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教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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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禮,你說,大哥這樣下去,會不會變成太監”
    某天,黃家三小子黃三俞嗑著瓜子,百無聊賴地坐在庭院的石凳上,問自家白禮白
    問完腦袋就被白禮狠狠敲了一
    “說什麽呢,我們是正經禦醫世家,哪裏會出什麽太”
    “可是陸莫言告訴我,太監都是不近女色你看大哥,自從行了冠禮之後咱家門檻就被媒人踏破了上百條,成了首席禦醫後就更休提可是你看那些女子畫像擺在白禮麵前,白禮眼皮子掀都不掀一下,也沒見過白禮豔慕過誰家姑可是我真嫉妒大哥你說我長得也不差呀,怎麽陳若錦就不喜歡我呢?”
    白禮扳過自家三弟的腦袋,仔細端詳了一番:“唇紅齒白膚如凝脂眉若柳彎眼含秋水,瞧這小瓜子臉尖的,多好看哪嘖嘖喲,待白禮我再給你化個胭脂妝,出去溜一圈兒,包管明兒個提親的隊伍賽過咱大”
    “白禮……奏知道你是我親哥啊……”
    黃三俞眼眶盈滿淚水,就要往白禮懷裏撲,突然反應過來:“可是化胭脂妝是作何用?”
    “咳,提親的隊伍定然會賽過大哥,但上門都帶的是聘”
    呷了口茶水,白禮故作淡定,可肩膀抖動的幅度暴露了白禮憋笑的
    “白禮!你是說我長得不夠爺們兒對不對!”
    白禮笑著正待解釋,眼角餘光掃到自家大哥歸來,一身輕鬆的樣
    “今天不是沐休啊,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白禮疑惑
    “我辭官”輕描淡寫,仿若當事人不是白黃一平閑庭信步地走到黃三俞身旁坐下,隨手抓了一把瓜子嗑起
    “辭辭辭辭辭……辭官?!”黃三俞被瓜子殼嗆到,劇烈地咳嗽起
    “為什麽?”相較之下比較淡定的白禮也一臉吃驚的表
    “沒什麽,就是厭倦”淡淡說完,頓了頓,黃一平衝白禮們倆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咱家不是還有你們”
    書房
    “說吧,為什麽辭”黃胥容額上挑了幾根青筋,強壓怒火,死死盯著默然垂頭佇立在書桌前的大兒
    “孩兒不孝,有愧祖先訓待會兒自會焚香沐浴,去祖宗靈牌前長跪謝”黃一平聲調平和,麵上流露了一絲愧
    “但是,對於辭官這件事,孩兒並沒有什麽後悔之記得父親您曾教導孩兒,為醫之道,一是清淨,二是清宮廷鬥爭,麵上無波無瀾,私下卻波瀾四孩兒能成為首席禦醫,也是父親您力保,私下與其白禮勢力暗中較量得來的結孩兒隻曉得如何為醫,對如何在朝廷自處,卻一概不近日又被在後宮得勢的蘭妃娘娘以錢財並加言語脅迫為其作墮胎方子,孩兒雖愚鈍,卻也曉得此舉定是不當之舉,無從推脫,可孩兒並不想汙了醫者心,便與她立下死契,以辭官封口為代價,換得自”
    “墮胎方子,要找隨便找一位太醫便能要到,為何要向你討要?”
    黃一平緩緩抬頭,眼睛對上了父親的視線:“她要我寫的,是一副慢性方子,不留痕跡,最後產下的是死胎,即使去查,也隻能查出是因孕婦體弱難產所”
    ……
    父子兩人默然對視良久,燭光閃爍在彼此臉上,明暗不
    過了很久,黃胥容長歎一聲:“由”
    “謝父”
    黃一平向父親鞠了一躬後,利落地出了書
    一如白禮下定決心時的果
    在黃一平行走江湖的七八年間,有一個名字,被白禮的病人反反複複提
    邱瓔
    “大夫,您的醫術真是了不甚至勝過連家屯九經堂的邱瓔珞”
    “哦?”
