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微風，輕輕拂過趙天華額頭碎發，他雙臂搭在天台欄杆上，眺望城市夜景。
    雙指間，一點火光忽隱忽現，卷起淼淼青煙。
    “大哥，馬波已經將咱們逼到了絕路，這次你不能再攔我，他們關係再硬，我就不信北京也有他們的保護傘！”
    趙天明與趙天華並排而站，側過半邊身，看向趙天華。
    那張菱角分明的麵孔上，刻滿堅定。
    趙天華吸了一口煙，目光迷茫的眺望遠方：“從江陽出發到北京，不用馬波的人攔你，信訪辦就不會讓你到北京。
    就算你去了，你以為北京的大人物就管這種小事嗎?到頭來還要歸地方。”
    微風下，煙灰肆意而飛，吹了一旁趙天明滿身。
    在趙天明拍打身上煙灰時，趙天華緩緩偏過頭，語氣中充斥著疲倦：“天明，隻要馬波背後的人保他，你那條路就走不通。”
    聞言，趙天明拍打煙灰的動作一滯，聲音不自覺提高了一個聲調：“那就一直被他們欺負下去？”
    “放心，你大哥我不是那麽沒骨氣的人，剩下的事兒交給我，新仇舊恨一起報。”
    趙天華伸手拍了拍趙天明的肩膀，意味深長的淡淡一笑。
    從趙天耀動手打馬波的那一刻起，趙天華就已經意識到這件事到了無法挽回的程度。
    出麵解圍，有兩點原因，第一，他不想讓鄭毅牽扯其中。
    第二，緩和一下關係，不至於讓馬波狗急跳牆，不惜代價的做出更為卑劣的舉動。
    現如今，馬波隻是斷了他們的財路，將他們逼上絕境，至少未做出威脅家人生命安全的事情，這就是趙天華想看到的結果。
    至於接下來的路，既然官方上沒人管，那就要靠自己的手段解決問題。
    馬波不解決，麵館沒辦法開，二弟的工作舉步維艱，三弟和妻子，他也不敢讓回來。
    馬波不倒，他們趙家，就很難再有安寧！
    外加母親去世的仇恨，這一次，他要統統向馬波討回來！
    “哥，你打算什麽辦？”趙天明擔憂的問，他總覺得大哥是要以身犯險。
    “具體還沒想好。”
    趙天華彎下身，將手中煙蒂插進整齊擺放在地麵的啤酒空瓶裏，繼續道：
    “鄭毅的三叔是市局領導，他一定了解馬波的背景，你去打探一下，我想知道所有信息，越詳細越好。”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別看馬波是拆遷公司的經理，普通人遙不可及，但他也不過是在老百姓麵前耍威風的小角色。
    想要搞垮他，就要調查清楚他的背景，從中尋找機會。
    “大哥，你到底要做什麽？”趙天明臉上的擔憂加重了幾分，一種不好的預感，由心而生。
    “放心吧，我做的事情一定合法。”
    趙天華知道自己弟弟心中的小算盤，笑嗬嗬的說道。
    有鄭毅這層關係，想要調查馬波的底細，並非一件難事。
    馬波的背景究竟是誰，普通人很難觸及，但在鄭毅三叔那個級別，遍是人盡皆知，不是什麽秘密。
    鄭毅三叔不會摻和到這種事裏，但隻要鄭毅肯幫忙，了解一下情況，並非難事。
    沉默片刻，趙天明重重的點了點頭：“哥，保護好自己，還有，不要犯法。”
    ........
    兩日後，趙天明在鄭毅的口中，了解到了全部關於馬波背後大哥，古南山的信息。
    下午兩點，當他趕到明耀板麵店，大哥趙天華正在屋裏忙碌著打掃衛生。
    “馬波的人又來了？”
    剛進門，一股刺鼻的油漆味，讓趙天明不禁皺起眉頭。
    “出去聊，油漆毒性大，剛清理完還得放放味兒。”
    趙天華將手中已經染成藍色的抹布丟進垃圾桶中，轉身拿起一塊新抹布，沾了些稀料，走出麵館。
    “打聽的事兒，怎麽樣了？”
    趙天華低頭用稀料抹布擦拭手上沾染油漆的位置，雲淡風輕的問。
    “打聽到了。”趙天明沉悶的回了一句。
    氣氛沉寂了兩秒，趙天華沒等來弟弟的繼續開口，詫異的抬起頭。
    目光落在趙天明那張凝重與氣餒的表情，他笑了：“怎麽不繼續說了？”
    “哥，我覺得....報仇的事，再等等吧。”趙天明垂下頭。
    他報仇心切，但他不是傻子，在了解到層層內幕後，他清楚認知到一點，他們的反抗，隻會是以卵擊石！粉身碎骨！
    “說來聽聽，聽聽又不違法。”趙天華態度隨意，繼續專注擦起手指上的油漆，像是在聊家長裏短。
    “馬波背後老大，是輝煌地產老板，古南山！”
    當聽到輝煌地產這個名字時，趙天華的手，不自覺的抖動了一下。
    他這種小人物沒聽過古南山的名號，但是輝煌地產，幾乎承包了整個橋北區的所有地產開發項目。
    名聲赫赫，如雷貫耳。
    98年，有位外地富商在橋北區做地產開發，在輝煌地產的碗裏搶走了一大塊肉，結果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截路槍殺爆頭，連帶私人司機都被殃及池魚。
    當年這件事登了報紙，影響轟動，鬧得滿城人心惶惶。
    罪犯被抓，以搶劫殺人罪定性。
    但自打那件事之後，沒人再敢染指橋北區的地產生意，輝煌地產在橋北區達到名副其實的壟斷。
    官方結論是搶劫殺人，實際上，操縱這件事的幕後凶手，但凡對這件事了解一些，用腦子想一想，都能猜到。
    輝煌地產的老板，黑白通吃的地頭蛇，江陽市真正的大人物。
    “大哥，輝煌地產的背後，是金子軍的金氏集團，古南山是金子軍的左膀右臂，咱們鬥不過......”
    一向嫉惡如仇，對罪惡從不屈服的趙天明，提起金子軍時，反常的垂下了頭。
    與他之前最瞧不起大哥委曲求全的樣子，如出一轍。
    金子軍，金氏集團。
    一個讓江陽市人民談之變色的大人物。
    在江陽市，可以不認識市長，市委書記，但隻要提起金子軍，以及他的死對頭許萬生這兩位地下皇帝，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名聲浩大，不弱於當年喬四在哈爾濱的名頭。
    金子軍是橋北區的地下江湖第一把交椅，許萬生則占據其他幾區。
    兩位老大的勢力，盤根錯節，籠罩在整個江陽市上空。
    九六年之前的江陽市，想要打車進出橋北區必須要花兩份錢。
    金子軍旗下的出租車公司不允許開進其他市區，而其他市區的出租車，同樣不敢開進橋北區半步。
    越過紅線，人和車，都要被砸。
    出租車不敢越線，車內的乘客隻能走路跨區，到橋對麵再打一輛車。
    這種情況，持續了四年，一直到九六年，才得到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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