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莫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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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人全家這種事情,說出來沒什麽。
    但真要去做的話,還是要承受很大的自我壓力的。
    劉邦本來沒打算取了秦檜家人的性命,可是有人要去取的話……
    他也沒有攔著的道理。
    負責在秦府盯梢的是皇城司的人,之前的皇城司指揮使本是個宦官,被他給換成了種雨的親哥,自己未來的大舅子。
    種風。
    “全死了……”
    看著皇帝似有不忍,種風勸慰道:
    “官家,這天下盼著行這好事兒的人不知有多少,如今有人替大家了了大願,倒是省卻了不少的功夫。”
    這小子剛從民間義勇變成了正兒八經的朝廷編製官,對皇帝也不甚了解。
    機靈是機靈了,但這話,怎麽也不該明著說出來。
    “秦檜還沒回去?”
    種風笑道:“適才最新的消息,說的是剛到了府前,想必現在已經是入府了。”
    “官家除此禍國殃民的奸佞,當屬我大宋之福!”
    劉邦再也忍不住:“你小子能不能閉嘴!”
    他看著周圍的眾人,剛剛升為樞密使的張俊、還有兩個樞密副使韓世忠和嶽飛,加上劉錡趙密,辛次膺陸宰蘇符胡銓……
    除了養傷的劉子羽和牢裏的楊沂中不在,這宋國中樞的人基本上是全到了。
    這個種風像是沒有腦子,身為皇帝,去圖謀自己大臣的性命這種事兒,知道不就得了。
    非要說非要說,還要說得那麽大聲,不是看他妹子的情麵上,少說也得賞他兩百個巴掌。
    “秦檜是宋國的宰相,他家人出了禍事,老子很難過,但是這事兒與老子無……”
    無關的‘關’字還沒說出來,他忽然反應了過來。
    “秦檜到了,你們的人露麵了嗎?”
    雖然不知道皇帝為什麽要脫了褲子放屁,但他想要秦檜死這件事兒,是決計沒錯的。
    種風忙道:“沒有,待那幾人把秦檜也……”
    他朝著自己的脖子比劃了一下,眼睛露出凶光:“到時候,咱們再螳螂捕蟬,將其一舉拿下!”
    話還沒說完,卻見趙官家已經從這東華門上的闕樓下了去,隻感覺麵前像是吹過了一陣風,一瞬間,麵前的眾人便消失了。
    種風弄不清楚這些個人在想什麽,連那個跛腳的老頭也好似回光返照了一般,竟然還跑在了張俊等人的前頭。
    讓種指揮使忍不住咂舌:也忒心急了些!
    宋國一群高層拍著大馬,在皇帝的帶領下,此時也顧不了那麽許多,直接在那朝天門的官道上奔馳了起來。
    大家都知道皇帝在急什麽,同樣的,他們很多人比皇帝更急。
    秦檜可以死,也必須死。
    但不能死在別人的手裏……不然的話,那便是白死了,還不如讓他活著。
    像是種風那樣的,隻知道皇帝想要秦檜死,還以為借刀殺人是如了皇帝的意願……便是典型的小民想法了。
    從皇宮到秦相府不過一裏的路程,這裏靠近六部衙門,是臨安城最為金貴、治安最好的地界兒。
    也幸虧秦相爺住得近,眾人趕到隻用了一盞茶不到的功夫,不然的話……
    他還真得早死上些時間,虧了大發去。
    皇城司的人見皇帝來了,紛紛跑出來接駕,劉邦微微喘氣,問著領頭的那個:
    “進去多久了?”
    “約莫……有一炷香了。”
    取了神臂弓,劉邦喊道:“衝將進去,把人救下來!”
