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輝站在手術室前，看著趙天華幾人離去的背景，手心滲出一層冷汗。
    他愣怔了好半天，大腦飛速運轉。
    唐強的目的過於明顯，就連局外人的他，都看出了端倪。
    他不清楚為何趙天華會如此衝動，在他看來，趙天華是為了給弟弟報仇心切，才會被激將法所誘。
    王輝摘下眼鏡，哈了一口氣，用衣袖蹭了蹭。
    重新戴上眼鏡後，他快步跑向醫院的前台，指著電話座機，對著護士急切的說：“快，打電話報警，晚了要出人命的！”
    醫院外。
    王琦帶著人，借著黑夜這層天然的屏障，隱藏在縣醫院的拐角處。
    如同準備狩獵的狼群，雙眼泛著凶光，埋伏，等待。
    二十幾號人，在寂靜的夜晚，除了喘息聲外，沒有發出任何吵雜的異動。
    “琦哥，人出來了。”
    趴在牆角，負責盯梢的小弟，見到唐強與趙天華走出醫院大門，低聲匯報。
    王琦探出腦袋，視線中，唐強走在前方，趙天華跟在後麵，兩個人像是在爭執，卻隻能聽到唐強的叫囂，趙天華說的什麽，都被唐強的叫嚷聲掩蓋。
    “現在動手嗎琦哥。”小弟低聲詢問。
    王琦擺了擺手，目光盯在趙天華移動的腳步上：“不急，再等等。”
    “這裏是橫河，在橫河你動了我，就是踹翻閻王爺的廟台，不過我唐強也懂得什麽叫做人留一線，我給你一個機會，跪下來，給我磕頭道歉，我放你一馬！”
    唐強氣焰囂張的叫囂著，背部的疼痛，已經被他短暫的遺忘，他腦袋裏，隻有一個想法，將趙天華引誘的遠一些，方便王琦動手，他要報仇雪恨。
    “又不是你在我腳底下求饒的時候了現在是誰給你的底氣，讓你這麽囂張。”趙天華的聲音中，帶著嘲諷的意味。
    他像是一個沒事人一樣，一步步埋進唐強的圈套。
    其實，唐強也很納悶，為什麽趙天華會乖乖聽話，他感受到趙天華似乎很有底氣，可是，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他再納悶，再有胡思亂想的想法，也隻能順著計劃，一步步的進行。
    人的思維慣性就帶有僥幸心理，哪怕他知道，自己可能進入到了陰謀，也會心存僥幸。
    何況，唐強不是一個聰明的人，他有警覺，卻不會多想，更不會在計劃即將得逞時，臨時改變。
    “在橫河，想辦你，用不著誰給我底氣！”
    唐強感覺位置差不多了，他腳步停滯，麵向趙天華，雙拳緊握。
    趙天華一夥人，隻有他和阿偉兩個，王輝礙於麵子，想跟出來，被趙天華以照顧趙天耀的理由，留在了醫院。
    王輝不是江湖人，趙天華不可能讓他下水。
    更何況，接下來會發生的場麵，不是江湖人的王輝，也不該參與。
    趙天華能走出醫院的那道門，就代表趙天華有底氣去將計就計。
    趙天華不認為自己有多聰明，但是唐強的弱智小把戲，瞞不住趙天華。
    王琦的小心思，他早在燒烤店時，就看透王琦不會善罷甘休。
    “趙天華，我說過，你要等好我，我一定會來收拾你！”
    就在趙天華與唐強對峙時，王琦帶著人，已經繞後逼近了趙天華和阿偉。
    王琦察覺出異樣，可他想收唐強的錢，又急於表現，自然不肯罷手。
    再者說，這裏是縣北，是李彥秋的地盤，是他們的地盤，領土優勢，給了王琦十足的自信。
    轉過身，麵向從背後包抄靠近的王琦一行人，趙天華不慌不忙。
    從口袋中拿出煙盒，劃著火柴，自顧自的低頭點燃一根香煙，享受著鼻尖火柴燃燒的獨特香氣。
    用鼻子吸了一口火柴的氣味，趙天華甩掉手指間，照亮夜空的火柴，抬起了頭：“我就是在這裏等著你呢。”
    趙天華話音剛落，幾台麵包車，從四周而來，亮起了雪白的車燈。
    縣醫院的規模不大，一個醫療樓，一個不大點的停車院子。
    趙天華和唐強走出來的一段路，已經離開了醫院的大院，處於在大門口的道路上。
    刺眼的遠光燈讓王琦這些毫無準備的人，本能的閉上眼睛，用手遮光。
    ‘唰’
    毛豆的人，早以埋伏在此。
    趙天華在燒烤店與毛豆碰麵時，就知道王琦不會善罷甘休，他願意配合唐強，跟隨一同而出，就是早有準備。
    伴隨一聲聲側滑門拉開的響聲，一道道籠罩在黑夜的人影，手中閃著寒芒，蜂擁而來。
    “砍死他們！”
    “幹他嗎的!”
