人,也被審
陳洛就是被牽連的人之
他被控製在自己的房間中,門口就是差兵,寸步不離地看著
“估計徐剛是在劫難逃了——把我也帶上”
陳洛自言自語,剛才過來審問陳洛的人除了問話,還帶了另外一個消息,就是除了陳洛以外的那些丙字八號禦膳房的執火,以及幫忙做湯的廚役,都一致地舉報了徐剛行跡詭
他們願意作證,徐剛在做湯期間一步也沒有離開過主灶,有充分的機會下毒,並且還很反常的把皇帝賞賜下來的金銀分給他們,這放在平時,是絕不可能,所以他們一致認為,徐剛這是在試圖用金錢收買他們,以封住他們的
他們和禦刑司說絕對是徐剛下了毒,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壞
甚至有兩個執火建議立刻殺掉這個給文人下毒的徐剛,以昭正
陳洛也被問到要不要和其他人一樣作證,在證詞上蓋手印,但是因為劉宴清“小心說話”的提醒,他保持了除了自己知道的事,無據的猜測一概說不知道的準則,沒有答應蓋手
丙字八號的人沒有喜歡徐剛的,這是事實,但是那兩個直接建議殺徐剛的執火,想上位的心著實有些過於明顯了,這件事還有很多蹊蹺,也沒有證據說徐剛真的下了毒,這就下結論也太早
而且陳洛不想作證,把徐剛在往火堆裏推一把的原因還有一
就是他不想徐剛真的被做實是下毒的凶
就陳洛目前的了解,大周皇庭是不把人命當回事的,徐剛要是被查出來冤枉,那還好,要是他真被定了下毒的罪,按皇庭的做法,謀殺天下文人,所有做湯的,甚至可能包括丙字八號的所有人,都跑不
所以這會兒再把徐剛往死路上推,等於是在推自己,但顯然隻有陳洛自己想得明白這些
在床上苦想罰時,陳洛還想不通徐剛下藥的動
文院學會兩年一次,他一個禦膳房主廚也沒機會和文人結仇,八竿子打不著,而且就徐剛的那個精明樣,不像是會做這麽明顯犯罪的愚蠢之人,這麽簡單就被第一個懷疑,就相當於告訴別人是我幹
哪有凶手會這麽
陳洛越想越覺得徐剛下毒的可能性不大,雖然他也不喜歡徐剛,但人命關天,不能由著喜好,現在隻能等禦刑司給出個結果,但願徐剛是清白
正在陳洛苦思冥想的時候,院門又被推開,聽聲音,走進來一人,很快到了陳洛房門前,和看守的差兵說了幾句話,推開房門走了進
陳洛抬眼看,是劉宴清,陳洛立馬正坐起來,等劉宴清把房門關上,趕忙問:“劉行走,出結果了嗎,真是徐剛下的藥?”
劉宴清滿臉正色,盯著陳洛半天沒有張口,似乎在措辭怎麽和陳洛說,最後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和陳洛麵對麵,抱起膀子歎了口
“結果是出來了,明天一早,徐剛推出宮門問斬,定的投毒毒害棟梁之罪,丙字八號禦膳房……”劉宴清說到這有些不好啟齒,眉頭緊皺,“丙字八號禦膳房其與所有廚役流放北荒,與帶刀人為奴,看守長城,參與做湯的人,關入天牢,也包括”
劉宴清說明了陳洛下麵要遭遇的處
陳洛聽後閉眼深吸了一口氣,果然最壞的結果出現了,丙字八號還真是誰也沒跑了,他在之前就已經預料到了一些,所以很快調整好,關心地問了一句:“那你呢?什麽懲罰?”
“半年的遠山寺麵壁,撤牌降職,半年後留任查”劉宴清回
這已經是極輕的處罰了,同陳洛他們的相比,已經算得上施恩了,陳洛一時間語塞,屋內的氣氛凝固住,最後還是陳洛打破平靜:“那你這麽來找我,不怕被人看見?”
“禦刑司的折子還沒出,我是通過裏麵的人得知的結果,現在我還是這的三門行走,你也沒被定罪,找你聊聊還是不礙事的,你比我想象中的冷靜,對結果有什麽看法嗎?”
看法多了……頭頂著貓,陳洛被問到,一時間抓不出個線頭:“慌也解決不了問題”他把聲音壓低,保證門外的差兵聽不見,“徐剛真的承認下毒了?還是找到切實的證據了,為什麽斬得這麽急?”
