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因事生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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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眨眼間的功夫,既巧且利的真勁透爪而出,不疾不徐地拍擊著眼前之人的天靈隻可憐這功力平平,巡夜躲事兒偷懶的坊衛,兼顧不了頭尾,到死也不知自己如何遭受的襲擊,雙眼眼白漸紅、瞳仁擴張作瞠目欲裂仔細看去,七巧中皆有鮮血滲出,半分嘶喊也沒出來,便如同爛泥般癱倒在地,再沒了氣
    若隻是通過這般手段致人死地,倒是沒什麽可誇讚的,有那力氣大點兒的婦人,執一鈍器猛擊頭部,嚴重者多也可使人喪命……來人的可怖之處在於,雖相隔較遠的距離,卻能在封師伯這等有數的宗師覺察前,便出手誅殺一人,直到屍體應聲倒地,才被其發現而出聲低喝道:“……何人在此?”說罷,一道玄黑渾厚的劍氣隨手射出,直擊異動之
    之前讓林欠避之唯恐不及,金刀鐵劍也懼其三分的劍氣,本該分金裂石,裂膽驚心,可惜今次算是遇到了敵見這神秘人影臨危不亂,淡然大方地由暗處步出,好似未有想要藏匿的想借著隱隱月光,大致能看出個身披黑色篷衣的近七尺左右的輪廓來,罩帽之下隻能看見唇上的兩撇胡髭和一對昏暗夜色也掩蓋不住的神光內聚的銳眼,想來修為應是已至難以想象的高深境來人輕描淡寫地徒手上仰,向著劍氣來勢一掌輕推出,看不出用勁迅猛如何,可劍氣竟於“嗤”的一聲響後,在離掌三尺開外生生被化掉,消弭於無形
    若在場還有他人,就算是尋常宗師見了,也要為這匪夷所思的用勁法門感到驚歎拜服,畢竟這以力破力容易,借卸氣力難,更不用說不聲不響的化氣歸虛了……封師伯卻非一般武者可比,見到自己的劍氣被對方破解,並未惶恐,隻眉梢稍動,便平靜下去,再無變一者是自己方才隻用了四成功力,權當試探而已;二來……隻聽他冷笑一聲道:“嗬……爾既早來了……為何故作神秘……偌大江湖中……有如此卸力化勁的內家功夫……還作他想?引我出手……隻為顯露你這一手絕學?”聞得語義,似是認識這神秘高
    “振邪兄說笑了,本尊倒未有如此閑情……隻是早來片刻,察覺異樣而卻是師兄又何故如此粗心,未曾仔細勘察四周……有此漏網之魚,還勞我這做師弟的出手清理清”這人口中稱呼“振邪”二字,應就是封師伯名聽其話中雖說帶有責怪,但這語氣中透出的沉穩有力,暗含著一股難以反抗的威勢,真不像是師弟回答師兄,倒如同尊上指摘下屬辦事不
    “哼!我劍宗百年來所傳……皆為高深劍術法門……哪似你門下多奇淫巧技……不習練正統絕學……連你那徒兒……也教得這般脾氣秉性……果然得你真”封振邪也毫不示弱地用嘶啞嗓音譏諷,想想這麽多年,二人不打不相識,到了這般年紀,還是如就算對方乃門中尊主,自己為其護法,也改不來那尋常人一樣虛偽客氣的做派相
    神秘人聽完對方話語,隻會心一笑,未有動氣,淡淡說道“師兄這舌辯功夫多年也未曾長進,比起你的劍法可容易消受得多了……劍宗今日武學源何?想來你這位宗主最是清創派之初若非得到當時‘矩尊’庇護,授予本門劍法精要,否則單靠著那殘篇斷章的劍訣,哪還有你家香火?”說話間,已輕然縱身來到屋頂,莞爾地看向一旁的師兄,這輕功飄逸,舉手投足中自有說不出的一番瀟
    封師伯也是不想與之做過多的口舌之爭,有些不耐地抬了抬手,“外來和尚……倒比本家僧人會念經了……還是多小心你這尊主之位……那幾條船上的船把子……都不是易於之輩……”一語罷,來回看了看四下,再見眼前這師弟笑而不答,也不理他聽沒聽進去,就又開啟話端,先將這兩日發生之事仔細說明了一番,才繼續問道:“……說回正事……你那徒弟困於身份……現要隨那些鷹爪子辦事兒……準備查安胖子的賬……是否要他脫身出去……還是另做安排?”
