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玉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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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階夜色涼如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皇宮內宵禁令行,燈火闌珊,除去巡邏禁軍井然有序並刻意抑製著動靜的腳步外,近乎萬籟俱靜,鴉雀無聲。
禦用上書房。
好不容易將堆積如山的奏折批閱完的左紫凝,拖著疲憊的身軀鎖好殿門,一邊往左相府走,一邊嘴裏嘀咕道:
“陛下最近怎麽回事?”
“整天不上朝就算了,下麵州郡官員遞交上來的奏章也不看,還全權交由我代為處理,到底誰才是皇帝啊?”
正行走著。
側方一條昏暗渾濁的通幽曲徑中,突然傳出窸窸窣窣的響動,接著,兩道黑影,一晃而過,左紫凝瞳孔一縮:
“刺客?
完全條件反射,踏雪無痕衝進小巷,下一秒,身子卻定格原地,臉上表情既錯愕,又不解,以及更多的震撼。
豐富至極。
陰影處露出鐵籠一角,上麵蹲著個年輕公子,白衣袂袂,關著個貴態女子,身著唯有皇帝才敢穿的鸑鷟鳳袍。
纖細皓腕佩戴銀枷,因長時間供血不足導致血管青筋清晰突起,布滿青淤的修長雙腿下玉足赤裸,滿是穢物。
她身段十分高挑。
奈何囚籠著實狹小,可供活動的空間不多,隻好被迫蜷曲四肢,小腹烙印忽明忽滅,顯然讓強行封印了法力。
使得本該執掌四海生靈生殺大權的她,此刻與凡夫俗子無異,那些平日當狗使喚的賤奴才,都能輕易捏死她。
兩人皆望向不請自來的左紫凝。
年輕公子跳下鐵籠,僅僅跨出一步,便來到左紫凝跟前,後者全身上下的寒毛頃刻悉數炸起,忙捂住眼求情: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撞破你們的。”
“我,我什麽都沒看到,無意冒犯,求兩位親祖宗念在我這些年勞苦功高的份兒上,高抬貴手,放我一馬。”
“噗嗤。”
高貴女子被逗笑了。
“緊張什麽,我們又不是殺人如麻的暴君。”
年輕公子忍俊不禁,輕輕握上柔夷,低沉而沙啞的聲音,悠悠回蕩,如同深邃星空下,古神蠱惑人心的囈語:
“好好的睡一覺,把今晚的一切忘掉,乖。”
語落之際,左紫凝隻覺一縷清風拂過,嬌軀一震,再睜開眼,她竟離奇地回到了左相府,自己的金絲軟塌上。
如若不是被香汗浸透的褻衣和不停打顫的雙腿為她佐證,她一定會將剛才發生的種種,當作一場該死的噩夢…
“不對,就是夢!”
這樣告誡自己一句。
左紫凝拍了拍起伏不定的胸脯,平複情緒,而後閉上眼,過了一陣,雙頰忽地泛紅,摩挲著雙腿,輾轉反側…
陋巷。
公子右手探入鐵籠,屈指搗黃龍:“小乖,自己待這玩會兒,我去見個人,天亮前回來接你,別發出聲響。”
“見誰?”
“神空。”
神空自稱要獻重寶。
…
麟德殿。
五位內海尊者恭候,神空手捧一方琉璃玉櫝,櫝身雕滿法陣,數量之多,饒是以陳衣眼界,亦不禁咂舌稱奇。
“陳兄萬福。”
眺見金光劃過,神空大尊主動上前相迎,帶頭作了個揖,其餘四位尊者緊隨其後,態度謙卑的不像斬凡大能。
五尊者:
敢不謙卑?上一個牛逼哄哄的墳頭草還沒開始長呢。
陳衣含笑還禮:
“諸位萬福。”
揣測對方眼下心情不錯,神空趁機告罪:
“久聞陳兄劍神之名,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可笑我等先前聽信小人佞言,竟險些與陳兄對立,真是…”
聽出神空大尊話裏之意,陳衣輕笑搖頭:
“道友言重了,常言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諸位既已回頭,幡然悔悟,那過往種種便算翻篇,無需再提。”
一笑泯恩仇。
“陳兄大義,我等佩服。”
幾人紛紛麵露喜色,對陳衣大加吹捧,旋即神空將玉櫝獻上:“這櫝中所載之物,便是獻給陳兄的大禮了。”
陳衣接過玉櫝,掂量把玩,卻不急打開。
神空與幾位兄弟交換眼神,介紹道:“此櫝曾為封妖殿主薛奉道私有,裏麵裝了什麽,有何效用,無人知。”
“哦?連你們也不知道?”
“是的。”
相對而言與薛奉道最為親近的劍島島主,接茬道:
“他對這玉櫝寶貝得緊,莫說觀摩了,問一下都要翻臉,據說當初為了它,封妖殿死了近三分之二的弟子。”
“薛奉道每日會以活人血肉,供養櫝中之物。”
“內海老一輩講,薛奉道幼時修煉天賦奇差無比,之所以能夠晉級斬凡,全憑與櫝中之物達成了某種交易。”
幾人七嘴八舌講著自己了解到的信息,最後神空大尊總結道:“我等合力推演過,櫝中之物涉及上古秘辛。”
“以我等水平,自然不配窺探。”
“又觀陳衣境界已至瓶頸,故而特將此櫝從封妖殿內取出,獻給陳兄,望助陳兄突破天地限製,更進一步。”
陳衣直皺眉。
結合幾人的隻言片語,他感覺盒子裏的東西有點像邪物,還不是一般的邪物…難道是破碎的古老紀元的不詳?
亦或是上古時代,某個邪魔歪道為自己留下的後手?
“算了。”
“不管那些,到我手上,是龍你得給我盤著,是虎你得給我臥著,來頭大?來頭再大,還能比白狐兒臉大?”
念及於此。
陳衣寬心。
將玉櫝存好:“此物陳某甚喜,諸位的情誼,陳某必定銘記於心,願神羽與海外,陳某與諸位,永世修好。”
“有陳兄這句話,我等不虛此行。”
“嗯,時候不早了,我還有點事…”
“陳兄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