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安上前躬身行禮，當沈平安靠近冉閔後發現，僅僅是接近他都會有種很強的壓迫感。
    冉閔比高順還要高一些足有兩米，體魄比高順要粗壯兩圈。古銅色的臉龐棱角分明，有若刀削斧刻，那雙犀利的眼睛給沈平安的衝擊尤其強烈。
    “小子沈平安見過冉英雄。”
    沈平安按照他父親的稱呼向冉閔見禮，他其實很奇怪安遠侯的這個稱呼。
    謝斌說這冉閔是找安遠侯要官的，而且也說了他現在是剛剛被提拔。那安遠侯在給他們兩人做介紹時的這個稱呼就有些別樣的意味了。
    “我不過就是一山野閑人，沈公子無需多禮。”
    冉閔的回答同樣讓人意外，這種回答可不是一個要投靠安遠侯的人會有的。
    接著沈永泰揮手示意沈平安到末位坐下。
    沈平安躬身退到末位抬頭觀察了一下帳中的情形，發現這個慶功宴的規模很小，但規格很高。
    他老爹坐在主位，冉閔坐在客位，帳中陪同的隻有一位中郎將和三位偏將軍。
    “這區區假校尉之職，確實有些辱沒冉英雄了，隻是這已經是我沈某人在戰時可任命的最高官職了。如今草原諸部侵犯北疆，正是英雄用武之時，此戰過後以閣下之能必定可以拜將封爵。”
    “嗬嗬，我早已明言，此番幫助鷹揚將軍，不過是借助你手下大軍解決我冉某人的一些個人恩怨，並不是要投身北疆邊軍，這軍職我是不會接受的。將軍說的也不錯，草原胡人大舉入侵，正是我大漢男兒用武之時，我會幫助將軍斬盡這些胡狗。此次北疆戰事結束之後，冉某人便會告辭。”
    聽著安遠侯和冉閔的對話，沈平安心中嘀咕“謝斌這滿口胡扯啊，也不知都是從哪聽的謠言。”
    安遠侯和冉閔明顯是相互利用的合作關係，根本不是冉閔要投身安遠侯麾下。隻是這等強者出現在身邊，沈永泰怎麽可能任由他離開。
    坐在沈永泰右手的中郎將陳德銘見安遠侯拉攏失利，立刻端起酒碗向冉閔敬酒。
    “冉兄弟，看你年歲不大，我就托大叫你一聲兄弟。既然你心中有打算，侯爺也不會強人所難。別管你今後何去何從，在剿滅入侵的胡人前，咱們還得並肩作戰、生死與共。老哥我先敬你一碗！”
    這位陳中郎將先順著冉閔的話，把冉閔要幫沈家對付此番入侵的胡人這件事摁瓷實。端碗敬酒這是通知另外四位偏將，烈酒攻勢可以開始了。
    接著就是四位偏將軍輪番上前敬酒。
    “冉兄弟武藝之高，堪稱曠古絕今！真是讓人大開眼界，我張鐸真是佩服萬分，我敬冉兄弟一碗”
    “在此胡人大舉入侵之時，冉兄弟能挺身而出，真是大英雄、大丈夫！”
    “楚軒那家夥自持武藝高超，平日裏傲氣淩人，此番被冉兄弟三拳兩腳打的屁滾尿流，真是大快人心。”
    “……”
    這群人輪番上陣，東拉西扯的勸冉閔喝酒。
    沈平安看的頭皮發麻。這烈酒主要用途可是給傷兵清洗傷口殺菌消毒的，度數自然很高。雖然因為技術還不成熟，蒸餾酒度數一直不穩定，但肯定在六十度以上。
    這算是沈家軍中自發的酒文化，始作俑者就是沈平安。他的造紙坊啟動資金就是利用前世酒桌經驗灌醉沈永泰後弄到手的。
    沈永泰酒醒後痛定思痛，發現這招簡單實用，就把這招用在了各種交涉和談判中，烈酒文化在沈家軍中慢慢發展起來。
    可令沈平安意外的是，輪番敬酒的沈家這些高級軍官很快就一個個露出醉態，而冉閔卻還是眼神清明。
    “如今戰事未平，不可醉酒，今日不得再飲。等徹底解決此次草原入侵，咱們再陪冉英雄一醉方休。”
    沈永泰發現冉閔居然是千杯不醉，立刻叫停了烈酒攻勢。既然冉閔同意幫忙解決草原入侵，那挽留他的機會有的是，操之過急反而適得其反。
    不再飲酒，那這慶功宴很快就結束了。一群沈家麾下的高級軍官稱兄道弟地拉著冉閔去休息。
    “平安你膽子是真不小啊！幾十萬胡人大軍入境，你還敢領著幾百人在外麵亂轉。”
    等中軍大帳中隻剩父子兩人，沈永泰輕笑著開口。
    沈平安在懷中取出沈永興交給他的那個信遞給老爹，並且把這些天發生的事情簡單的介紹了一遍，最後又把探查到胡人軍隊的消息做了匯報。
    沈永泰把沈永興給他的信看了一遍，有些感興趣的問：“你二叔對程誌傑和高崇評價很高啊，他倆在哪？”
    “現在應該跟著謝斌去吃飯休息了。”
    “我會給他們安排合適的位置，這次大戰若是能有所作為，授予官職才名正言順。你什麽時候學會的遊泳？”
