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鄭女慳緣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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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長亭中幾人一派有恃無恐狀,確實奇怪,但多年刀頭舔血的日子,讓蕭二當家也非輕易退卻之人,忙定了定神,吆喝兩句後,率眾上
    相距數十步距離,行走間蕭涵文也不住地打量著對方,發現來到近處後,那紅衫公子更是惹眼,尤其右眼處生有一團暗紅胎記,形若火雲繚繞,竟讓他生出此人奇相奇貌,不可小覷之
    那郎君隻是斜眼看了看這一群凶徒,便再無興趣,又是淺酌一旁邊一名護衛知情識趣,上前伸手一攔,“客氣”地對著來人抱拳說道:“此間小亭被我家公子包了,公子不喜外人打攪,幾位若要歇腳,可往別處去,莫要自誤……”
    “哈哈哈,老爺在此處住了多年,未曾聽聞過此亭還有認誰為主的,哈哈哈……老爺偏要在此休息,你又奈我如何!”蕭涵文方一說完,幾個無賴手下便也跟著起哄:“看這家公子麵皮,比那縣城歌館中的伎子還要白淨幾分,莫不是個雌的吧?來來來,讓哥哥給你驗驗身,嘿嘿……”
    亭中正主聽聞此言,手中酒囊一緊,心裏怒火暗他素來膚色白於常人,自小最聽不得別人拿來說笑,因此已念著拿這夥不長眼的醜惡賊子開隻見其掛好酒囊,疊扇一開,冷哼幾聲後,笑裏藏刀地說道:“粗俗下賤的東西!眾炎衛聽令,這夥人的命就由本公子收下了,一個也別放過!殺!”
    聽他語氣陰冷,說出的話更是殘忍無見其下屬奉命不疑,隻因口角上的不和就取人性命的搏殺,早已是家常便飯,於是一瞬之間皆亮出腰上的銅紋彎刀,結了個四方依托的陣型,齊殺過
    觀四名炎衛出手間,哪還不知是一隊高手在此,隻單擰出一人來,竟似都不弱於蕭二的文武刀功且結出本門陣法後,攻守相望,更添威勢,刀光紅影化作烈火噴湧,殺入對方陣中,竟如入無人之境般,著實讓那一眾山賊心驚膽
    慌亂受挫之際,蕭涵文且戰且退,忙高聲呼喝開來,叫手下重整陣型,包圍幾人,以期用車輪戰之法,困死對雖是奮勇對敵,他自己心中則後悔不已,心想自己流年不利,命犯太歲,怎幾日間惹得這麽多硬茬子……
    正於此怨天尤人,心裏暗敲退堂鼓時,忽聞亭中公子一聲內力傳音,響徹全場:“那領頭的鼠輩,今日別想著能逃出本公子的手掌心!念在你未說胡話,由本公子親自出手,留你全屍!”
    這話音剛落,紅白邪影已踏空出現於近處,輕功高明,讓二當家未戰已心生膽怯,倉猝間唯有本能舉刀,胡亂劈砍向對
    麵對此等雜亂無章的刀法,白麵公子也懶得再出言譏諷,抬手祭出兩道焰紅掌力,莫名詭異,好似不懼刀鋒般,直接拍乍聽一聲脆響後,竟生生將蕭二手上兩口好刀擊至折彎蜷曲,成為一雙無用廢
    待對方驚詫間未及反應,又是一掌穿心,正破蕭涵文胸口大中掌者一聲悶響後仰麵倒地,胸前不知怎的,隱現整片焦黑灼燒跡嘴角正不停口吐鮮血,眼中滿溢痛苦憤恨之血色,卻已是重傷氣門,罵不出一句話
    看著傷者掙紮抽搐,這青年人嘴角輕揚,麵上有了興致,又運起那古怪的功夫,催動掌焰,擊向圍在四方山但見中招者無不如遭烈焰焚身之苦,血氣蒸騰似泉湧,功力稍弱的,片刻間已皮開肉綻,喪失戰力……
    主仆五人殺得興起,麵對數倍於己的敵人,不消兩刻,就已清理了八隻餘下三兩個無關痛癢的,早已逃開,也就提不起勁頭追
    蕭涵文勉力看向四處慘狀敗像,不禁還想著自家大哥若在此,哪容這幾個賊子放肆……卻於此時另見兩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於此非是他重傷眼花耳聾,實是這二人功力已遠超過他,確難以察隻聽得其中一人說道:“哈哈哈,少主真不夠意思,這等打打殺殺的痛快事兒,也不留給老夫動手……”