不由得陳洛奇怪,像這樣有這麽大影響的案子,就算真是徐剛下了毒,也沒理由斬得這麽急,動機是什麽?有沒有人指使?毒是什麽毒?從哪裏來的?
一晚上的時間,連給徐剛上大刑都不夠,況且現在文院的文人還有中毒中的,也不問問解藥就要斬
這怎麽聽怎麽像是要掩蓋什麽,打算快刀斬亂麻,來個死無對證的意
顯然劉宴清也想到了這一層,陳洛問完話之後他直接搖了搖頭,語氣沉重:“證據、下毒的原因,什麽都沒有,徐剛也什麽都沒招,可禦刑司那邊有壓力,必須今晚出結
現在隻有徐剛這麽一個懷疑對象,下毒的是他不是他已經不重要了,現在有人要他死,他隻能”
做的真漂
陳洛在心中暗罵了一句,他大概也猜到了這個結果,其實徐剛是不是被冤枉的不重要,有人背這個鍋最重要,真要追究起來,每一個環節上的人都有失察的
作為當權者,殺一個,這件事能有個交代,幹淨利落,何樂而不
況且死的還是個最末等禦膳房的一個廚
隻是這件事最倒黴的是把陳洛也牽扯了進去,對他來說簡直是無妄之
做個湯給做進天牢裏,說出去誰信?
“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禦刑司不是把人都問了一遍嗎?就沒點收獲?那湯做的時候我們每個人都嚐過,但也都沒有中毒,會不會是在送過去的路上……”陳洛說著某些可能性,但中途就被劉宴清打
“你說的這些禦刑司也不是沒有查,但都沒有任何下毒的蛛絲馬跡,包括喝湯的碗,都被拿去檢查,也查不出問題,禦刑司比誰都清楚問題可能不出在你們身上,但現在他們也沒有辦
除非真凶能主動出現到禦刑司自首,否則改判的可能性很小,今天做湯的其他人聯名的口供,就足夠斬徐剛了,其他人都是連帶,明天太陽一出,這事就定死”
陳洛知道劉宴清說的半句不假,可能那些舉報徐剛的執火和廚役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口供不光沒有撇清幹係,還做實了自己的
事到如今,陳洛清楚,隻有自己才能救自己,禦刑司已經放棄繼續調查了,指不上他們,調查真相就得他陳洛自己出手
從剛才的話,陳洛已經聽出劉宴清是站在自己這邊的,這件事想要謀求生機,機會還要放在劉宴清身
陳洛也不繞彎子,多日相處下來,劉宴清的脾氣被他摸透,直話直說:
“劉行走,你我都知道這事徐剛下毒的可能性很小,現在能還咱們清白的隻有咱們自己了,我不是害怕天牢,但死要讓我死個明白,被套上這麽個莫須有的罪名,我想你也不願”
再一次壓低嗓子,陳洛上前靠到劉宴清的耳邊:
“你七品的境界,有沒有什麽辦法帶我出去到文院,離日出還有時間,就當是做做最後的努力,如果湯沒有問題,那有可能是在文院那裏出的問題,這是咱們最後的機”
陳洛說完就坐回了床上,等著劉宴清的回答,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不管劉宴清怎麽想,這話他得說,哪怕最後被劉宴清否了,這一可能陳洛還是要搏一
如果劉宴清真的同意幫助,身邊一個七品境界的前斬妖使,陳洛找到真相的機會也會多一
坐在椅子上的劉宴清麵如平湖,看不出情緒上的波動,隻是眼睛緊盯著陳
陳洛也給他時間思考,畢竟帶陳洛離開,那就是犯法,為難是常
房間內出現了短暫的沉
貓玄坐在陳洛的腦袋上像是個帽子,即使隨著陳洛身體移動也還是穩穩當當,全黑的毛發在燭火的映照下像是鍍了金,活像是寺廟裏百姓祈福的聖佛,充滿了怪異的滑稽
終於,在劉宴清和陳洛大眼對小眼的徘徊中,劉宴清打破了平衡,他先是無聲的點了點頭,然後給陳洛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一指門外,也不做解
陳洛自然是心領神會,壓住心中喜悅,知道這是劉宴清答應了,怕被外麵的差兵聽到,配合地點了點
兩人默契起身,悄悄地靠近屋門,用紙糊住的門窗上能看見外麵差兵被火把照出的影子,外麵比裏麵亮,陳洛和劉宴清也沒有被發現,劉宴清讓陳洛不要動,然後輯手掐
