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相見
    來到村口，李紅兵停好偏三輪，拿出一包煙走到柳樹下，恭恭敬敬的給每位老人發根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接過煙，半眯著渾濁眼睛，上下打量李紅兵，疑惑問
    “後生，你是下店子村的，我咋沒見過你！”
    “大爺，我是外村的，過來找”
    “找誰？”
    “劉三妹，她家住在哪啊？”
    聽到李紅兵提起劉三妹這個名
    柳樹下的老人們臉色變了，似乎見不得這個人，可眼前這個後生挺懂規矩的，那位問話的老人歎口
    “哎，後生，你要是來討債的吧，勸你打哪來回哪去，劉三妹家裏啥都沒”
    其他老人也好心勸
    “是啊，回去吧，她家那個敗家子沒救了！”
    “不知道劉三妹咋生出這麽個混賬兒子，要是我，生下來就丟茅絲裏淹”
    “劉三妹也不是省油的燈，尖酸刻”
    “趕緊回吧，別去了！”
    李紅兵笑笑，“我不是要債，我帶婆娘探”
    探親！
    老人們抬頭望向停在路邊的偏三輪和坐在車裏的俊俏閨女，指著村
    “順著大路往前走，看到一棵桂花樹拐外，再走三百米，看到一間沒房頂的二層樓，那就是劉三妹”
    “謝謝！”
    李紅兵抱拳，再次散一圈煙，回到摩托車前對山杏說
    “找到了！”
    沿著老大爺的指引，李紅兵看到那座沒有房頂的小二層
    屋頂上房梁有，但不知道什麽原因沒有上
    院牆上也是雜草橫生，似乎很久沒人打理
    李紅兵把車停好，拎起禮品，拉著一言不發的山杏走到門
    砰砰砰！
    抬手拍打院
    無人回
    李紅兵心裏鬆口氣，“杏兒，可能人不在家，要不我們下次再”
    山杏麵無表情的走到門前，用力拍打木門，白皙手掌一片通
    這
    院子裏麵響起一個男人喊
    聲音很大、刺耳，音調也不正常，讓人聽了反
    “誰啊！拆家呢，不是說好晚幾天給錢，催命一”
    聽到這個聲音，山杏莫名顫抖一
    緊接著，院門緩緩拉開，露出一名蓬頭垢麵的年輕
    頭發油膩膩的，甚至打著綹，衣服上不知沾染了多少痕跡，還帶著一股發酸的味
    山杏看到他那一刻，呆呆站在原
    “美女，你誰啊？”年輕人賤兮兮調侃，似乎對這張臉既熟悉又陌
    李紅兵走上前，一點麵子不給，扯了扯嘴
    “林山鬆，這麽多年你嘴巴還是這麽”
    “你又誰啊！”年輕人斜眼瞅向眼前插嘴的男人，盯了一會臉色驟變，想起兒時挨過的打，嚇得後退幾步，結結巴巴
    “李李紅”
    麻蛋！
    他是過來尋仇
    這是林山鬆第一反應，當年那個殘廢姐姐跟李紅兵青梅竹馬，後來搬回城裏，他估計是知道殘廢姐姐的事情，專門過來報仇
    想到這裏，林山鬆驚恐的扭頭呼
    “娘，仇家上門了！”
    “哪個王八蛋敢來我家鬧”
    隨著話音由遠到近，披頭散發，顴骨高聳，猴腮臉的劉三妹，舉著鋤頭從房子裏跑出
    當劉三妹跑到門口，看到山杏那一刻，仿佛見鬼一般，鋤頭從手裏掉落，嘴裏嘟嘟囔
    “不可能，不可能，你咋好了，你咋能”
    “娘，你傻了！”林山鬆還不知道站在門口這個如花似玉，打扮光鮮亮麗的女人，就是他沒時拿出來罵兩句的殘廢姐
    “杏兒！”劉三妹反應過來，伸出皮包骨頭的雙手，想要去拉山
    山杏並沒有躲開，眼淚奪眶而出，任由劉三妹的手在衣服留下一道道黑色汙
    這就是為了拆遷費，把自己拋棄的
    這就是嫌棄自己殘廢，把自己拋棄的
    一旁林山鬆，同樣一副見鬼的樣
    但他反應的很快，眼中冒著金光，擠出幾點眼淚，聲嘶力竭哭
    “姐，想死我了，你這些年去哪了，咋不回來找我跟娘啊！”