    那公子一反殺氣橫生的姿態,對著這剛來的兩位老者倒是講起禮數,抱拳言道:“韋二叔說笑了,此番兩位叔叔隨小侄各處打探已是幸苦,這些不入流的蝦兵蟹將,自然不敢勞動二”
    “哈哈哈,少主怎還不知老夫所練功法門道,最是喜歡殺戮血氣養元……”這橫肉惡漢的韋二叔,正是先前林少所遇的火蓮教高人韋莫他正欲繼續豪言打趣間,被身側另一藏身紅衣罩袍中的老者幹咳兩聲打斷,便不再多話,於是改道:“正事要緊……那寨子我已去過,隻尋得鄭家兩名仆人,卻不見鄭氏丫頭……那些個下人被官兵所救,老夫本是懶於和鷹爪子多話生事,但從套出來的消息看,那小妞想是在附近尋了個藏身之處,還未出道府州”
    聞得韋莫聽如此粗心隨性,未將鄭安等抓來細問,讓這少主人心中也是怨懟一隻是念著對方武功甚高,兼為長輩,他也沒多說什麽,便轉頭看向另一名來者,進行問
    等雙方以手比劃一陣,算是交流完畢所知信息,韋莫聽於此時念道:“看來兄長也未探到更多消息……奇了怪了,那丫頭就如同消失於此間一般,當真邪門!不知少主有何主意否?我等下一步又當如何打算?”
    “依小侄所見,關鍵還在那鄭家二仆身上……如今脫險,他等必急著與主人匯合才當下找到二人,再一路暗中跟隨,總能摸出鄭家娘子的蹤跡……”
    蕭涵文在一旁聽了個七七八八,也能憑此推斷出他們要找的是鄭末雪,想著重傷至此,或可憑此消息換得一命……隻是開口卻隻能發出嗚啞之聲,引起了韋莫聽注意,上前嘲笑道:“未想還有個不曾斷氣,著急領死的人,哈哈哈……若少主不吝下賜,正好給老夫拿來練”
    “既然韋二叔有求,小侄自當奉上,隻是便宜他一個痛快下場……”白麵公子此時鬱結一消,麵對蕭二不住地告饒仍全不為所動,也不在意這些手下敗將生死,爽快讓出處置權
    韋莫聽得令後,豪不遲疑,麵上暴現狠戾神右手舉拳凝氣,片刻間筋脈浮現,生似變得熾待一拳揮下,並未出現想象中的快速擊打,而是慢慢貼上蕭涵文麵龐後,再用內勁送出一股巨力,硬將骨血漿髓轟出,讓這位橫行一時的蕭二當家受盡破腦之苦,飲恨當場,未想到最終也沒能吐露出鄭末雪的消息……
    話說鄭家主仆三人未知自己又多了一路追兵,隻是嘯馬寨一役已了,便不再過多逗留,準備先一步向趙延嗣請趙大郎心中念著美人,再三挽留遭到拒絕,當著岑參等人在場,也不好過多糾纏,隻得萬般不舍地放任三人離隻是過後才回想起,連那女子的身份來曆,姓氏住處竟都完全沒打聽過,空留一番念想……
    林欠隨同岑公返回真定縣中,一路上想著那鄭家娘子臨走前回首一望,似是感謝,又含不甘的神情,尤其一雙秋水中猶疑之色顯見,隻是未當著眾人麵再出“惡言”,就在荃兒的伺候下,上馬離去,弄得他也有些不明所以……
    等公事交割完畢後,飽餐了一頓慶功宴於公於私,也算得趙恒老爺子做東,為常山派和縣內一方百姓道謝,亦為餞別二人之隻是這下留宿,又休整一夜後,第二天才重新上馬啟
    哪知剛一出縣城,林少卻對著一旁並駕而行的岑參稟報道:“岑公小心,有人尾隨我等好一陣了……幸而那廝跟蹤功夫不算高明,未明目張膽找上門來,雖暫不知是敵是友,是否要找個地方躲避觀察一下,再看是戰是退……”
    岑參這幾日已見識林少不少手段,知其各種江湖功夫門道上,實是超出自己眼界,遂應道:“如此也好,就先藏於前方行人隊伍中,放緩行程,且看看是何方人士用此不上台麵的手段,與我等為”
    二人依計行事,裝作與一隊商販馬幫閑聊,趁機混於眾人果少時過後,林欠就感應到那尾子似丟了兩人行蹤,忙趕上前來找此時再回頭定睛一看,原是鄭安正慌忙駕著一輛雇來的馬車,四處張望,至於車內所乘之人,不用多問,定是鄭家那對主婢無
    也不知先前已離開的三人,為何此時出現於此地……林欠本不想招呼,卻是岑參認出對方後,主動回馬,也不管“跟蹤”之事,上前問道:“這不是鄭家娘子一行嗎,怎忽地出現於此,不知有何指教?”
