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收到大哥被抓的消息，趙天明很快就想通了大哥的真實用意。
    似乎也清楚了大哥那句讓他猜想連連，卻毫無頭緒的話。
    ‘你不是一直想給媽報仇嗎？過幾天會有機會，用你最擅長的方式，抓住它！’
    “難道這就是機會嗎？”趙天明站在城中村的村委會門口，輕輕搖頭。
    2000年5月10日。
    趙天華被關進拘留所的第四天。
    風和日麗，太陽高高掛在正空，溫暖每一片土地。
    市政府門前，製服人員整齊站成一排，形成一道人牆，將大門守護在身後，嚴陣以待，將上訪人群攔截在外。
    信訪辦主任楊傑，滿臉愁容，勸說著麵前這群棘手人物。
    “我們要見市長，市長不給我們一個答複，我們就不走了。”趙天明啃了一口手中的蘋果，酸甜的汁水順著喉嚨流下。
    在趙天明的身後，幾十個村裏的父老鄉親，拉起一道紅底金字的橫幅，上麵，工工整整印刷幾個顯眼大字：盛達拆遷公司暴力強拆，黑色會經理馬波殺人償命！
    “市長不見俺們，俺們就不走了。”
    “對，不走了。”
    “別以為我們是傻子，我們村準備改造別墅區，結果就補償那麽點錢，還要打欠條拖欠不給，今天不給我們交代，我就死在這！”
    村裏人對馬波暴力強拆，壓榨拆遷款，白條爛賬行為早就心存不滿，隻是礙於對方背景，怕像趙家一樣，弄到家破人亡，所以一直不敢反抗。
    如今，趙天明牽頭上訪，主事人是趙天明。
    槍打出頭鳥，就算馬波報複，也連累不到他們這群參與者，所以，這群人為了自身利益，才會被趙天明說服，拉橫幅上訪。
    “天明。”
    民眾氣氛高漲之時，一台出租車停下街道旁。
    林宇薇，林宇尊姐弟走下車。
    得知趙天華被捕的消息，林宇薇不顧家人勸阻，第一時間就去了市裏，家人不放心林宇薇孤身一人，讓林宇尊跟來。
    這幾天，他們姐弟倆，都跟在趙天明身旁，一起謀劃和執行今天的小聰明。
    “這位是鄧記者。”林宇薇介紹道。
    整個上午，林宇薇姐弟倆都在跑報社，他們見了很多記者，最後，也隻有陽江晨報的這位新參加工作，一腔熱血的女記者，願意跟蹤報道此事。
    “鄧記者，你好。”趙天明紳士的伸出手，微笑道。
    趙天明認為，想要讓馬波倒台，需要將事情鬧大，鬧到沸沸揚揚，連古南山都無能為力，無法為其平息是非的程度。
    橫幅上訪還不夠，報紙，媒體，是最好的傳播方式！
    ......
    鈴鈴鈴...