不知道捏了個什麽,靈力在他指間凝結,化成一點金光,再隨著一指點出,一分為六,直奔外麵的六道影
“昏睡百年——”
隨著劉宴清的低吟,六道金光穿過窗紙飛到院子裏,緊接著外麵的六道影子紛紛向旁邊倒下,摔倒壓住雪的聲音同時響起,劉宴清推開門,院子裏六名差兵已經全部倒地,他示意陳洛幫
兩人埋屍體已經嫻熟至極,搬人更是利
把差兵都搬到屋子裏以後,陳洛換上了差兵的衣服,跟著劉宴清就離開了院子,出了院子陳洛才發現本來僻靜的皇宮九門處一角,已經變得燈火通明,幾乎幾步就有人站
如果沒有劉宴清帶領,自己還真是走不出來,難怪裏麵守的隻有六個人,原來重頭都放在了外
兩人在一眾人的目光中泰然自若地穿行,這種時候,你越是不自然,越容易被人懷疑,越是大搖大擺,反而不會被注意,基本走了有一盞茶的時間,陳洛跟著劉宴清來到了一處別
這院子沒有什麽特別,像是堆放雜物的地方,也沒有院牌
悄悄地來到院子中央,劉宴清輕輕咳嗽了一聲,緊接著,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裏,一道身影浮現,幾乎是沒有任何聲音,驚得陳洛眼角都抽動了一下,他之前是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院子裏有人,也就是說這個人的實力要比他強很
陳洛還奇怪劉宴清為什麽帶他來這裏,看來就是來找此
月光下,那人穿著墨藍色的束腰棉服,袖口是銀色的滾邊,高靴,直襟長袍,胸前還繡著黑色的麒麟,身姿挺拔,腰間一把長劍,長得倒是極為秀氣,眉宇之間流露書氣,算的上男人裏長相柔和的一類,頭發束了個辮子,長度足垂到腰
“宴清,你的人?”
“和我同病相”
兩人打起招呼,劉宴清和陳洛介紹:“這人叫夏啟銘,是我斬妖司同期的兄弟,今天幫忙調查,我讓他在這裏”也把陳洛介紹給了夏啟
陳洛這才恍然大悟,在之前屋子裏,劉宴清答應幫陳洛忙,帶他離開院子去文院調查真相的時候,陳洛還好奇為什麽劉宴清這麽痛快地答應,開始他還有點喜出望外,沒想到自己這麽大的麵子,和劉宴清關係這麽好
現在才鬧清楚,這劉宴清就算沒有自己的請求,也是打算來調查禦湯下毒案的真相,要不然不會事先就叫了人過來幫忙,原來是自己想多了,劉宴清帶上自己隻是順手,不過陳洛又想了想,這件事對劉宴清的影響也很大,他想要還自己清白,也是無可厚
“咱們私自調查這件事可是犯律,他可信嗎?”夏啟銘當著陳洛的麵問劉宴
劉宴清側頭看了一眼陳洛:“現在多一個腦袋就多一份希望,連禦刑司都什麽也沒有查到,我們兩個也難,陳洛腦子靈活,說不定會有發現,他和我一條船,我信得“
陳洛被劉宴清說得直感動,夏啟銘卻走近了澆了一盆冷水,他打量了一番陳洛,眼眉一高一低,很是懷疑:
“別到時候成了累贅就好,先說明,要是出了事我可不管他,我來幫你忙可沒說幫你帶孩子,多服務要多收費,你可還欠我不少錢呢,到時候真要去了遠山寺也要記得還我,三兩七分六”
說完,手背在頭後,第一個出了院
他一背身,陳洛就看到了夏啟銘黑色衣袍背後黑線繡著的兩個字“斬妖”,筆法蒼勁有力,筆鋒逍遙,月華下那字似乎都要跳出來,這字和夏啟銘給陳洛的感覺一致,是一種遙遠的距離
“嗯……”陳洛有些尷尬,孩子?說得我?這人靠譜嗎……
劉宴清拍了拍陳洛肩膀:“他就這個脾氣,沒事,人還是很可靠的,隻要你別欠他錢,要不然天天和你念”
但門裏麵卻是漆黑一片,沒有讀書聲,也沒有翻卷聲,人聲也沒有,寂靜非
陳洛知道這是因為禦湯下毒案導致的,也知道文院這個樣子,說明禦刑司已經放棄了調查,隻是封鎖外圍,不讓人進入而
現在他真的隻能靠自己
三個人邁步進了
心情皆是不輕
陳洛必須在這找到禦湯下毒案的真
而距離天亮,也僅剩下幾個時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