    岑參既已明問,車內之人隻好掀起簾子一角,對外恭敬客氣地回道:“岑公勿要多小女子前日離去……隻是恐因身份誤了幾但這險山惡水一路,怕是不由我三人做主,於是悄悄跟隨眾軍士之後,回返真定縣暫歇息一日,再圖後計……今日,今日又見岑公二人出行,似也要西末雪佩服公之古道熱忱,於是生了同路之心,且相互也好有個照應……隻恐公不允,故而未敢上前相認……”
    其實個中緣由,依岑、林二人之見識,也不難揣測出其同行之理多有懇求照拂這一路的意雖至此時也不知她因何離家,惹出雄武城一眾千裏追可想著她畢竟是一柔弱女子,岑參倒也不介意幫扶其一把,遂準備應允下
    “岑公且慢……”林大郎心裏還是覺得過於蹊蹺,忙出言攔阻,順道引這便宜上司往一旁細聲諫言道:“……公俠義之心甚可小子卻鬥膽提一句,萬望公且小心問清這三人牽扯何事後,再行善舉不遲……小子身上所負已是天大的官司,若又橫生些枝節,恐更耽誤您公事……”
    聞言思索一陣後,岑參方才對著三人抱拳施禮,直言道:“鄭家娘子同行之好意,岑某人已領會……隻是現有一事,望請明示這一路見聞下來,岑某也大致知曉姑娘此番出範陽,驚擾者甚多,非幾人幾家閑事,尤恐一路護衛,力所不能及也……故而先請道出事情原委,岑某再量力而為,日後算起,也當得上給鄭家一個交”
    鄭末雪車中聞言,心想此事涉及女兒家私密,心裏猶豫萬分,不知怎生開一旁知曉其中明細的荃兒,見自家娘子甚是為難,忍不住開口勸道:“娘子不想說就算了!天底下能人眾多,又不是非此二人不可!娘子既已脫困,當早日南行,這一路上若再有……”卻是說到此處,想起嘯馬寨中賊人的可怖之處,也一陣後怕,心裏大犯嘀咕起來……
    “……罷鄭師兄,請二位客人往道旁,選個僻靜處商量……我自當如實相”此事瞞得過一時,卻不是長久之計,鄭末雪終再三衡量,決定對二人說出隱情……
    經過好一番解釋,林欠終知曉這鄭家娘子此次何止是私自遠遊,還惹上了一場逃婚大原來那日她已被那開國公家中安四公子看上,後在雄武城中由安家牽頭提議,有意讓二人結文定之
    安慶緒為其胞弟出謀劃策,其中自還存了些心想著待兩方結下秦晉之好後,幽州一地根基更將穩固,可算一石二鳥的好買隻是鄭末雪因微明觀一場,實是討厭安慶和為人做派,因而抵死不從,故鄭家也隻能拖
    卻不曾想這女子果決,當日就起了逃離之心,連夜離開雄武趕巧林欠等人夜闖龍虎樓,聖尊等宗師更是大鬧風雲廳,也算歪打正著,助鄭末雪逃脫一臂之力,這才有了後來安慶和親率人馬,出城追查之事……
    聽完此番恩恩怨怨,萬淚千言也難明裏外長兜兜轉轉至現如今地步,岑、林一時無言以對,心中唯多感歎“紅顏薄命,身不由己”而岑參聽車內傳來輕聲微泣,看了眼身旁略顯無奈的護衛,見他不再反對,也就輕咳一聲後,說道:“既如此,岑某二人也不是無情無義之輩,若無不便之處,就暫同姑娘一路,護一段平安……”
    餘下不過誠謝恩情,還施禮數,不多贅兩隊人馬合成一道,再向西南兼程趕路,又行了數日,終於在這日黃昏時分達至承天關所在,算是出了河北道管轄,暫無追兵之等入得河東道,便可直抵太原府腹地,正好可讓林少尋一尋淨武衛州部駐地,打聽局勢,以備應對後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