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毅目視趙天華離去的背景，眼神複雜。
    趙天華在他心中的形象，一直是一位老實本分的哥哥，積極努力，臉上始終掛著笑容，和藹可親。
    幾個月的時間，趙天華的變化，改觀了他所有的印象。
    現在的趙天華，讓他看不透，仿佛一層神秘麵紗，遮住了趙天華的臉。
    他想撕開那層麵紗，看一看，麵紗之下，趙天華那張已經被罪惡吞噬的臉！
    老塔的死，最大的犯罪嫌疑人是趙天華。
    鄭毅認識趙天華這些年，趙天華細節上的反常，他察覺到了，即便趙天華隱藏的很好，人體本能的反應，無法控製。
    鄭毅斷定，老塔的死與趙天華脫不了關係。
    ‘華哥，真的是你做的嗎法律之下，這些年的感情，我也沒辦法包庇了呀。’鄭毅心中胡思亂想，在心裏自言自語，直到房門關閉，趙天華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之中。
    “毅哥，到底什麽情況”
    趙天明走到鄭毅身旁，肩並肩，這幾天，趙天華的變化，他都看在眼裏，他最擔心的事情，終於要發生了。
    趙天華是江湖人，不再是曾經的麵館老板，殺人為大嫂複仇這件事，麵館老板的趙天華幹不出來，江湖大哥的趙天華，未必不會做！
    “時間不早了，趙叔我就先走了。”
    鄭毅跟趙老漢打了聲招呼後，低聲對趙天明道：“走吧，出去說。”
    “文琪你留下陪爸，我去送送鄭毅。”
    趙天明對馬文琪交代一聲，與鄭毅一同離開。
    角落裏，趙天耀停下磕瓜子的手，抬起眼，目光淡漠的瞥向門口離去的二人，嘴角，不自覺發出一聲輕蔑的笑。
    路燈下的黑夜，光與暗交錯。
    兩個人的腳步很慢，目光隨意的掃在周圍景觀。
    “那個案子，是我哥做的，對嗎”
    隻有兩個人的夜晚，趙天明不再藏拙，直言問道。
    “所有線索都指向華哥，找出證據，隻是早晚的事情。”
    鄭毅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你回去勸勸華哥，不要再執迷不悟，讓他自首吧。”
    鄭毅斷定，這起殺人案，就是趙天華所為。
    老塔在公安醫院門口被劫走，這個期間，有目擊證人看到。
    隻是沒有物證，趙天華一路所走的都是小路，整個江陽市，隻有幾條主幹道有道路監控，趙天華的行車軌跡，合理的避開了所有監控區域。
    不過，鄭毅自信，隻要是犯罪，就會留下馬腳和線索，找出確鑿的證據，隻是時間問題。
    “這種案子，能判多少年”趙天明停下腳步，雙手在臉上用力的搓了搓，鄭重的問。
    趙天華不會自首，從趙天耀在學校捅傷人那件事時，趙天明就清楚的認知到這一點。
    趙天華已經成為了徹頭徹尾，從事江湖生意的薄命人，不到最後一刻，就不會自首。
    出於擔憂，趙天明問了量刑標準，心裏也提前有個準備。
    “法醫鑒定，死者的死，是跑動過程中，意外身亡，算不上故意殺人，可能會判成意外致人死亡。”
    鄭毅說出調查真相，隻是，老塔的死，有人為因素，他們要調查水落石出，將犯罪分子繩之以法：“華哥願意自首的話，我能幫他開具一份減刑建議，到法院也能從輕處理，用不了幾年，就可以出來。”
    鄭毅和趙天明是一類人。
    公是公，私是私，於公，將犯罪分子繩之於法，給受害者一個公平。
    於私，他和趙家關係密切，出於減刑建議書，是他能為趙天華盡的綿薄之力。
    “鄭毅，有什麽線索，你一定要告訴我，我哥那邊，我會去勸他！”
    趙天明抓住鄭毅的雙肩，眼神堅定的對鄭毅請求道。
    他怕鄭毅那邊發現到實際證據後，趙天華來不及自首，他想跟自己的大哥，爭取一個從輕懲罰。
    “嗯，放心吧，華哥跟我自己親哥一樣。”
    ‘嘩啦啦’
    淋浴的水，澆灌在趙天華的頭頂，流淌全身。
    趙天華閉上眼睛，感受水流灌溉，撲在臉上的缺氧感覺。
    展銷會的事兒，被他暫時擱淺。
    腦海裏，全部是關於今晚鄭毅所言所談。
    老塔的死，警方已經將線索鎖定在了他的身上，這讓趙天華心存擔憂。
    馬失前蹄，折在這種小人物身上，未免得不償失！
    “老婆，幫我拿一下浴巾唄。”
    捋清楚邏輯，趙天華關閉花灑，衝著客廳喊去。
    “老婆”
    一連喊了兩聲，沒有得到回應，趙天華擦了擦沾滿水的腳，一絲不苟，渾身濕漉漉的走出衛生間。
    浴巾掛在陽台的晾衣架，他要去取。
    風，順著敞開的窗，闖入客廳，吹在趙天華濕漉漉的身體上，一陣涼颼颼。
    趙天華大跨步衝到陽台，抽出浴巾，擦拭身體。
    “你，怎麽了”
    趙天華擦幹身體，回到臥室，看著坐在床邊，默默哭啼的林宇薇，木訥的開口。
    他知道，林宇薇是聽信了鄭毅的言語，認定趙天華就是殺人犯。
    當日，趙天華在燒烤店，廢了馮平雙手的手段，她看在眼裏。
    趙天華是黑社會啊！
    什麽是黑社會，林宇薇的認知中，黑社會就是靠打殺，搶掠，刀尖舔血的土匪，是無惡不作的壞蛋。
    而黑社會的下場，也隻有兩個。
    第一，像橫河的傳奇大哥，胡二爺一樣，被政府剿滅，吃了槍子。
    第二，像胡二爺的弟弟，胡少鋒那樣，不知哪天就橫死街頭，被仇家殺死。
    她從小的思想灌輸，是人間正道是滄桑。
    走偏門歪路的人，遲早會得到報應，她怕趙天華有一天，會得到報應，會成為一具冰冷的屍體。
    “哭什麽呀你別聽鄭毅那小子胡扯，老塔的死，跟我可沒有關係。”
    趙天華將浴巾隨手搭在梳妝台的椅背上，坐到林宇薇身邊，伸手摟住林宇薇，溫柔的安慰。
    林宇薇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沉默了兩秒，抬手推開趙天華的摟抱，身體朝旁邊挪了挪，拉開與趙天華的距離：“你老實跟我說，人，是不是你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