    貓哭耗子假慈
    早特麽幹嘛了！
    李紅兵撇撇嘴，眼角餘光看到巷子裏其它住宅的村民探頭觀望，隨即打斷母女相認的苦情
    “有事進家說，別讓人看了笑”
    “對對！進家”林山鬆連忙擦掉那幾滴可憐眼淚，看到放在地上的禮物，殷勤說道，“紅兵哥，我來拿，我來拿就”
    嘿！
    這堆東西起碼值300多
    看樣子，殘廢姐姐掙大錢
    眼睛掃了眼禮物，林山鬆心裏馬上算出它們的價值，故意在門口轉了一圈，讓隔壁鄰居羨慕一
    劉三妹不知道是後悔還是高興，拉著山杏走進沒有房頂的二層
    李紅兵跟在後麵走進堂屋，眉頭不由皺
    怎麽說呢！
    見過窮的，沒見過這麽窮
    說是二層樓，可牆壁連白灰都沒刷，裸露出紅磚，地麵地坪也沒做，就是粗略的用石子泥土夯實，有的地方還坑坑窪
    屋裏又髒又亂，牆角堆著一堆發芽的土豆，爛菜葉滿地都是，有些菜葉子都爛了，發出難聞腐敗
    或許是房屋簡陋緣故，屋裏光線特別暗，靠近門口還能看清，再往裏黑漆漆一
    家裏唯一的家具就是兩把椅子，有一把還瘸腿，用鐵絲紮了一根木
    按說不應該這麽落魄才對，從草溝村搬遷，都會發一筆補助，這筆錢足夠一家人生
    而且搬遷後，一般會優先安置，隻要出一點錢，政府還出錢給蓋房
    想到三泡說林山鬆五毒俱全，賭博輸的賣褲襠，李紅兵也就釋
    “坐坐！我給你們燒水”林山鬆殷勤的把好椅子遞給李紅兵，那把瘸腿椅子遞給殘廢姐
    山杏沒有坐，從進門開始就是一直流淚，任憑劉三妹怎麽問，始終一言不
    等到林山鬆不知從哪端來兩碗水，水麵飄著油光，碗底還有一層黑糊糊不知道什麽玩
    妮瑪！
    惡心死我得了！
    李紅兵終於受不了了，拎起椅子走到門口，“屋裏光線暗，還是坐門口敞”
    林山鬆賠笑的跟在後麵，順手搬了兩塊磚頭當椅子，看了眼屋裏殘廢姐姐，相比起粗布衣的李紅兵，光鮮亮麗多
    “紅兵哥，你咋碰到我姐的，她現在是不是發財”
    “嗯！”李紅兵用鼻子哼了一
    嗯是幾個意思，發財還是沒發財！
    林山鬆也拿不準，看李紅兵的打扮不像是有錢人，那殘廢姐姐就是自個發的
    腦補過後，繼續問
    “紅兵哥，我姐是不是在城裏坐台子，我們村幾個娘們就是在城裏坐台子，每年回來可有錢”
    我.
    李紅兵已經生不起揍人的念頭，對這種人，你揍他一千遍還是這樣，爛到根了，揍他，還會髒了自己的
    不搭理他，就是最好的選
    就在這
    屋裏響起劉三妹的尖叫
    “不行，你不能拿走，你做夢！”
    李紅兵站起身，林山鬆也跟著站起身，搓著手笑說
    “別吵，都自家人，有話好好”
    劉三妹像是找到主心骨，幾步跑到林山鬆身
    “兒啊！你姐說要拿走你爹的骨灰壇子，我咋生出這個白眼狼的姑”
    “你沒生，你生的姑娘在那場火裏燒死”山杏繃著臉，走到李紅兵身邊，冷冷說
    林山鬆早就忘記那個破壇子放哪了，而且死人有啥用，還不如從殘廢姐姐弄倆錢花
    “姐，幹啥這是，一家人說兩家話，爹的骨灰放家裏多好，逢年過節還有人燒紙上”
    “我要帶爹回草溝村，爹的根在草溝村，跟你們沒關”山杏繼續冷冷說
    林山鬆眼睛一亮，連忙點
    “帶爹回去好啊，我跟娘也回去，早聽說草溝村現在發財”
    “對對對，回草溝村，這破地方老娘早呆夠了，都瞧不起我跟你弟弟，我姑娘掙大錢了，接我回家享”
    劉三妹喜笑顏開，最後幾句還故意大聲對著院子嚷
    此時院門外已經聚集不少看熱鬧的村民，對著院子裏指指點點
    就在母子倆沉浸在回草溝村的喜悅中，山杏冷冷說
    “我沒說接你們回村，我過來接爹回”
    “！！！”林山
    “！！！”劉三