    話聽到這裏,來者身份已自不用多說,八九不離十是林欠的本門授業恩見他沉吟不語,好像正在權衡計劃利弊,良久後抬頭道:“幽州這趟渾水……淨武衛、西北軍、廟堂各方勢力,甚至是門中各派,也不乏想要插上一手,隻是各有顧忌掣肘,不敢明著來……此事看似複雜難理,可要依著大計行事,不若由本尊將其挑明,攪得更亂才行……且還有劍信令之事,既作為本尊傳人,這些門內之爭也避不了……師兄可回複那小子,就說本尊命他先依著淨武衛的安排,隨時配合你行事,不得有”
    “可若真要……潛入那東平郡王府中……你那弟子的手段……還不夠火候……小命難保……”後麵的凶險也無需封振邪說明了,若不能憑借自身本事,必然要投機取巧或另辟蹊徑才
    神秘人嘴角微動,似笑非笑說道:“哈哈,看來我這‘不務正道’的徒弟,還是有些本事入得師兄的法眼……”眼看對方欲要反駁,馬上又道:“至於潛入之事,就由師兄多費些心力,指點照拂我那不成器的徒若是由我倆出手,一明一暗相助,再多添些高手,倒也可成……”
    “……有高手相助?這北方幽燕之地……論宗門分支的話……難道是道宗……也會參與進來?”封振邪思索片刻,似了然於胸有了答案,這才反而問
    “嘿,‘大賢道’的張師兄……那假道士早就鑽到孔方眼子裏了,可沒如此好說話,看來要多備些錢米子才能請得他出手……待本尊明日親自去拜訪拜訪他,自有分明話”講到此時,神秘人抬頭看了看月移星轉,又低頭瞟了眼坊衛的屍體位置,一指氣勁擊向近旁的木柱,一下就擦出火星,點燃了廢院的雜草枯見火勢漸起、屍體亦灼燃起來,火光彤彤,這才再看向封師伯交代道:“切記做戲做全,楚小子不知我身在北疆,師兄可等幾日後再答複他,著他隨機應變就是了……”雙方又交談了幾句後話,自稱尊主的這位便不再停留,當即辭別,頭也不回地運使輕功,飛向院外去
    “……張道士那廝……若有如此識相……此事就簡單了……”封振邪有意無意的一句話後,觀火勢漸大、濃煙漫起,察覺到不遠處坊院中的望樓似已有注意到走水情況,開始鳴鍾起鼓,呼喚警備人未免多事,便同樣縱起身形,快速消失於長夜
    昨夜燕都坊中的祝融之災,幸得發現的及時,又是在廢院中起的因,這才沒有過多的波及無白日方升,此地外圍已聚集不少看熱鬧的男女老幼,都想著一探究竟,可作晚些閑了聊天吹噓的談
    站在事發之地的焦土廢墟之上,一位身著寬袖黑袍,外套了一件湛藍色絹布皮甲,似武官打扮樣的男子,正眉間緊鎖,緊握著環首橫刀來回查看現此人正是專司巡防雜務,救火解難的幽州城武侯長——張百身處黑泥汙水間,這位官人圓黑的臉上滿是糟心煩鬱,時不時還拍兩下因人到中年而身形走樣微胖的肚皮,發出不耐煩的甲胄聲本來夜間在酒肆中歡飲正好,結果收到手下來報坊間火起,隻能公務要緊,一忙就到了天
    待覽盡這殘垣斷壁和臨近被牽連的幾家人戶,張武侯忍不住對著剛被一眾不良人抬出來的燒焦的屍體,捂著鼻息咒罵道:“他娘的!也不知哪個憨貨放的火,把自己也燒死在裏麵!”說罷,招來了剛檢驗完屍首的仵作和城中的不良帥問詢道:“二位說說吧,這是何情況?”
    仵作捋了捋斑白的長須,和一身棕麻布衣武服著裝的不良帥互望一眼後,見後者示意其先行作答,便抬手行禮,微微彎腰道:“稟武侯長……經小人初步檢驗,死者除全身經嚴重火灼傷痕外,皆難以辨別出明顯傷痕……唯有頭頂塌陷,似受過重擊碰撞所致,但卻不知是個怎樣的物件……亦或……亦或是不慎跌落摔傷也不無可能……”
    張百忍隻想了片刻,便出聲喝道:“哼!尋常情況下,哪有跌落傷至頭頂之人……那此屍身身份可曾清楚?”
