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龍泉變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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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循著聲音方向,正見一名赤裸著雄壯上身,身形高大的漢子,一把繁密絡腮胡子,髡發後係著幾簇小辮,似是北方契丹外族打見其胸前一黑紋狼首甚是醒目,虎皮圍腰下長褌,正用馬靴踩著一名好似暈倒於場地中央的鄭家弟子背上,傲氣十足地挑釁著對
    再細看場中情況,一眼分明就可看出是分作兩撥人主位四周都是鄭家子弟自不用多說,正中的一位麵容瘦削,眉間凸出,此時神情冷傲嚴酷的,正是在場鄭家的主持者-——鄭家大公子鄭末
    對麵客位上的應是之前提到的上門找茬的一夥,清一色左衽窄袖、及膝長袍的夷狄裝束,長居北地之民基本都是識得其中亦有一高坐中央之人,索頭辮發,金飾頭環,高鼻深眉,麵容俊朗;外著黑絨大氅,內裏卻是赤紅翻領錦袍的中原打扮,腰間一條不凡的蹀躞帶,看似是突厥人穿戴狀那蹀躞帶上掛一柄小金刀,更是鮮明奪目,彰顯著主人的顯貴身隻聽這人於此時緩緩開口,以標準的唐話說道:“孝哲不可如此衝撞主人家,還不快退過來,莫誤了別人下去療傷的功”
    那名喚孝哲的漢子聽後,立馬不再多出言語,隻環顧四周一圈,口鼻齊“哼”一聲,麵露譏笑,便轉身又走入己方陣中,接過仆人奉上的酒袋自飲起
    突厥貴人“苦笑”兩下,對著對麵鄭末溪抱拳抬手,“鄭大郎勿怪,方才孝哲兩場比試出手太重,不知天高地厚,阿史那承慶在此先替他道個不吾等前來隻是為了親近兩家關係,並無惡意……雙方已有賭約在先,三局兩勝算今吾等連贏兩場,這下可以請令妹出來一見了吧?也好讓我們開開眼界,看看這‘幽州武林第一美人’是何等風姿,是否真比得我們草原的兒女更為標致,讓我那安家的兄弟如此念掛……”
    在場眾人中,多有不知曉此次賭鬥原由的,聽完這一席話後才恍然明雖說大唐風氣較之前朝曆代更為開化,且深受豪放胡風影響,但也沒到能隨意上門,指名點姓的要見家中女眷的地步,也不怪眾弟子聽完阿史那承慶的說辭,便都忍不住破口喝道這些外來的蠻子果然不知禮儀雲
    此時場中最為兩難的不是別人,正是鄭家主位上,低首撫額正快速籌謀算計的鄭末“沒想到這孫孝哲這般勇武,看似三十出頭,卻是一身難得的本事,想來在中品高手境界中,也能算一號人物……就是我出陣,單論拳腳,也未敢輕言勝負……何況還有那名叫阿史那承慶的應該也不簡單,好似和安家那些個公子兒郎頗有交情,身份必然不凡……這該如何是好?先前已派出人去請安家人來,怎麽還不見動靜……”
    “大公子、大公子……那些個胡蠻子在等你回話”立於旁邊的小仆見鄭末溪未曾反應回複,故而出言提
    鄭末溪緩緩抬頭,對上阿史那承慶那“智珠在握”般的討厭笑容,也不得不堆砌一個大方的笑臉,說道:“望貴客體諒,我大唐確沒有直接外客要見家中女眷的規矩,此次賭鬥是我方認輸……我鄭家願擺宴奉禮,請貴客看在安家麵子上,勿要傷了雙方和氣,大家結個朋友豈不更好?”