    “大姑娘，你說啥，不接我和你弟弟回去，隻接你爹？”劉三妹以為耳朵聽錯，愕然問
    “是！”
    隨著山杏吐出斬釘截鐵的一個是字出來，劉三妹兩腿一軟，癱坐在地上，雙手拍地，拉長嗓子哭嚎起
    “我滴個天老爺啊！村裏人評評理啊！”
    “咋就生出個這樣的閨女，親娘吃苦受罪，自己吃香的喝辣的，還有沒有天理呐！”
    “可憐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就這樣對你親”
    “老林啊，你睜開眼好好看看，這就是你的大姑娘啊！”
    山杏站在原地，冷眼旁觀，看著麵前這個女人表
    “娘，別嚎了，興許姐說的是氣話，趕緊起來，地上”
    林山鬆蹲在劉三妹身邊，虛情假意的擠出幾滴馬尿，可站在一旁的李紅兵卻看到他偷偷用手指捅咕劉三
    “我不活了！”
    劉三妹猛的推開林山鬆，踉蹌跑到房簷下，找到一根麻繩，跑向菜地裏搭的木架，把麻繩往架子上一拋，打個死扣，找了個木樁放在地上，人踩在木樁，腦袋湊到繩圈邊，悲涼的望著山
    “大姑娘，以前是娘做的不對，娘給你償”
    說
    林山緊跟著鬆悲呼一聲，“娘啊，你咋能尋短”
    喊完步伐緩慢的走到劉三妹身旁，跪在泥濘菜地裏，抱著劉三妹快要失去平衡的雙腿，扭頭回望堂
    “姐啊，你真這麽狠心，眼睜睜看著咱娘上”
    嘖嘖！
    一哭二鬧三上
    這戲演的挺全啊！
    接下來就該無知村民上線，站到道德的製高點，來譴責山杏不孝敬父母的行為，逼其就
    李紅兵暗暗尋
    果
    院門傳來一陣悉悉腳步聲，十多個村民臉色慌張的跑進院子，七手八腳的把劉三妹從木樁上拉下來，然後包圍山杏，開始各種勸
    這個人說爹媽不對歸不對，可兒女要孝
    那個人說天大地大，父母最大，百善孝為
    還有人說孩子是媽身上的一塊肉，誰不心疼，過去的事情就過了，以後好好過日子就
    反正什麽好話什麽來，話裏壞外意識隻有一
    你山杏必須孝順你媽！
    劉三妹虛弱無力的倒在林山鬆懷裏，幾滴眼淚滑出半眯眼眶，越過高顴骨，淌過薄薄的嘴巴，落在破爛的衣服上，嘟嘟囔囔的說著
    “妮兒，妮兒，娘錯了，娘對不起你！！”
    山杏冷眼看著這一
    畫麵很熟悉，當年隻要逼自己做什麽事，她就會這樣哭鬧，最後一次，是逼自己同意讓弟弟代領補償金以及土地賠償轉讓
    簽完字，就被無情的丟在草溝村，自生自
    今天又來這套，我已經不是當年的山杏
    抬手推開麵前勸說的熱心村民，走到劉三妹麵前，淡漠看著曾經的娘和弟
    “不管你怎麽鬧，今天我隻會帶有爹的骨灰壇回草溝村，你們.愛死不死！”
    “.”
    院子裏一片寂靜，所有人目光投向這個看似柔弱的女人，而李紅兵暗暗心痛，以山杏的性子，不到絕望死心，是不會說出這麽狠心的
    “林山杏！！”林山鬆推開劉三妹，臉上沒了熱情弟弟的嘴臉，反而譏諷說道，“你牛個啥，不就是殘廢治好了，真當我不知道你在城裏幹啥，做台子，當個髒貨還有臉.”
    啪！
    林山鬆話沒說完，就被李紅兵一巴掌甩過
    直接抽飛嘴裏幾顆臭
    “會說話就好好說，不會說話就閉”李紅兵嫌棄的掏出紙，把手擦了又
    “你算老幾，憑啥打我兒”劉三妹刺溜起身摟著林山鬆，瞪大眼睛，扭頭對熱心村民們嚷嚷，“你們就看著我娘倆被外村人欺”
    你倆也是外村人！
    下店子村的村民暗暗撇嘴，過來幫忙是情分，不幫是本
    再說，林山鬆也不是啥好
    五毒俱全，偷雞摸狗，好好的一個家，輸的啥也不
    劉三妹自私自利而又尖酸刻薄，好占小便宜，跟村裏人都不好相
    就這娘倆，難怪女兒不
    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