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安在金衛一號屯堡外見到二叔沈永興時，他鎧甲上滿是胡人的鮮血，連絡腮胡子都隱隱散發著暗紅色。
    “臭蛋，幹得不錯。這次能把這些胡人逼到絕境你當居首功。”
    沈永興笑哈哈地拍打著沈平安的肩膀，隻是二叔說出的話讓沈平安有些無地自容。這一戰他就是召喚出了魏丕，真正的功臣應該是製造三弓床弩的魏丕和那些拚死守衛屯堡的士卒。
    想到這裏，沈平安想起了那個抱著賀拔嶽同歸於盡的先鋒營重甲步兵。
    “二叔，這一戰守的極其艱苦。我希望可以給戰死的將士們多一些撫恤。”
    沈永興長歎一口氣道：“還不到為立功將士請功，為戰死者追加哀榮的時候。寒穀縣被攻破了，現在那些胡人已經飲馬銀水河了。我們必須籌集力量，盡量拖住另外哪一隻胡人大軍。”
    沈平安聽到沈永興的回答大吃一驚，接著又想到二叔帶著軍隊來了領地西北，那銀山口大營豈不是十分空虛。若是匈奴英魂控製的那隻大軍突破銀山口大營，那前往關州的沈永泰豈不是十分危險。
    “二叔你帶兵來此，那銀山口……”
    “不用擔心，你舅舅在雲州各大勳貴豪族那裏連借帶雇的弄了一萬五千家丁、護衛組成的雜牌軍駐紮在銀山口。銀山口易守難攻，我還給你舅舅留了三營精銳步兵，絕對不會出事的。”
    聽了沈永興的回答，沈平安不禁感歎自家舅舅實在是靠譜啊，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啊！
    沈永興哈哈笑了兩聲繼續說：“你也無需擔心你父親，他剛剛擊潰了一支入侵關州的胡人大軍，關州的形式暫時是穩住了。你爹現在應該趕去肅州了，其實肅州的情形其實比關州還好一些，肅州都督李賢不知從哪招攬了一批能人異士，居然暫時擋住了胡人的進攻。等你父親大軍一到，兩麵夾擊之下，肅州的危機也會緩解。哎，這次胡人入侵損失最大的就是燕州了，銀水河以北的土地全都丟了。”
    沈平安聽完沈永興介紹簡略戰況，大概能猜到那個肅州李家搞不好背後就是大唐英魂。他還是很好奇中原英魂針對這次草原入侵接下來會有什麽反應。
    “二叔，這次帝國中央的援軍什麽時間能到啊？又會是誰領軍啊？”
    “說到這事我就來氣！周家在京城的商棧給你舅舅傳信說，支援大軍已經準備妥當了，可這主將的人選因為太子和三皇子爭執不下一直沒定下來，陛下病體沉重不能理事，這援兵就因為奪嫡之爭，至今都沒出發。”
    沈永興拿出水囊喝了一大口水繼續說：“雲州都督、岱州巡守和豐州巡守到是各自組織了一支府兵北上支援了，可是這三隻援軍兵力不多，如今停在鷹楊縣不敢繼續北上了。”
    沈平安大概了解了如今的局麵，繼續問道：“二叔，如今我們該怎麽辦？”
    “銀水河北岸那一百零八個生產屯是咱們的根基，無論如何也不能看著草原人給咱們掃了。所以我們得盡快帶兵南下牽製住那支草原大軍。至於眼前這些胡人，我們不能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也不能在他們身上損耗太多兵力。”
    “我已經派人去請陳德銘了，如今咱們領地裏的草原人，一支已經南下，另一隻已經被咱們逼入絕境，他也用不著縮在鬼嚎穀裏了。帶兵出來給這些胡人施壓，逼他們投降。”
    沈平安想了想那個拓跋燾的探查結果，感覺想讓這種家夥投降恐怕不容易。
    他這裏正想著呢，一位沈永興的親衛走上前來抱拳道：“將軍，有兩個胡人說是來和將軍談判的。”
    沈永興嗬嗬一笑。
    “還自己找上門來了，讓他們過來。”
    沈永興回頭看了看身後那個用屍體堆成的坡道，補充了一句：“帶到這個屍堆下麵來。”
    沈永興拉著沈平安從那條血肉通道走上屯牆。
    “今天咱們爺倆兒就在這裏看看這些胡人有幾分本事。”
    很快兩個衣著華麗的胡人青年大步走到了血肉通道前。沈平安看到下麵這兩個人就一直拿手指頭捅沈永興，嘴裏小聲說：“什麽都不用管，直接殺了！直接殺了！這倆死了，這些胡人就算完了。”
    來的胡人青年正是拓跋燾和楊大眼，沈平安是真沒想到這倆人會直接自投羅網。
    沈永興用手指在沈平安手上用力彈了一下，疼的沈平安一陣呲牙咧嘴。
    “二位使者上來吧。”
    沈永興收拾了搗亂的侄子，麵露微笑的看著拓跋燾和楊大眼。
    拓跋燾對著這條通道中間的位置鞠了三個躬，然後才踩著屍體大步走上屯牆，楊大眼沒有鞠躬，直接跟著拓跋燾走上了屯牆。
    沈永興眉頭微皺的看著拓跋燾在那鞠躬，沈平安小聲說：“他手下有個猛將被咱們射死在那裏了。”
    “看來使者可以聽懂漢話啊！有什麽要說的就直說吧。”
    “拓跋燾見過大漢鷹擊將軍。”