    沒有多餘的廢話，毛豆的人下車後，叫罵著，揮舞著，直奔王琦一行人。
    “趙天華，你他嗎的算計老子！”
    王琦臉色漸冷，麵對兩麵堵截而來，人數遠超他們的混混，他的心情，已經沉到穀底。
    “哼。”
    對於王琦的氣憤，趙天華冷哼一聲，吸了一口煙，和阿偉邁步離開人群。
    趙天華入了江湖，除非迫不得已，他不喜歡親自動手，報仇，是讓對方付出代價，而非親自動手解心氣。
    這一點，他與趙天耀的想法大相徑庭，趙天耀喜歡親自動手，享受那種讓敵人恐懼和痛苦的過程。
    王琦想阻攔趙天華，可麵臨已經揮在他麵前的砍刀，隻能退後阻擋。
    王琦知道，今晚他是要栽在這裏了。
    哪吒的人，一直以來，都在找他們的麻煩，李彥秋也提醒過他們近期要低調行事，這一次，被堵截在醫院門口，怕是凶多吉少。
    趙天華遠離人群，走到毛豆的麵前，與毛豆肩並肩，觀看這一場江湖械鬥。
    “李彥秋的人，在橫河還是挺囂張的呀。”
    趙天華吸了一口煙，表情嚴肅。
    橫河縣，是哪吒的老家，是他江湖路開始的地方，十幾年前，哪吒被趕出橫河，十年後，哪吒強勢回歸，在這裏，他有執念。
    哪吒離開江陽市十年，在這裏，他沒有根基。
    橫河是他選中回歸的第一落腳點，這裏是他江湖生涯開始的地方。
    哪吒回歸，老虎讓位，迅速占領縣南江湖，也將縣北江湖壓得透不過氣，李彥秋在縣北的勢力，隻是苟延殘喘。
    “蹦躂不了幾天，一群柵欄上的螞蚱而已。”
    毛豆目視遠方械鬥砍殺的混亂場麵，眼底閃過一抹凶光。
    李彥秋能在橫河保持勢力，一，是李彥秋夠聰明，認清形勢後，足夠內斂低調。
    二，是哪吒還沒有騰出手來收拾他，李彥秋背後的大哥是許萬生，哪吒要對付許萬生，樹倒猢猻散，許萬生倒了，依附在許萬生下麵的混混，也成為一團散沙。
    到時候無需哪吒出手，費心思，李彥秋的江湖勢力，也會崩塌。
    包括哪吒將李彥秋沉江後的釋放，是賣了太監的麵子，也是出於對李彥秋的不重視。
    橫河年輕一輩的大哥，在很多橫河江湖人中，是拔尖，是巔峰。
    在哪吒這種層次的大哥眼裏，狗屁不是，哪吒從未將李彥秋放在眼裏。
    “輝哥，有警察！”
    正當此時，趙天華眼睛瞟到遠處，黑暗中閃爍的紅藍燈光。
    他臉色陰沉，心中暗罵醫院的這群王八蛋，報警還挺積極，壞了他報複的好事，拯救了王琦一行人。
    暗罵的念頭隻是轉瞬即逝。
    毛豆的本名叫謝輝，趙天華出言提醒毛豆，是因為那群與王琦拚殺的小弟，都是毛豆的人，不歸趙天華管。
    “撤了，條子來了！”
    紅藍交替的警燈，在黑暗中，格外耀眼。
    在趙天華提醒時，毛豆已經觀察到警察的到來，衝著人群下達命令。
    得到信號，那群砍殺起勁的江湖混混，如同見到貓的老鼠，停止攻勢，紛紛撤退上車。
    “走了，輝哥。”
    趙天華跟毛豆招呼一聲，匆匆後撤，隱秘進黑暗之中。
    趙天華身上還揣著槍，被警察抓住，就是罪。
    拐進兩個巷口，趙天華從腰間將別在褲腰上的手槍拿了出來，遞到阿偉的手裏：“阿偉，你先去縣南找毛豆，我去趟醫院，如果我一個小時之後沒聯係你，就把發生的事情，告訴明哥。”
    “好，知道了華哥。”
    阿偉也沒多言，接過槍，藏在身上，轉身便走。
    哪吒手底下混江湖的人，都要明白一條規矩，就是絕對服從，哪怕是錯誤的決定。
    現在，趙天華是阿偉的大哥，這種重要時刻，阿偉不會因為感情想要留下來陪伴之類的，服從安排，才是他的任務。
    看著阿偉的背景消失在黑暗的拐角，趙天華叼起一根煙。
    ‘刷’
    火柴，燃燒在黑暗之中，火紅色的光，照亮了趙天華臉。
    接連吸了兩口煙，趙天華走出黑暗，迎著紅藍交替的警燈，走向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