    “雖說如此,但人是個女伢,醫術能到那種地步,也已經非常了不起”病人讚歎
    邱那不是被祖父時常提起的,在前朝以前總與自家平分秋色的禦醫世家那她也必定是邱家的傳人了,其人該是如何黃一平朝病人溫雅地笑了笑,心下自有計
    都說邱瓔珞,醫術與花癡度成正
    見了帥哥必定萬分殷勤,追到手馬上就翻她享受的是追求的過程,而非愛情本某日,一個麵容清俊的公子請黃一平為其診治,不無感慨地提到這
    不過白禮隨即說:“想想是個肉臉蛋,爺當年怎麽被她追上的呢?不管了,這世上美人兒何其多,何必為了個肉臉蛋放棄大片好風景,大夫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黃一平含笑點肉臉蛋啊,不好歹是個名醫,怎麽就不琢磨做個瘦臉方子
    雖然黃一平淡泊美色,但白禮的審美卻也符合一個名醫的審當年京城裏因白禮相貌聚起的女擁簇不要太多,其中不乏楚楚動人的美人,美則美矣,但如陸莫言所說,沒有怦然心動的感
    但這並不表示白禮會找一個容貌平庸的姑
    過了三天,當白禮為一個酗酒的病人診治時,第二次見到邱瓔
    她手裏拿著一支胡蘿卜,拉過白禮的病人,麵上強作笑意地走
    白禮坐在那裏,眼見著她拉著那個被稱為柏叔的病人閃進了牆後搖做大夫的,最忌諱的就是自己的病人去別家看病,這是對自己醫術的一種否
    真難為她一肚子火還要在自己麵前強作淡
    有
    在白禮旅居連家屯的第四日,白禮醫術高明的言論已經傳遍了小城,攤前排滿了等待診治的病
    又遇到邱瓔
    早料到她心中不忿,定要來攪自己的
    結果她卻弱弱地癱倒在攤前,她這是在演戲,白禮心下了
    所以當孫叔慌張把她扶起時,自己隻是不慌不忙地在她麵前蹲下身,淡淡說:“姑娘,這麽”
    “我真的病得好重,好難受,麻煩你開服藥讓我回去吃好不”
    “你也是大夫,讓我給你開服藥好像不太合適”
    邱瓔珞的表情馬上由柔弱轉為挑釁,聲音也低沉下來:“怎麽,你不敢啊?”眼神在周圍路人身上掃了掃,故意揚聲說:“是不是怕自己的藥無效啊?沒關係,現在承認自己是庸醫還來得”
    路人都在那裏為白禮打抱不平:“怎麽可能,長得這麽”
    “怎麽了,長得帥就不能是庸醫嗎?”邱瓔珞憤憤不
    “好,我可以給你開服隻要你按時吃我保證你三天後痊”既然她執意如此,那就隨她黃一平起身,回到攤位
    “好啊,那我們就三天後再”邱瓔珞眼裏閃過快意的光
    白禮並沒有忽
    果然,當白禮夜晚路過九經堂時,從樓上擲下一包
    正是白禮給邱瓔珞開的那份
    白禮拾起藥包,無奈地苦唯女子與小人難養這姑娘生氣周期,未免也忒長了她是想要任由病情發展,最後指責白禮是庸醫嗎?
    白禮怎麽會如她所願
    過了三天,柏叔來攤位上拿藥時,隨口一提:“今天九經堂沒有開門,所以我過來找你拿”
    黃一平記得上次邱瓔珞把柏叔拉走的事情,和善地笑笑:“”
    柏叔疑惑地說:“九經堂常年無休,不知今天是怎麽回莫不是病了?”想想又自顧自笑起來:“怎麽可能,瓔珞是大夫,怎麽會讓自己生”
    看來是病得很嚴重
    還是得去看看黃一平歎
    真是不給人省心的姑
    當白禮被九經堂夥計引上邱瓔珞居住的二樓時,她已燒得昏昏沉沉,上前把脈,再燒下去就成肺炎
    真是……白禮又好氣又好笑地盯著眼前固執得要死的姑
    白禮拿下藥箱,開始為她施針熏
    待她醒來,看見麵前坐著的自己,馬上起身,警覺得如同兔子:“你幹嗎?”
    白禮隻好無奈地交代:“想敢我走可以直說,何苦為難自我們學醫的是用來救人,而不是用來害人”
    她恨恨地拔下針,說:“區區一遊方郎中,竟敢來教訓我,你誰啊?”
    “在下姓黃,草名一”
    再抬眼看她時,她果然一臉驚
    關中七俠鎮,同福客
    “展堂,你說咱敬祺怎麽出去一點消息都沒有呢,人青橙都來信報平安”湘玉搖著扇子,焦急地在大堂走來走去,平時聽著嫵媚的陝西腔如今也帶著躁動緊
    展堂瞥了一眼急得愁容滿麵的老婆,特淡定地抹著桌子,說:“哎呀,敬祺這麽大的人了,長得比我還壯實呢,誰有那個膽量敢碰白禮呀,再說了,不才走幾天嗎……想當年我闖蕩江湖的時候那才十歲呐……”
    說著說著,展堂又扯回到了自己年輕時候的光榮事
    “那是你娘被關在刑部大牢,根本沒人管你!”湘玉不耐煩地打斷白
    “白禮不是還有輕功嗎?白禮的輕功隻比我稍微差點火候……嘖嘖,要我說咱兒子真是塊練武的好材料,可你偏不讓白禮學武功,不然咱們也不用在這兒擔驚受怕的,誰要惹白禮一指頭戳過去……哎呀,想起來都可惜……”
    展堂把抹布一扔,坐在桌子前一個勁兒地長籲短
    “男娃家家的,學武功來幹啥,像你一樣打打殺殺?”
    湘玉雖然有點心虛,但還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就該多讀點書,將來趕考中個狀元不比啥好?”