    拓跋燾麵色平靜的向沈永興行禮。
    沈永興揮揮手示意他免禮。
    “不用在口舌上耍什麽小聰明，中郎將就是中郎將。”
    “此戰過後就是將軍了。”
    “使者有什麽話可以直說了，給我沈某人帶高帽子可沒什麽用。”
    “我來替族人向沈將軍求一條生路。”
    見拓跋燾開始說正題，沈永興笑了笑問：“你們想要一條什麽樣的生路呢？”
    “我們四個部落合並為一個部落，名為拓跋鮮卑部，我部願向大漢稱臣納貢。請沈將軍為我們提供必要的糧草和帳篷。”
    沈平安看著一臉平靜地說出稱臣納貢的拓跋燾，他十分意外，這位一開口就認輸投降了？
    “你們準備怎麽稱臣？怎麽納貢？”
    “我們會想大漢皇帝上表，原為大漢永世牧馬放羊，每年上供駿馬千匹，牛羊五千頭。”
    沈永興都氣笑了，這拓跋燾跟他裝糊塗呢，他也不廢話直接開條件。
    “既然稱臣就要先交出武器，這納貢你們愛怎麽納就怎麽納，但是我沈家在你們部落購買駿馬，你們的價格必須比草原其他部落低三成。”
    沈平安斜眼瞧了一下沈永興，剛剛這話要是在他舅舅周海川口中說出還正常一些，在他二叔嘴裏說出來怎麽感覺這麽不對味呢。
    拓跋燾輕笑一聲說道：“我們草原男兒絕對不會放下手中的彎刀，如果放下了，那一定是如同我們腳下這些勇士一樣回歸祖先的懷抱了。至於駿馬，我們每年可以送給大漢安遠侯兩千匹，但絕不賤賣。”
    沈永興拿起佩刀敲了敲手心。
    “駿馬的事可以商量，但武器必須暫時交給我們保管。等此次北疆戰事結束，我們會物歸原主。”
    拓跋燾哈哈大笑兩聲後大聲說：“我們若是交出兵器，按你們漢人的說法就是做那砧板上的魚肉，此事絕無可能。”
    沈永興聽完冷哼一聲。
    “既然如此，你們可以回去備戰了，咱們明日決戰便是。”
    “我拓跋燾也算通曉兵事，剛剛交戰沈將軍已經占盡優勢，之所以罷兵休戰，不過是不想在我拓跋鮮卑部身上耗費兵力而已。”
    “想必那些匈奴人已經打到銀水河邊了吧，沈將軍就這麽看著你沈家兩百年基業被那些匈奴人一掃而空？”
    “匈奴人？”
    “另外五個部落合並為一，自稱匈奴部。”
    看著拓跋燾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沈永興有些煩躁。
    “我沈家的屯堡可不是那麽好攻打的，誰打都得崩掉一口牙，想來你們很清楚。”
    沈永興拿佩刀指著腳下拿巨大的屍堆說道。
    “沈將軍不必哄騙與我，十幾年前還有草原部落打到過銀水河，你們南部的屯堡跟咱們腳下這一個可不是同一種東西。我們能站在這裏談，不過是我們部落想保存元氣，你們沈家想保住基業，繼續刀兵相見對我兩家可都沒什麽好處。若是沈將軍可以滿足我們一些條件，讓我們出兵去攻打匈奴人也不是不可以。”
    “既然你們草原勇士不會放下武器，那你可以保留兩萬人的武器，至於那些潰兵可算不上什麽勇士。那些人的武器暫時交給我們保管。”
    沈永興決定讓拓跋鮮卑保留一定的自保武力，但必須在可控範圍內，他自認這個條件絕對不算苛刻。至於說雇傭拓跋鮮卑部去對付匈奴人，沈永興連考慮都沒考慮，那純屬給自己找麻煩。
    正當拓跋燾準備繼續討價還價時，親兵回報中郎將陳德銘到了。
    在陳德銘還未到的這點時間，拓跋燾繼續討價還價，可沈永興已經沒有耐心聽了。在陳德銘走到屯堡下的那一刻沈永興大聲下令。
    “陳德銘聽令，立刻返回鬼嚎穀整兵出戰，咱們趁這些草原人虛弱，今夜就徹底斬盡殺絕。”
    陳德銘聽了一愣，但看到屯牆上兩個胡人立刻明白了點什麽，立刻配合的抱拳道：“得令！”然後轉身就走。
    沈平安在他二叔身後也大喊：“來人，先把這兩個胡人抓起來殺了！”
    他是真想把這兩個人殺掉，尤其是要殺掉拓跋燾。這個人的能力太強大，若是放回去，無異於放虎歸山。
    楊大眼聽到沈平安的呼喊，看到周圍士兵真的拔刀出鞘，有些驚慌的站到了拓跋燾身前。可他的兵器早就被收走了，這赤手空拳根本無法自保。
    拓跋燾伸手擋住楊大眼。
    “沈將軍，你的條件我可以答應，但有一個條件。”
    沈永興抬手示意所有人暫停動作。
    “此次北疆大戰結束，沈將軍必須保證讓我們拓跋鮮卑部先其他草原部落一步返回草原。”
    沈永興哈哈大笑道：“我可以現在就放你這兩萬人回草原，但是你們必須用其他草原部落的人來換你們剩下的族人，一個換一個，男女老少都行！”
    拓跋燾咬咬牙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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