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逝去的黃金時代
    他們來到了海城的老城區，雖然沒有那麽多高樓大廈和豪車美女，可街上充滿了濃鬱的生活氣息。
    若是他們四五月份過來，還能碰見提著青團在街上叫賣的阿嬤。
    不過倒是有幾個擺攤賣鮮肉粽的小販，藍桉她果然是露出了激動的目光。
    周逸航側過頭看了她一眼，便笑了起來：“想吃，對嗎？”
    “這種手工大肉粽，那可比超市裏賣的那些冷凍的香多了！”
    藍桉她咬了下嘴唇，隨即露出了向往的表情。
    隨著大巴車停下，藍桉她想去買一個嚐嚐的欲望愈發強烈。
    就是不知道其他藝人會不會笑話她。畢竟大家都是吃山珍海味，倒是自己，對這種路邊小吃情有獨鍾。
    “我還以為你的口味，會喜歡甜粽子呢！”周逸航有些驚訝地問道。
    “粽子怎麽能吃甜的！”藍桉立刻搖了搖頭：“粽子、月餅，那都是要吃鮮肉的，鹹蛋黃的，或者是雲腿的！甜的誰吃啊！”
    周逸航被她逗笑了：“這種話從你這個甜食主義者口中說出，我都覺得怪怪的。”
    藍桉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認真說道：“我說的都是實話！”
    馬文他走到藍桉旁邊，笑了笑：“想吃？買幾個唄，我以前來這邊的時候常買。”
    “馬老師以前來這裏做什麽啊？”周逸航好奇地問道。
    “我年輕時候可不止想做個導演，我也想當音樂人啊。隻不過我的確能力不行，後來隻能轉行了。”
    馬文給每人都買了肉粽，便直接坐在街邊，吃了起來。
    “對了，”他抬起頭看了眼幾個表情和動作都有些呆滯的藝人，不禁笑了起來：“你們能坐在街邊吃麽？會不會公司不允許呢！”
    周逸航和藍桉倒是無所謂，他倆骨子裏都不是嬌生慣養的。
    而齊斯悅也是苦日子過來的，她坐下時，隻覺得時光倒流了一樣。
    倒是唐七年，猶豫許久，才勉強坐下。
    藍桉麻利地剝好粽子，嚐了一口，鹹蛋黃和肉油混在一起，那滋味讓她瞬間綻放了笑顏。
    太好吃了！
    藍桉甚至不由自主地豎起了大拇指，表達她的讚美：
    “好吃，學長，伱覺得如何？”
    周逸航點了點頭：“是挺不錯的。”
    他很自然地拿起衛生紙，輕輕地從藍桉的嘴角擦拭而過，然後笑了起來：
    “你看你這吃東西的樣子，嘴上都是油。”
    藍桉她咀嚼的動作頓時慢了下來，“我，我自己來就行！”
    馬文眯著眼睛，心情似乎很不錯。
    “看到前麵那個網咖沒有，就是以前的餐廳。”
    曾經的音樂餐廳，現在已經被改成了幾年前很流行的網咖。
    不過讓馬文感到唏噓的是，當時被大家認為是潮流，很多人跟風的網咖，現在也開始站在了淘汰的邊緣。
    “你看，”馬文他看了眼網咖窗戶上貼的轉租，接著說道：“我們要去的地方，就在這後麵。”
    “餐廳的後廚沒有被租出去，倒是一直保留了下來，也算是個回憶吧！”
    周逸航他們好奇地跟著馬文，走到了後門。
    在那裏，甚至還有一個年代感十足的招牌。
    。
    “這是餐廳的名字，”馬文笑了笑：“是不是蠻特別的，因為這餐廳的老板，也是個玩音樂的。這裏是海城很少見的搖滾餐廳。
    大部分人都覺得，搖滾這種東西，需要的是北方的血液。隻有生活在曠野之上的西北人，才能做出最純粹的搖滾。
    他們是呐喊，而海城人呢，是小資的無病呻吟。”
    周逸航眉毛一挑，瞬間抓住了重點。
    今天的主題是搖滾啊！
    對他和藍桉來說，其實還是有一點難度的。
    倒不是歌曲，他們手上本就有搖滾歌曲。