    說著,便要埋頭往裏麵闖,卻被胡銓和辛次膺幾個攔了下來:
    “官家,我等之前商議了一下,若是給秦檜安個私通金國的罪名,雖然合適,可眼下兩國剛剛簽訂了和約,此罪有些勉強,可能還會驚擾了金人,到時候影響到了咱們的大事。”
    “若以貪贓為名……以貪贓為名便處決堂堂宰相,也是說不過去的。”
    “如此,咱們是不是治他個欺君之罪?或者謀……謀反之類的罪名,以說服天下人。”
    幾人是擔心出了什麽意外,畢竟刀尖無眼,若是秦相爺不小心死在了裏麵,第一時間便能拿個說法出來。
    另外一個,便是不想讓皇帝像那些個當兵的一樣,以身犯險。
    趁著他們幾個說話的功夫,身邊幾個將領已經帶著皇城司的人進到了宅子裏,劉邦甚至都能聽見韓世忠威脅人的聲音了。
    他沒撈到活動筋骨的機會,適才微微熱起來的血又涼了下去,劉邦看著辛次膺,眼神在幾人的臉上不斷掃過。
    最後,他才抓著胡銓的大胡子,硬生生地拔了一根下來,痛的這個虯髯客齜牙咧嘴的。
    這是懲罰,也是警告。
    “不用了,不用什麽罪名,人人都想要他死,這便是最好的罪名。”
    說完就想進去,明明就在眼前,卻不知道裏麵是個甚麽情況,讓劉邦有些心急。
    胡銓又一次把他給攔了下來:“官家,還是得要一個的,畢竟是堂堂宰相,不可做得過於難看。”
    “那就……”
    略微思索了一陣,劉邦還是放棄了。
    什麽罪名都行,但什麽罪名都不夠。
    索性,就不要了吧。
    沒有罪名便殺了他,某種程度上來說,更能體現出一種決心。
    一種對於求和派打擊的決心,一種北伐的決心,也是一種……告訴眾人,這天下便當是他皇帝說了算的,決心。
    “莫須有。”
    說完這三個字,劉邦終於是擺脫了幾個文人的糾纏,連著辛次膺在內,幾人都被皇帝給嚇了一跳,愣在了原地。
    待劉邦尋著聲音最大的地方摸了過去,見在偏院裏已經站滿了人,
    而那院中側邊的宅子,劉邦是認得的。
    秦檜的書房嘛,上次自己還來送過魚。
    此時那房子裏燈光亮得緊,瞅那掛在屋子裏的影子,這一家人恐怕是整整齊齊了。
    “讓開,讓開。”
    他一路摸到了門口,見嶽飛幾人站在那裏,忙問道:
    “如何,人還活著嗎?”
    “官家,還活著。”
    聽了這話,劉邦長舒了口氣,踏進了書房中,見劉錡趙密還有韓世忠,已經一人製住了一個。
    而這書房,現在能夠容人站立的地方已經不多了,另外一邊全是屍體,進去的時候,劉邦還被一人的腳給擋住了,他將這位往旁邊一薅,這才開了條路出來。
    路是出來了,隻是他這一動,連帶著一屋子吊著的各位都動了起來。
    全都這麽晃蕩著,哪怕是在場眾人皆是見慣了生死,此時也不免覺得……
    何其壯觀。
    “官家……”
    劉邦點了點頭:“押出去吧……秦相呢?”
    他看了一圈也沒見著人,兩手一攤:
    “朕的秦相呢?”
    劉錡頓了頓,朝著那書桌下方看了過去,劉邦心領神會,蹲下了身子來,終於見到了這個精瘦老頭兒。
    他懷中抱著硯台,整個人的眼神都有些渙散,看都沒看自己一眼,不住地發抖著,在看其胯間,已經濕了好大一片。
    竟然……尿了。
    劉錡低聲道:“我等進來之時,秦……秦檜剛被他們給掛了上去。”
    “雖然沒有大礙,但應是被嚇著了。”
    這話說得,任誰見了自己一家人被這麽掛著,自己也差點被掛了上去,不得被嚇著?
    “秦相,秦相……”
    劉邦輕聲的呼喊著,秦檜慢慢地把頭給轉了過來。
    終於看見了來人的臉,他像是想起了什麽,把硯台往旁邊一丟,連忙從裏麵爬了出來。
    爬到了皇帝的身前,又重重地磕了個頭,口中大喊道:
    “官家!金人要請無厭、狡詐無方,守禦之事萬不可緩!”
    “臣太學學正秦檜,叩請陛下勿要求和!”
    “開封府中守軍百姓男丁壯勇近百萬之數,金賊欺我甚過,我等當浴死求戰矣!”
    “昔西漢絕於新室,光武以興;東漢絕於曹氏,劉備帝蜀;唐為朱溫篡奪,李克用猶推其世序而繼之。蓋基廣則難傾,根深則難拔!”
    “京師之民可服,天下之民不可服;京師之宗子可滅,天下之宗子不可滅!”