    鄭家眾人聞聽鄭大郎這樣回複,多有不平,不少弟子胸中憤懣,但此時場中鄭家最高代表是他,也隻能四下交頭接耳說說而而林欠身處其中,聽著周圍人的交談,心中倒是不以為江湖兒女多有血性,常重名聲多過己身,但林欠從不奉行此作風,正如師父所教,遇這進退維穀的局麵,若是不能力敵,自然先避鋒芒,且不聞兵家有雲:“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因此倒是對“自家”大公子做出的判斷有些認同,就不知對方能否識得方寸了……
    孫孝哲正斜坐於自己的椅子上,聽到鄭末溪回答後,不禁和一眾手下哈哈大笑起阿史那承慶也麵露不屑,嘴角微草原男兒都崇尚強者,狹路相逢亦勇往直前,自是對這種主動讓步的說辭心懷疑義;正盤算著是否該見好就收,畢竟鄭家的正主並未在場,否則哪能討得便宜,安家那邊也還要……
    於此之時,孫孝哲卻突然停下笑聲,立起身來,見對麵鄭家後方躍出一道身影,擲出一狹長物件,射向自己,來勢極這一舉動,在場功力稍高的幾人都察覺到了,可無人出手阻止,狹長物件已快到眼這邊就見孫孝哲粗中有細,並沒有直接空手硬接,從胯下拽過椅子,抬手迎上襲來的“暗器
    聞得“啪”的一聲,想象中的劇烈碰撞並沒有發生,好似“暗器”隻是速度快,沒有附上多少功力,輕而易舉的被格擋開待看清這掉落一旁的,原是一支裝飾不俗的劍鞘,畢竟這若是暗殺行刺,先不說在鄭家發生,後果有多嚴重,也合該使用真正的暗器或投擲長槍、長矛這些,何必用一劍鞘出手,想來這下多為教訓警告一下對方之
    眾人目光下一刻自然都聚焦到鄭家主位後方,想要看清到底是何人如此膽大,敢在這裏鬧隻是當看清這位不速之客的麵容時,卻又難以移開目光了,尤其是在場的年輕後生們,更是目不轉睛,原是那處正站著一妙到底有何妙之?可說是:銀瓊白玉膚勝雪,紅霞朱砂唇尚來人二八芳齡正秀,較尋常美人還體態豐美高挑,颯爽動人,且不知從哪兒自生一股藝韻清氣,惹人不住親配上那白內鑲黃的翻領衣衫,素衣錦服,竟有點兒分不出到底是白衣襯人,還是人白如雪了,隻歎好一尊白玉觀音入
    這樣一位佳人兒的突然出現,一下就讓場中之前的戾氣減弱三分,連剛想開口大罵粗話的孫孝哲也不覺咽下了粗鄙之語;若不是對方素手緊握出鞘寶劍,麵若寒霜地盯著自己,還以為是伊人傾就算沒有通報姓名,想來在場連那幫未曾謀麵的蠻子也都心中知曉,整個鄭家,甚至整個幽州,如此年輕美貌,又氣質出眾的女子還能另做他想?來人多半就是一直於眾人言語中提及的鄭家二姑娘,鐵劍堂主鄭青平獨女鄭末雪是
    林欠也不禁隨著眾人,來回看著這位久聞大名的鄭家掌上明珠,卻於此時聽見鄭末溪“不知風雅”地喝道:“二妹,誰讓你出來的無理取鬧的,還不快回房去!”
    鄭末雪還未來得及回話,孫孝哲這大老粗直接搶白道:“奶奶的,老孫我活了半輩子,還沒見過如此俏的女娃兒,怎麽能就讓她回去了?快過來陪俺喝一口!”說罷還一手遞出酒
    鄭末雪聞聽這番調戲之言,眼神帶霜,劍指對麵,香腮微紅,檀口輕啟道:“哼!想讓本姑娘應下,先問過我手中寶劍和我鄭家劍法來!若勝不過我,就剜掉你這蠻子的無禮舌頭!”聽一美人用婉轉的嗓音,說出的卻為凶狠話語,正是靈音動聽,言辭懾接著也不管兄長的阻攔,徑直提劍步向了場
    孫孝哲雖好戰,但也看了一眼阿史那承慶的方向,得他點頭小聲叮囑後,取了一雙白木短棍,方踏入戰圈內,隻說了一句“美人兒請了”,主動出手一招直取對方中
    鄭末雪得父親悉心教導,年紀輕輕達到下品高手的境界,已是同輩女中好手,外加文武雙全,才貌出眾,因此才能入得那“尋芳譜”一手起手劍式已有相當樣子,讓在場多少習武的鄭家男兒汗待看準對方來勢後,輕身一躍入場中,使出家傳《寒鐵劍法》中的“飛寒漫雪”一招,劍影叢生,繚亂人眼,逼對方收勢變招,轉攻為
    孫孝哲氣力體格遠勝對手,若比試拳腳功力,無往不可這域外棍棒功夫的招式卻相對稀鬆平常,麵對兵器比試,虛招變化,還是稍顯笨重,見其連忙雙棍防護於身前,伺機而鄭末雪看對方如此,自然奮力搶攻,想要好好教訓這莽漢一頓,接連使出“林寒洞肅”、“色正芒寒”兩式,不斷刺向對方要害,場中深寒劍光快速遊走,硬是靠精妙劍招,讓孫孝哲無法主動反