    “俺細細查過了……此人身上有俺部中的的不良人銅符,像是手下巡夜坊衛街差……昨晚應在此坊中當值,怎知死在了這裏……”不良帥聞言心中忐忑,支吾地回答
    “這蠢漢許是燒死了自己,那倒是一了百了,否則按律輕判,也免不了關押流放……可若是另有人為之,定要叫他知曉,就算是我老張手下不良人,在這幽州城中也不是隨意可殺的!”張百忍說著一套,心中卻暗念道:“這幾日事端接連發生,老子喝個酒、尋個歡喜都清淨不先有鄭家賊人作亂,後生這無頭命案,事無蹊蹺巧合……莫不是一人所為?”
    這武侯長素日避事怕禍,和林少爺屬一個德行,但長期遊走黑白兩道,刀光劍影見多了,危機嗅覺遠超常人,不禁遲疑若真是同一人所犯凶案,該如何是好?
    “卑職謝過武侯長體恤愛護下屬之可賊人著實可惡,一把火燒毀了痕跡,該如何入手查尋線索?請上官吩咐!”不良帥也知這上司的秉性,但這事若真是縱火殺人,無論怎樣處置也要拿個主意,便低頭請示起
    “爾等聽令!”張百忍想了又想,還是先下令道:“現場就交由你們,繼續細查證據,清理破居,看有否遺若有發現,速派人報來……本官先去城中四處打探一”語畢,轉身帶手下離開了此處,向著四周坊中尋
    再說回幽州市中,雜行所林欠經過一夜調息,早已恢複精未曾收到師父回信,自是不敢自作主張,準備還是先按後來師伯午夜回返來傳音所說的,同意刺探王府的計劃……可想起二人昨日的“不歡而散”,這才尋思良久,怎麽找個由頭開一耽誤,在小屋中憋了半晌,才悄悄轉到隔壁,請見李
    輕車熟路地從後院翻身進入,穿過貨物雜亂堆積的倉庫,來到外此時離開市尚有一段時間,段懷昶作東家時,雜行更多隻是掩飾身份用,未曾正經做生可這廂已然換了主人,李晟怕惹人生疑,故而先做戲做全,正和眾夥計張羅收拾,忙前忙後,未有第一時間發現他進
    林欠空等了一陣,逼不得已隻得輕咳了兩聲,引得眾人看向了這李晟見他到來,忙放下手中貨物,張開雙手迎了過來,麵露關切地問道:“師弟休息一日,傷勢可有複原?”神色如常,絲毫未表現出任何疏離作
    林欠本以為他是為了安撫自己的情緒,乃是做戲功夫,城府不淺;可轉念近看細想,對方的誠懇可感,看來這位師兄確實“正人君子”,自己反倒是落了下乘……隨即抱拳笑道:“勞師兄掛懷了,師弟已然好了許多,特來此稟報一昨日對上官有所冒犯,萬望原”
    李晟心懷敞亮,沒有掛心,領著林欠走到一旁笑道:“哈哈,昨日是本人考慮不周,師弟所言甚是,此行確實危險,當謀定而後動……”聽到這裏,林欠忙插過話道:“小子昨日胡言亂語,該死、該死……經過一夜思考,李大哥所說乃大義,勢在必行,弟願為兄馬首是瞻,共赴艱”且不論林欠心中實意,此時這番話倒說得正氣昂揚,大義凜
    李良器聽聞此言,心中感動,牽過林欠的手說道:“得師弟相助,如虎添翼,此事又多了幾分成事可能……”正欲拉林欠到裏屋商量,卻正好聽到正門門板外,陣陣敲門聲傳眾人正奇怪還未開市,何人能進的來?此時一道頗為熟悉的男子嗓音嚷道:“來人、開門!你張爺來查案啦!”正是幾個時辰前還在燕都坊奔走的張武侯眾人麵麵相覷,林欠更是不明所以,唯李晟心疑,莫非這老油子真這般敏銳,也不知今天是哪陣風將他送上了門來?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