    沈永泰最後這突然冒出來的問題把沈平安問的一愣。他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可不會遊泳，而他穿越後也沒下過水。這遊泳可是他前世的技能，如今被問起這個問題，搞得沈平安心髒狂跳。還好他有些急智，趕忙回答：“是製作筒車時學的。”
    見沈永泰點了點頭沒有懷疑，沈平安趕緊轉移話題。
    “父親，這次草原大軍的數量極其龐大，僅僅是我探查到的敵人就超過二十五萬大軍。咱們把這麽強大的一支力量困在三山郡內是不是太冒險了？”
    沈永泰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開始給兒子講解局勢。
    “這次針對咱們沈家的草原人有十二個部落，總計三十八萬人。燕州、關州、肅州這三州也被近七十萬胡人入侵，如今整個北疆有上百萬胡人在肆虐。”
    “燕州、關州、肅州這三州兵力分散在二十多家勳貴手中，各家的兵力都不多，他們這次能自保就不錯了。隻有我們沈家手中有十五萬大軍。我們必須做出動作，取得局部的戰略主動，才能保證北疆在短時間內不崩潰，給帝國支援北疆爭取到足夠的時間。”
    “突襲蠻牛、天鷹、血鴉三部，之後封鎖鬼嚎穀。這個行動計劃其實是不得不為的無奈之舉。這一步，我原本預計的損失是一萬五千人！可就是因為有冉閔的存在，實際損失隻有不足兩千人。草原上這一戰贏得太快、太輕鬆，如今兵力充足，士氣旺盛。這原本的危險就變成了機會。”
    沈平安聽完老爹的解釋提議道：“如今咱家領地裏的胡人分為東西兩部分，相互之間暫時無法支援。我們有沒有機會擊潰其中一部胡人大軍？”
    沈永泰搖搖頭笑著說：“你還是沒聽明白，我們需要牽製住整個北疆的百萬胡人，為帝國支援北疆爭取時間。而不隻是消滅咱們家領地上這三十萬胡人。”
    沈永泰走到沈平安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繼續說。
    “我要去關州和肅州，到胡人背後捅他們一刀，打亂他們的進攻節奏，讓更多的北疆勳貴支撐到寒冬！”
    “可我們沈家的領地怎麽辦？他們有足足三十萬大軍！我們五行衛的每個屯堡才有一千屯兵，南部的生產屯，每屯更是隻有兩百屯兵，草原人真的要全力攻打我們的屯堡，這些屯堡根本守不住！現在草原人不敢在這些屯堡上消耗兵力，就是擔心咱家的主力軍隊。可是你一旦出現在關州、肅州，這些胡人一定會得到消息的！那咱家的領地就完了！”
    沈平安聽到老爹的安排立刻提出來反對意見。
    “屯兵不夠，還有屯民。草原人不擅長攻城，咱們的屯堡可不是那麽容易攻破的。任何一個屯堡，不丟下七八千具屍體，是拿不下來的。”
    “關州和肅州也有的是屯堡，為什麽拿我們的屯堡和屯民救那些勳貴的屯堡和屯民？若是草原人真的不計代價攻打，咱們的三座縣城也未必守得住啊！這是咱沈家兩百年的基業啊！”
    沈平安很激動的提出了反對意見。
    沈永泰看著激動的兒子歎口氣說：“因為關州和肅州的那些勳貴互不統屬，麵對如此大規模草原入侵，如果不給他們看到希望，他們會主動放棄銀水河以北的土地。這些土地一旦放棄，再想拿回來就難了！到那時我們沈家的領地就會成為帝國在銀水河以北的唯一一片領土。我們也堅持不下去！”
    “平安，你要明白帝國允許我們沈家掌控這麽龐大的一隻軍隊，可不是讓我們隻守著自家的一畝三分地。若是這一次我們不能為帝國爭取到時間，那我們沈家的末日就要來了。”
    看著臉色越來越難看的沈平安，沈永泰直接給他下達了命令。
    “我給你兩千士卒，去死守金衛一號屯堡。隻要鬼嚎穀大營不破，金衛一號屯堡就不許丟。”
    “是，兒子領命。”
    沈平安躬身領命後，抬頭用通紅的眼睛看著沈永泰說：“父親，這樣一來，此次大戰我沈家死難軍民恐怕不會少於十萬啊！”
    沈永泰目光平靜的開口，話裏的內容讓人無法平靜。
    “我推演過了，最少丟失一座縣城和二十五座屯堡。死傷不會低於二十萬人。”
    “平安你要記住，我沈家的職責是守護漢帝國的北疆！守衛整個漢帝國的九千餘萬黎民。”
    沈平安心頭震顫，他突然想到了《孫子兵法》中所講的“故以戰局為重，戰地可棄，戰役可敗。”
    這句話當時想來很好理解，可真到了現實中，這短短十四個字居然如此殘酷！如此沉重！那是二十萬人的性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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