    隻是演唱上，唱搖滾和唱流行那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周逸航還是用通俗唱法來演繹搖滾的話，他肯定會被那些資深樂迷臭罵一頓。
    不過……周逸航環顧四周，除去阿泰和齊斯悅，其他人應該和他一樣，並沒有真正得演繹過搖滾。
    這麽一看，自己似乎也沒有想象中劣勢。
    唐七年這會兒站在門口，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了鼻子。
    在他眼裏，這地方簡直是髒亂差的代表，他根本感受不到馬文的情懷。
    他就不明白了，搖滾就搖滾，為何還要花裏胡哨弄一個餐廳。
    在他來看，這簡直是多此一舉！
    不過這種話，唐七年隻會在心裏稍微吐槽幾句，並不會真的說出口。
    馬文他敲了敲門，過了一會兒，一個看起來十分和善的中年男人，捧著一個茶杯樂嗬嗬地打開了門。
    “你們來了啊！”
    那人笑眯眯地打量著馬文和他身後的藝人，然後和齊斯悅對視一眼後，擁抱在了一起。
    “好久不見了。”
    齊斯悅點了點頭，表情也相當激動：“真的是好多年沒見了，看到你還挺意外的。現在過得還好吧？”
    “挺好的，最近就在家帶孩子呢！要不是你們要來，我都不會來這裏。”
    這時候馬文看了眼其他還在狀況之外的年輕嘉賓們，這才是向他們介紹道：
    “這位，就是這家餐廳原來的老板，他本身也是樂隊桐子巷35號的主唱。他們樂隊雖然隻有一張專輯，可在我看來，如果要提及華夏搖滾樂，他們樂隊是怎麽都無法繞開的。”
    當看到對方這副模樣的時候，周逸航是怎麽都沒想到，他竟然是一個搖滾歌手。
    因為現在的他看起來就像一個非常好說話的鄰家大叔，和他想象中的搖滾歌手完全不同。
    他以為，搖滾歌手應該都是一頭長發，永遠保持著憤怒。
    而且他手裏捧著的茶杯裏，裝的竟然是枸杞。
    “我們樂隊哪有那麽厲害，就是一個已經被年輕人遺忘了的小樂隊而已，不要這麽吹我，我都不適應了。”
    他笑了笑，接著說道：“大家都是玩音樂的，都進來坐吧，不要拘謹。對了，這裏有些亂，因為平時我都把它當成倉庫在用，希望你們也別介意。”
    眾人自然是搖了搖頭，嘴上都說著不介意。
    他嗯了一聲，接著說道：
    “其實吧，我這裏也沒什麽看的，就是一個已經被時代淘汰的餐廳而已。”
    聽到這番話，馬文搖了搖頭，露出了一臉不讚同的表情：
    “對我們很多人來說，那不就是咱們的青春麽！”
    當他們走進這裏之後，才明白為何馬文會帶他們來這裏。
    因為這地方，真的是別有洞天。
    外表看起來隻是個普通的倉庫，可裏麵擺放著的卻不是閑置物品，而是很有紀念價值的東西。
    周逸航看到了許多的樂器，它們上麵布滿了灰塵，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人用了。
    “你怎麽也不打掃一下，”馬文笑了起來：“這上麵可都是灰塵。”
    對方聳了聳肩，滿不在意地說道：
    “太麻煩了，而且我們樂隊早都解散了，就算把它清理出來也沒人用。”
    “大軍，你現在做什麽呢！”齊斯悅她蹲了下來，看向了其中一把比較特別的吉他。
    她認得這把吉他，它和這個樂隊一樣有名。
    “我麽，現在就收租啊，我當初在海城買了幾個門麵，算是我最成功的投資了。
    我老婆的話，是一個小學老師。所以我們的孩子都是我來帶。哎，帶孩子真的挺累的，每天都要盯著他。要不是你們要來，我都不會把他扔給我爸媽。”
    藍桉聽得一愣一愣的，站在周逸航身後，小聲說道：
