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玄是個很有耐心的人。
    現在是上午。
    按照幾名博學經士的話說，十六皇子上午會在文庫，下午則會來武庫，這個習慣已經有兩三年了。
    所以薑玄並不急。
    甚至他還有空想著，駱靈公主是個大美人，十六皇子也應該英姿颯爽，是個滿身書生氣的青衣文士吧。
    結果。
    多少有些失望。
    十六皇子個子不高，體型偏瘦，就很普通的一個人。
    “十六皇子。”
    見到這位身穿明黃色華服，批著個白狐裘的皇子。
    薑玄主動上前打著招呼。
    “你是？”
    駱平生一臉詫異，根本不認識薑玄。
    “百壽宮真傳弟子薑玄。”薑玄又在後麵接了句“前段日子，駱靈公主南下視察邊軍，便是由我護送的。”
    這麽說駱平生就知道了。
    上下打量薑玄一會，語調也變得冷淡起來“原來是薑真傳，怎麽，上本王這炫耀功績來了。”
    “不不不”
    薑玄矢口否認“人這輩子，其實很難弄懂一件事，那就是朋友與敵人的界限在哪。”
    “我聽說，你與駱靈公主相處的不是很愉快。”
    “我呢，很多人將我看做是駱靈公主的人。”
    “但是實際上，駱靈公主是駱靈公主，我是我，我很討厭一些人跟小孩子一樣，誰跟誰多說了幾句話，一起做了幾天事，就說誰是誰的人了，世界要是這麽簡單，哪有那麽多紛爭。”
    “所以呢，我對你和駱靈公主之間的皇室爭鬥不感興趣，也不覺得你我之間就不能做朋友。”
    “當然。”
    “朋友二字太沉重，你捅我一刀，我捅你一刀，沒幾個是真心的，全都是酒肉朋友，利益朋友，沒有酒肉和利益，誰也不認識誰。”
    “不過咱兩不一樣。”
    “聽武庫的幾位博學經士說，伱因為不能練武，所以對神話傳說與仙道異聞很感興趣。”
    “我也對這些東西感興趣，要是所料不錯的話，你我應該是同道之人，有沒有興趣認識一下？”
    薑玄伸出橄欖枝“薑玄，求仙者薑玄。”
    聽到這話。
    駱平生有些皺眉。
    但是想了又想，他還是開口道“你想做什麽？”
    “合作。”
    薑玄說的直白“你是皇子，身份高貴，應該能接觸到一些平常人接觸不到的東西，我呢，我實力強，而且很有錢，對所謂的仙蹤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你我是天生的盟友。”
    “我怎麽信你？”
    駱平生反問道“我們可是第一次見。”
    “不用信我。”
    “信你自己就行了。”
    薑玄看著駱平生的心口“我向人詢問過你的事，你之所以不能練武，是因為有先天心疾，一激動就會胸悶，氣短，嚴重時甚至會意識模糊乃至於昏厥，對不對？”
    “這不是秘密。”駱平生說道“很多人都知道我的事，甚至有禦醫說我活不過三十歲。”
    先天性心疾。
    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先天性心髒病。
    按照駱平生的情況，他的心髒病應該是遺傳的，父族或者母族兩邊有心髒病的遺傳史。
    至於為什麽會胸悶，氣短，甚至昏厥。
    道理很簡單，心髒無時無刻不再跳動，為全身供血與供氧。
    駱平生呢。
    他沒有痛心之類的症狀，大概率是心血管萎縮，從而導致供血能力下降，造成對大腦的供血與供氧不足。
    放到現代的話。
    心髒搭橋就沒問題了，但是這裏是古代，隻能用針灸和護心丹之類的丹藥頂上，而且很難治愈。
    “我證實過，這個世界並非表麵上的那麽簡單，武道的之上，一定有別的東西。”
    “你不用問我是怎麽證實的，我隻能說，如果你出的情報，讓我找到了仙緣，苟富貴，不相忘，我一定會回來渡你。”
    薑玄自語道“你的身體情況你自己知道，我不是誇海口，大宗師做不到的事，不代表我做不到。
    我的能力，超出你的想象。
    如果有一份仙緣出現在我麵前，並且有一名大宗師來和我爭奪，死的一定是他。”
    沉默。
    駱平生不知道薑玄是哪來的自信，能夠與大宗師生死搏殺。
    可他知道，死在薑玄手上的宗師已經有好幾位了，此人雖然年紀不大，卻是有斬殺宗師戰績的硬茬子。
    “你想要什麽情報？”
    “兩種，一種是關於天地奇物的，一種是關於申祖的。”
    “沒有”
    駱平生幹脆的否決“我要是有關於天地奇物的消息，我會用得著等你去取，我在就自己取來服用了。”
    說著。
    駱平生再道“不過太祖他老人家”
    想了想“我還真知道一個消息，或許跟仙緣有關的消息。”
    薑玄側耳傾聽。
    駱平生也沒有瞞著，開口道“很多人都知道，太祖自三十年前開始閉關，但是很少有人知，十年前，太祖出過一次關，並且往海外尋找過什麽，隻是失敗了，沒有找到。
    我這些年多方打探，基本可以確定，太祖他老人家是在嵐國的古水城出的海。
    我不知道太祖找的是什麽。
    但那時太祖已經壽元將盡，就算找的不是仙人蹤跡，也得是能延長壽命的寶藥。
    而這，也是我這幾年來，唯一打探到的仙緣消息，其他的多是假的或者人雲亦雲，根本做不得數。”
    薑玄鄭重道“如你所見，申祖真的死了嗎？”
    駱平生苦道“我哪知道，我希望太祖隻是假死，但是現有的一切告訴我，太祖他老人家恐怕已經身隕，隻是有些人不想接受這一事實而已。”
    人死鳥朝天。
    不死萬萬年。
    駱平生很快便不再想這些，繼續道“當年太祖以化名出關，往海外尋找仙山，要是所猜不錯，用的應該是古水城內的大海船。
    算算時間，這也就是十年間的事，你去了古水城後四處打探，應該能探聽出當年是誰駕船送太祖出的海，運氣好的話，說不得當年的海員還在，能引著你再走一趟昔日舊路。”
    說著。
    駱平生再道“你答應為我做一件事，我就再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麽事？”
    薑玄沒有率先答應，因為他不是個輕易作出承諾的人。
    “絕對不難。”駱平生催促著“你先答應，這件事對你很容易。”
    薑玄依然搖頭“你先說。”
    見沒有回旋的餘地。
    駱平生低語道“我這病，最近兩年發作的越發頻繁了，太醫院的那幫人根本沒有什麽好辦法，可我聽說”
    看看薑玄的眼神。
    駱平生咬牙道“民間有一種偏方，說是人之心血，大寶之藥，若是”
    “假的。”
    薑玄瞬間就知道駱平生說的是什麽了，拒絕道“你信這個，還不如信我能出海尋找到仙人蹤跡。”
    “曆時，你若活著我便來渡你，你若死了，待我修成仙法之後也會去尋找你的轉世身，以全今日因果。”
    “我也就是這麽說說。”駱平生很快恢複過來“其實我也不信這種偏方。”
    隻是說說嗎？
    薑玄看著他的眼睛，看到了深深的渴望。
    “這種眼神！”
    薑玄目光微眯，評斷道“此人為達目的會不擇手段，底線恐怕比我還低。”
    再斷“此人可因利益，而成一時之盟，不可真心為友，若以真心相交，日後必遭反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