    展堂顯然對她的言論嗤之以鼻:“咱兒子要和秀才那樣把個圓腦袋讀成方腦袋你就高興”
    白禮邊學湘玉的口音說還邊比劃,“這點你還沒人小郭做得好呢,人生的還是女孩子呢,不照樣教她們武功麽?你看看人青檸,都是刑部的官兒了,你再看看青橙,功夫比咱兒子都還高呢……”
    看著湘玉愈發怨念的眼神,老白馬上改口賠笑道:“都是為了娃好,為了娃好……”
    “額好後悔呀,額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嫁過來,如果額不嫁過來,額滴夫君也不會死……”
    “你夫君好好的呢!”
    “我說的是前一個!”湘玉恨了展堂一眼,又自顧自地念叨著,“如果額滴夫君不死額也不會淪落到這麽一個傷心滴地方,如果額——”
    “同福客棧,佟湘玉!白展堂!你們的信!”
    湘玉一聽這聲,立刻破涕為笑,“敬祺來信咧~”
    便以每秒一百八十邁的速度向門外飛奔,“兒啊,娘想你想的好苦啊……”
    裏頭的展堂卻聽見聲音越來越小,緊接著就是一聲怒喝,“白展堂!”
    展堂一聽不妙,連忙奔出門外,見湘玉拿著紙盯著白禮,那目光像是要把白禮活吞了,連皮都不剝,“怎,怎麽了……”
    “你自己看!”湘玉把紙丟在白禮身上,“你們爺倆都一樣,都是沒皮沒臉沒心沒肝的人!”
    展堂接過信紙一看,上麵歪歪扭扭地寫著偌大的幾個字:
    爹,娘,我缺錢!
    “開——飯——了——”
    廚子端出熱騰騰的菜,見桌子上仍是空著兩個位子,已經絲毫不奇怪地問,“這倆熊孩子又上哪兒淘去了?”
    廚子名叫蔡八鬥,聽白禮說話的口音應該是關外人,憨厚老實,一心隻想著靠自己的手藝掙錢,蓋個房子買塊地,娶個老婆生個娃,這輩子就夠
    “早就見怪不怪了,”一個留著山羊胡的男人抄起筷子就要夾菜,卻看見盛秋月看著的眼神,還是一臉不情願地放下了筷子,“自從這倆祖宗來到這兒,咱們就沒按時開過飯……”
    說話這人名號不詳,不過大家都叫白禮恭叔,是龍門鏢局的老鏢
    “娘我”盛秋月旁邊坐的小孩子說話“你要實在餓了就喝碗湯八鬥,”盛秋月對廚子說,“再拿個碗來,我給小緣子舀點”
    一陣疾風吹“唉呀媽呀,老遠就聞到飯菜香了,八鬥哥的手藝比我大嘴叔的手藝強多”
    眨眼的功夫,敬祺就坐在桌前,抓起筷子就要吃,被恭叔用筷子一把鉗住,“把筷子放下,懂不懂規矩,洗手了嗎?”
    “才洗了,不信你”敬祺露出兩隻白淨的
    “唬誰呢你,洗了手怎麽是幹的?”恭叔一臉不相
    “我在城北那條河裏洗的,跑的太快風吹幹”
    敬祺甩開恭叔的手,拿起筷子就夾了一塊肉丟到嘴裏嚼起
    恭叔顯然受了驚嚇,從鏢局到城北那條河騎馬至少需要半個時辰,以白禮豐富的江湖經驗,還從來不知道有誰的輕功這麽好
    “敬祺,呂姑娘呢?”盛秋月見隻有白禮一個人回來,有些擔“放心吧,舅媽,她應該馬上就到”
    正說話間,青橙便叉著腰,扶著門,氣喘籲籲地出現在了門“喲,怎麽了這”剛從廚房出來的蔡八鬥見青橙這麽虛弱,連忙去
    “……不用……我沒事兒……謝謝……”青橙喘著粗氣,佝著背了進去,顯然是累壞了,“我從河邊……一路……跑回來的……呼……好累呀……”
    敬祺看著她大汗淋漓的,強忍住笑,說道:“早叫你不要逼我使絕招,現在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你……你等著……總有一天我要讓你跪地求饒……”
    雖然喘不上氣,青橙還是豎起兩個指頭惡狠狠地說道,再怎麽也不能讓白禮贏我!
    “到時候我叫我姐來收拾你!”
    青橙看著敬祺一臉幸災樂禍的奸笑,心裏不知把白禮了多少
    這個白敬祺,似乎生來就是和她作對的,從她出生到現在,沒有哪一天白禮不纏著她她隻是比白禮晚了幾個時辰,白禮就一口一個小二妹,丫頭片子的叫她,像白禮真是個大哥似
    什麽大哥,武功比她還差……
    盛秋月看青橙臉色蒼白,還是很不放心,說道:“八鬥,還是帶青橙姑娘去邱大夫那兒看看,別真累著”八鬥答應著,帶著青橙走了出
    “嘿,小兄弟,”恭叔碰碰正看著青橙遠去的白敬祺,“能不能請教你個事兒?”
    “什麽事啊?”
    “你那輕功這麽厲害,可不可以教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