    “學長，原來搖滾歌手私底下是這樣啊。”
    “這也正常，”周逸航慢慢地接受了對方的狀態：“年輕的時候肯定很容易憤怒，成家立業後，還是穩重了許多。估計是和世界和解了吧。”
    不過他還是很喜歡這個地方的，進門擺放著的每一個樂器，仿佛都承載著一個人和一段故事。
    而且大軍顯然是沒有徹底忘記他們的，要不然他早就把這些東西扔了。
    在寸土寸金的海城，這個倉庫就算是租出去，也有不少的收入。
    他對這裏，顯然是有感情的。
    “嗯。”藍桉點了點頭：“裏麵好像還有照片。”
    這時候大軍用手指著那邊的一排樂器，一一介紹起來：
    “小胖他後來回老家了，聽說承包了一片地，成了養殖大戶。”
    “春兒倒是一直在堅持玩音樂，現在晚上在縣城的一家酒吧唱歌，白天是一名數學老師。”
    藍桉哇了一聲，忍不住說道：“好酷的數學老師。”
    大軍笑了起來：“是的，我也覺得他很酷。文文他，已經走了七年了吧，就現在想起來，我都有些難過。”
    聽到他的話，這裏的氣氛倒是猛地沉重了起來。
    齊斯悅歎了口氣，輕聲道：“文文和我其實挺熟的，他當時自殺之前，還來看過我。我問他，你現在過的如何，他說不好。
    我問，為什麽呢，我能不能幫幫你。
    他搖了搖頭，說他已經走失在時代的暴雨中了，他是那個車輪下微不足道的塵埃。哎！”
    周逸航沒說話，他知道有些音樂人的確是敏感的。也正是因為這種敏感，能夠讓他們寫出讓人驚豔的歌詞來。
    大軍他起身喝了口水，背過身子呆了幾秒鍾，才開口道：
    “不過這都過去了，文文的父母，我們幾個人每年都會去看呢！
    你們進來吧，你們做節目，應該會這裏麵的東西感興趣。”
    他推開了那一扇虛掩的門，裏麵是一個掛滿了照片的房間。
    那一張張泛黃的老照片上，讓他們看到了很多年輕的，熱情的麵孔。
    這其中有幾個，甚至是大家耳熟能詳的大明星。
    “這是當年在我們餐廳唱過歌的人。”
    大軍指著那一張張照片，笑了起來：
    “他們有的人和我一樣，已經不做音樂了。”
    “也有的人現在都還活躍著，成為了你們眼中的天王天後。當年他們就和我們一樣，背著個吉他，其他一概沒有，就在這裏唱歌。”
    大軍他還原了一下當年的場景。
    “餐廳裏點歌的人其實挺多的，因為不貴，幾塊錢一首歌。
    最多的是情歌，小夥子害羞不好意思，就會讓我們唱一首歌來表達心意。”
    大軍突然樂了起來：
    “我當年其實還挺納悶的，我們對著那姑娘唱我愛你，然後代替他表白，是不是挺奇怪的。不過大家都喜歡這麽搞。
    有時候會遇到一些隻是想聽歌的客人，也不要求我們唱什麽，這是我們最喜歡的。因為這樣的話，我們就能唱自己的音樂了。”
    藍桉她輕聲問道：
    “老師，我可以問一下，就你們在這裏唱歌，是怎麽出道的呢？”
    “出道？當時沒這種說法，就是出唱片吧！時不時會有音樂人來這些餐廳裏來，他們就坐著聽一下午。如果發現有潛力的人，就會簽下來。有點像後來的星探吧！”
    他又接著說道：“我們那會兒唱歌，就真的看嗓子，看你唱得如何，對你長什麽樣子，倒是沒人在意。”
    “不像現在，唱歌也必須是帥哥美女……抱歉，扯遠了。”
    周逸航他認真地打量著這上麵的一張張照片。
    光是從照片上那些人意氣風發的表情，他都能感覺到他們當年的熱情。
    他竟然會感到些許遺憾，他還挺想親身去看一看那個時代的。
    那時候華夏的音樂，在亞洲甚至是引領潮流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高麗和東瀛給完完全全壓製了。