    “官家……”
    秦檜趴在地上,屁股撅得老高。
    這些話兒說得義正言辭,說得門口的嶽飛皺起了眉頭,幾個文官麵麵相覷,說得把凶手交給了皇城司的三個武將,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是個何種表情。
    原來,秦相爺什麽都知道。
    應該說,他什麽都沒有忘記。
    這些話當年他便與上個皇帝說過了,今兒個又說了出來。
    當年說沒事,可現在說……總是有些奇怪。
    “秦相,”劉邦把他的頭給抬了起來,用袖子輕輕擦去他額頭上的血。
    這老頭兒磕得太用力,頭皮都給蹭破了,竟然還沒有昏厥過去。
    “陛下!不可和!”
    “朕知道朕知道,你還記得那日朕與伱說過的話兒嗎?你當真是個大忠臣,到了這個時候,還想著國家社稷。”
    一麵說著,劉邦一麵朝著屋子裏的人甩了甩手,示意他們都出去。
    沒人敢不從……隻是讓皇帝待在這屋子裏,感覺有些瘮得慌。
    而且,若是官家心軟,因為秦相爺的這些話兒便改了主意……改了便改了吧,瞧那位的模樣,恐怕已經是患了瘋病。
    等眾人都退了出去,劉邦又站起身來,把門給帶上了。
    回頭時又推了那屍體一把,像是風鈴一般,屋子裏那些掛著的諸位,又動了起來。
    也不知道吊遠一些,這些人真的是……劉邦忍不住吐槽,不過他的注意力很快就回到了地上的秦相爺那裏。
    老頭兒口中仍是念念有詞,不斷地重複著‘不能和’‘當死戰’的話兒。
    若是旁人見了,恐怕還真就以為這是位竭力主戰的大臣。
    “若得水田三百畝,這番不做猴孫王……這句話你還記得嗎?”
    劉邦背了這句話出來,明顯地看到秦檜愣了一下。
    “這是你年輕時候的夢,年輕嘛,朕年輕的時候也做過類似的夢,不過比你這個要稍微大一些。”
    “朕也不知道你怎的就變成了後來的模樣,不過……說實在的,朕其實也不太感興趣。”
    “這屋子裏沒有旁人,你大可不必裝瘋賣傻,省得朕好似一個人在唱戲。”
    見他還是那副樣子,劉邦又蹲下了身來,盯著他的眼睛:
    “你不是傻子,為何要把朕當做傻子呢?”
    “主戰也好主和也好,你覺得,朕當真便會以此來辨忠奸了?”
    秦相爺終於把眼神聚攏了起來,他看著麵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皇帝,終於是苦笑了出來:
    “官家,您……變了。”
    這事兒秦檜早就察覺到了,隻是到了今日,他才開口說了出來。
    “人總是會變的。”
    這話沒錯,可一個愛搞製衡的皇帝忽然間不搞了,這已經不能用變化來形容了。
    “臣能問您兩句嗎?”
    “問吧,能說的朕都與你說。”
    秦檜低頭思索了一會兒,這才問道:
    “您的憑仗是什麽?”
    這是秦相爺最為疑惑的一點,皇帝憑什麽敢這樣做。
    憑什麽敢朝著文官下手,憑什麽敢殺張通古,又是憑什麽,敢如此的信任那群武人。
    這是連他先祖都沒做到過的事情,秦相爺實在是想不到,這位拋妻棄母的康王殿下,敢這麽做的理由。
    “嘖嘖……”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理由是因為……朕的信心。”
    沒等秦檜追問,劉邦借著說道:
    “是對於禦人的信心,也是對於征戰的信心。”
    “不管是做什麽,怎麽做如何做做到什麽地步,說實在的秦檜,你或許理解不了,現今天下之於朕,是一個多麽好的局麵。”
    “翻看你宋國的史書,宋國之患在哪?不在外,而在內,在軍中將閥朝中文閥的身上,你知道對於皇帝來說,這些才是真正的內憂嗎?”
    “而現在,朕需要處理的事兒隻有一個,便是那北地的外患,每次想到這個,朕就忍不住的高興。”
    “這個皇位,栓條狗都能做得很好。”
    秦相爺像看個怪物似的看著皇帝,他有些忍耐不住:
    “官家既與士大夫治天下,如何可信那些個武夫!”
    “他們不受聖人教諭……官家,莫不是忘卻了陳橋驛之事?”