    此時鄭家弟子一來剛剛受了悶氣,見對方吃癟,心中痛快;二來看到鄭家二姑娘這手劍法精巧,且女子身形靈動曼妙,使出來更是好看,因此高聲呐喊助威,不住叫
    林欠也在心中“品鑒”這場比試,畢竟身為金刀堂的外門弟子,平日是很難看到鐵劍堂的劍法功夫的,正好抓住這一機會觀摩實戰,順便也可順勢欣賞的美人舞劍的英姿,何樂而不為……
    正專心場上情況時,不知怎麽忽然心頭一動,感到一股幾乎不可察覺的詭異氣息,如一柄著了魔的利劍穿透人群,直刺背第一時間小心環顧四周,放眼看去,隻見到周圍圍觀鼓勁的師兄弟們,不曾看到有什麽其他人物,且在場的除了自己,好似也沒看到其他高手做出什麽反應……如此看來,若不是他林欠剛剛晃了神,就是真有什麽人弄出了些動靜,而且以此人表現出的這般神出鬼沒的氣息來看,若毫無防備出手的話,在場無一人可以接住他三合……心想至此,額間已冒出冷汗,希望是自己多日趕路所致,才感到了一些詭秘,否則若真有如此人物在場,自己第一時間肯定逃之夭
    卻不想,在演武場牆外的一顆大樹上,此時真有一男子隱伏於此,身背長包,頭戴鬥笠,瞧不清半邊麵容,唯獨一雙眼睛透出魔性殺氣如何也遮蓋不住,冷眼看著場中的變化,隻是更多的是看的場外弟子,像是在尋找什麽,仿佛對精彩比試視而不看了一會兒,才吐出“劍法平平”四個字,再向著鄭家大院另一方向望了望,念道一句:“也不知……何處尋人……何處尋劍?”自言自語後,便不再動靜作壁上觀,氣息隱秘如本身就在此處般自
    在林欠神遊告終之際,場中已鬥了十合未分勝負,一攻一守依舊未變,可真看得清形勢的,竟是到了比鬥關鍵之《寒鐵劍法》本來就屬以靈動為上,鄭末雪知道此點,自己久戰不利,心中也願早定勝負,於是率先變化,使出“堅鐵寒刃”這快速淩厲搶攻的一
    林欠這時暗道不妙,這莽漢明顯隻是兵器招數不精,讓鄭末雪占了些便宜,若待其突然發力,必打得對方措手不及,那今日鄭家連敗三局,可就不好收場了……想至這裏,俯身撿起一兩枚石子扣在手中,隨時準備暗中幫
    孫孝哲畢竟常曆比鬥拚殺,經驗豐富,一直等著這轉守為攻的機會,隻以右手短棍擋住來招,瞬間棍身就被快劍斬為幾段,手臂上則多了一、兩道劍傷;再看左手不住灌注功力,待這一劍招用老,二人距離靠近,才向對手腰腹擲出短棍,施以雷霆一
    這一變招確是好手段,讓鄭末雪倉猝間扭動腰肢,勉力回劍方才擋也是她對敵不多,不識局勢變化,過於急促搶攻所致,被這一擊震得手指酸麻,幾乎握劍不
    回氣瞬息間,那孫孝哲定是不會放過如此良機,高大身軀撲將上來,想要一把將麵前這女子抱住擒此番已是十拿九穩,若成功,那鄭家今日就算顏麵掃地了,三戰連敗不說,二家主獨女還被對方拿下受辱,幽州鄭家必會被同道恥
    眾人驚呼局勢反轉之時,卻看對麵阿史那承慶一改不動如山的態度,急忙站起來,開口叫道:“當心!”那“暗器”二字還未吐出,接連聽到四聲破空響動傳來,一道比一道快速,依次打中孫孝哲頭部,肩頭和手臂兩處關受此四下偷襲,孫孝哲頓時僵立場中,雙手無力垂尤其是麵部一擊,按理說是最該避過的,卻沒有躲開,被力道震得鼻梁生疼,流出血來,仔細看去,好似眼中也起了些水霧,止不住嚎啕起
    阿史那承慶盯著發射暗器的方向之一,頗為不悅道:“雙方公平比試,大公子為何出手?”原來那順手擲出酒杯,擊中孫孝哲肩膀正是鄭家大麵對阿史那承慶逼問般的語氣,他並沒有回答,而是向著演武場大門處躬身一拜,眾人也順勢望去,見一人正踏步進來,看著年近四十,長眉劍須,容貌甚偉,五官和那鄭家小娘子有三、四分相似,頭戴束髻小冠,通身的白衣長袍,負手執劍,寒氣逼這時正好聽到對麵質問,於是開口答道:“怎的?老夫見自家女兒要受禽獸折辱,這出手相救,還需要經過閣下允許不成?”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