    趙天明、林宇薇帶領村民上訪的同時，位於橋北區輝煌地產，董事長辦公桌台上的座機電話，發出清脆鈴聲。
    古南山從金絲楠木的茶台前起身，走到辦公桌前，伸手抓起話筒，人高馬大的他，在電話線的限製下，微微欠身，接起了這通電話。
    “喂，哪位？”古南山語氣急切的問，目光時不時打量茶台，生怕剛剛沏的茶，浸泡太長時間。
    “政府門口，一個村的人在告盛達拆遷公司，還來了記者，上次舉報信就叫你把尾巴處理好，這才幾天，又鬧出這種事，總不能讓領導三天兩頭就給你擦屁股吧。”
    政府大樓的五樓辦公室，一位三十五六歲左右的眼睛男人，一隻手握住電話，站在窗前，眺望遠處的人群，沉聲道。
    “知道是哪家報社嗎？”
    這幾天古南山因為馬波的事情已經煩躁不堪，聽說又是來告馬波狀的，他整個人的心情瞬間沉入穀底。
    “這種小事，古老板一個電話就能問得到吧。”中年男人扶了扶眼鏡，嘴角彰顯一種嗤之以鼻。
    無論地位還是財力，中年男人都遠不如古南山，可他並不把古南山這位江湖大哥放在眼裏，因為在他的背後，站著一位古南山需要仰仗的大領導。
    沉思了片刻，古南山冷靜平淡的開口：“記者那邊我會處理好，剩下的事兒，也不勞煩領導操心了，手下人做事不幹淨，就要讓他們漲漲記性。”
    “嗬，知道了，古老板有大本事，我會把你的意思轉達。”中年男人冷笑一聲，索然無味的丟下這句，直接掛斷的電話。
    “狗仗人勢的家夥，真他嗎拿自己當大領導了！”
    古南山聽著話筒中的盲音，臉色難堪，他將話筒隨手甩在辦公桌上，衝著門外大聲嚷道：“叫陳白進來。”
    不到一分鍾，一清秀男人推門而入，儒生氣質，給人一種溫文爾雅的感覺：“老大。”
    “政府那有人告盛達的狀，還有記者，你去解決一下！”
    古南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因為電話耽誤，泡濃的紅茶，進口瞬間，緊接著又把茶吐回到茶杯裏：“什麽逼玩意。”
    ......
    橋北拘留所。
    拘留期間，家人不能隨便探視，鄭毅這位身穿製服的內部人員可以。
    當天傍晚，鄭毅帶著趙天明想傳遞給大哥的消息，走進關押趙天華的拘留室內。
    “明哥說，你讓他抓住的機會，他已經抓住了，上午的時候.......”
    鄭毅倚靠在門框邊，將今天外界發生的事情，講給了趙天華，包括記者，橫幅上的字眼等等。
    趙天華斜著頭，用小手指輕輕挖著耳洞，饒有興趣的問：“鬧出這麽大東西，那市長出來了嗎？”
    這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問題，輿論隻要沒發酵到滿城風雨，那種級別的領導，不可能會出麵，摻和到這點小事中。
    很正常的現象，如果遇到上訪人員找市長就要會見，那還要信訪部門幹什麽？
    至於說，記者，報紙，以及趙天明美好的設想，趙天華不置可否。
    “沒有。”
    鄭毅晃了晃頭，補充道：“但是信訪辦的大領導出麵了，說一定會解決這件事，給民眾滿意的交代。”
    “那就好。”
    趙天華應了一聲。
    趙天明是想在大哥麵前急於表現，讓與外界隔離消息的大哥，能夠安心。
    可趙天華聽到這個消息時，沒有半點喜悅。
    輿論壓力是一種手段，但他們這些沒錢沒背景的人，借不到輿論的東風。
    市裏領導也好，輝煌地產也罷，都不會希望這種新聞登在報紙上，被民眾熟知。
    趙天明沒有能讓報社頂住壓力的強硬關係，這篇新聞大多半會流產。
    從頭到尾，趙天明都沒有徹底領悟到大哥做這一切的目的，他在洋洋自得的同時，卻不知，在趙天華的計劃裏，從未將解決麻煩的最後接力棒交給他。
    馬波這個小角色，在引起太監怒火的那一刻起，結局就注定了。
    哪怕古南山依舊會用關係壓下這次上訪風浪，馬波也會成為平息太監怒火的犧牲品。
    趙天華想要的，是給自己弟弟一個用自己方式報仇出氣的機會，了結趙天明心中的結。
    同時，上訪，也算一種後手。
    “天明在門口等你呢吧？”趙天華問。
    “嗯，嫂子也在外麵呢，有什麽想讓我傳話的嗎？”鄭毅雙手抱胸，說。
    “幫我轉達我老婆一聲，告訴她等我出去的時候，一定要準備好一桌拿手菜來給我接風，喝了好幾天白菜湯，我都饞她做的飯了，哈哈哈哈。”
    “嗬嗬嗬，華哥你放心，我一定原話傳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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