    “哎,”劉邦擺了擺手,“朕說過了,朕有信心。”
    “朕隻怕庸才,不怕人反。”
    “大宋數個皇帝,每個人都在想著維護這趙家的統治,維護著維護著就把這半壁江山給維護沒了。”
    “武將勢大、跋扈、囂張,其實並沒有什麽大的問題,皇帝昏庸無能沒有骨氣,那才是最大的問題。”
    秦檜再沒有別的話可以說了,他回頭看向自家人的屍體,沉默了很久。
    “臣明白了,臣不再被官家所需要了。”
    “如此,還請陛下賜臣兩畝薄田,讓臣過了這晚年吧。”
    除了親兒子林一飛之外,他家裏人全都死了。
    有個親哥,也早都因為自己要議和一事,與自己斷絕了往來。
    說哀莫大於心死,雖然秦相爺的心沒有死透,但少說也死了一半了。
    畢竟金人已經徹底拋棄了自己。
    而在他看來,皇帝明明可以放著金人殺了自己,卻還是挺身出來,還與自己說了那麽多的話,
    至少,還是念著一絲舊情的。
    卻不料劉邦聽了秦相爺的安排,隻是搖了搖頭,表示了否定。
    “秦相,你的命,朕還是要的。”
    秦檜愣了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皇帝:
    “官……皇上?”
    劉邦很平靜:“朕與你說了這麽多,又不是閑的,這不是在補償你嘛。”
    “而且……朕其實有個問題也在心裏麵藏了很久了,一直沒好意思問你。”
    “今日咱們君臣坦誠相見,朕與你說了這麽多,你可不能有所隱瞞,當如實相告才是。”
    秦檜哪裏聽得進去,不斷地回憶起吳表臣和張通古的慘相,整個人又趴在了地上: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
    “念著臣這些年間沒有功勞,卻也為您做了不少的事兒……您不能這麽對臣,您不能這麽對臣啊皇上!”
    這聲音悲痛無比,透過這書房傳到了外邊,大夥兒出奇地保持了一致,一致地沉默。
    “朝中還有不少求和大臣,臣能幫您說服他們,您需要臣。”
    “嶽飛,他日若真北伐事成,您也需要有人來替您解決了他。”
    “還有,還有金人!臣在金國頗有人脈,若咱們裏應外和,北伐當少了萬千的阻礙!”
    “……”
    他此刻到真像是瘋癲了起來,一會兒扯著東,一會兒扯著西。
    還不住地喊著嶽飛的名字,質問他明明答應了自己,卻為何言而無信。
    聽得門外的嶽鵬舉走遠了一些,等徹底聽不到這位的聲音了,才靜了下來。
    說實在的,皇帝已經給秦檜判了死刑,他卻沒有想象中的那般高興。
    嶽飛也說不出來,自己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心情。
    好似多年的願景成了真,總是覺得有些不敢相信。
    但很快他便反應了過來,自己胸口的這股悶氣,其實是壓力,巨大的壓力。
    秦檜死了,才是這北伐的第一步。
    這一步走了太多年,現在當真踏出去了,也就代表了一件事兒:
    以前敗了,或許還能有個上下不齊心的理由。
    現在若北伐還是不成……皇帝將麵臨著巨大的質疑,而且此番背盟,斷然沒了再和的機會。
    連著他在內,宋國君臣已經沒有了退路。
    劉邦也不攔著秦檜,自顧自地繞到了他的書桌前,翻看起了這位寫的字兒。
    秦檜活著的理由或許有很多,但他非死不可的理由同樣也很多。
    更何況議和一事傳了出來,正如他與嶽飛說的那般,天下人需要一個宣泄的口子。
    沒人比他秦檜更適合了,物盡其用嘛。
    見了皇帝這副模樣,秦檜終於像是想起了什麽,皇帝既然有話要問自己,那便是自己現在僅存的唯一憑仗了!
    他又爬到了劉邦的腳邊,拉著他的袍子前擺:
    “官家,您有話要問臣,您盡管問,隻要能留老臣一條賤命,臣什麽都告訴您!”
    本來還在感歎這老頭闊綽得很,這寫字用的毛筆竟然是玉做的,聽他問起這個,劉邦不露聲色地將筆收了起來,然後非常好奇地看著秦檜:
    “你當年在金國,當真與那完顏昌……”
    秦檜的表情呆滯在了臉上,徹底地變成了死灰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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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限流的《殺穿詭片世界》
    簡介:不管是《咒》《港詭實錄》《紙人》,還是《斷魂小醜》《死寂》《怪形》《林中小屋》……
    李君安表示:無所畏,反正我會出手殺穿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