    等到他們看完了這些照片後，大軍他打開了最後一扇門。
    他們都以為裏麵會放著什麽重要的東西，結果這屋子裏真的就是雜物。
    “哎喲，年紀大了印象不好，我這屋子就這麽多東西。”
    他看向馬文，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你要是讓我抒發情懷，說點傷感的東西，我是真不行。反正我能給你們節目的就這些了，我也就是個音樂史上不足掛齒的小人物而已。”
    “沒有，你這裏的東西比我預想中還有意義。”馬文一臉唏噓地說道。
    他能感覺到，像唐七年、徐洋洋這種從小家庭條件很好的人，他們其實不太能感同身受的。
    可馬文看著照片裏那些老朋友，就感覺自己像是年輕了一樣。
    回到了那個華夏搖滾最黃金的時代。
    其實不用那些資本施壓，馬文自己都會選擇搖滾主題。
    他認為聊音樂，是怎麽都不可能把搖滾樂拋開的。
    它代表的不僅僅是音樂，還有一種態度。
    而且很多搖滾樂的歌詞寫得都特別好，那是一群音樂詩人。
    馬文還挺期待他們節目裏能否湧現出讓他感動的作品。
    “接下來我們還要去一個地方，大軍你也跟過來吧！”
    大軍他嘖了一聲：“馬哥，你這是給我準備了什麽驚喜？”
    “當然。”馬文並沒有否認：“你等會兒控製住情緒，別哭了。”
    他們坐車來到了一個酒吧。
    這裏本來是晚上才營業的，不過節目組給了錢，便給他們特殊開放了。
    周逸航看到這架勢，熟悉的記憶湧上心頭：
    “我大概猜到裏麵都是什麽人了。”
    此刻的藍桉嗯了一聲：“學長我也猜到了，應該是軍哥的那些老搭檔。不過看軍哥的樣子，他應該是真不知道吧！”
    “的確，”周逸航也不想在這種氣氛下開玩笑，在他來看，眼下這個氛圍還是挺感人的。“這種重聚，對於一些有情懷的人來說應該很感動。
    不過這麽一看，節目組吸引的受眾就很明顯了，就是真正的搖滾樂迷。”
    藍桉聽懂了周逸航的弦外之音：“所以會很嚴格？”
    “肯定的，我估計這期節目播出後，應該會吸引不少那個年代的搖滾樂迷來看節目。他們的要求肯定特別嚴格。如果是偽搖的話，應該會被罵的很慘。
    不過如果現場還是大眾評審的話，那很有可能出現比賽結果和網友出現預期錯位。”
    藍桉摸著下巴：“那也不一定啊，沒準即可以討好專業樂迷，又可以兼顧普通的聽眾呢？”
    聽到藍桉的話，周逸航頓時笑了起來：
    “那是有可能，不過難度會很高。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去試試，對嗎？”
    “那肯定的。”藍桉她反正這一期不用主唱，壓力並不大：“其實我還挺期待學長你唱搖滾的。
    我想象不出你唱搖滾是什麽模樣。”
    周逸航自己都笑了起來，“我自己都不知道，不過歌曲我已經定好了。”
    “那首歌？我挺喜歡的。”藍桉露出了一臉期待：“而且我覺得學長你肯定能把它唱得很好。”
    “我努力吧，”周逸航深呼吸了一口氣：“這首歌我也很喜歡。”
    曾經周逸航在某段時間經常聽這首歌，他不止一次地在深夜幻想，自己能遇見一個喜歡的女孩。
    然後他騎著摩托車到女孩家門口，帶上她一起私奔。
    就像是愛情電影中那樣。
    可惜那時候他既沒有摩托車，也沒有喜歡的女孩，隻有耳機裏的。
    突然一段音樂打斷了周逸航的思緒。
    桐子巷35號重聚了，就和所有真人秀節目一樣。
    這是一場遲到了十年的重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