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安南之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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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父有諭,卿等直入西內麵稟~!”
    早就候在宮門處的黃錦沒有二話,在見到寧玦後便直接將眾人帶往了西
    一切超乎尋常的順
    望著遠處的禦橋,寧玦的心情愈發激動,直到踏入殿閣之
    寧玦才發現連今日的嘉靖都特意換上了一身龍袍端坐在龍椅之上等待著他們的到
    唱讚罷
    嘉靖饒有趣味的看著寧
    “寧卿,又有何本要奏?”
    寧玦深吸了一口氣,說出了那句他早就在心中排練了無數遍的台
    “臣都察院監察禦史寧玦,奏請陛下,廢海禁,廣設市舶,盡取海利與西洋!”
    原本寧玦以為,等待著自己的,是嘉靖的勃然大
    卻不料嘉靖卻是抬眼望向了寧玦身後的閩
    “卿等,可附議?”
    寧玦聞言一
    嘉靖這意思,是要直接發內閣廷議而後奏批施行了?
    “臣兵科給事中舒汀,參,都察院寧玦!”
    此話一出,陳九德、周亮等人亦是紛紛跪倒在
    “陛下,祖宗之法不可廢!”
    “海禁萬不可絕,我閩人苦倭寇久矣,朝廷焉能放任倭寇入關而來!”
    “臣父便是死於倭寇之手,秉憲欲行開海,臣萬不敢苟同啊!”
    “……”
    這些閩人言官的言辭雖不如以往那般激烈,但是已然無比清晰的表明了自己的態
    他們不同意開海!
    寧玦不敢置信的轉過身來,看著身後的這些言
    而此時嘉靖臉上的愕然絲毫不亞於寧
    “周尚寅,你……”
    此時寧玦的心中不是憤怒,而是愕然,明明那個要與自己一同上書的人就是周
    在場的這些人,那日有哪一個不是喊打喊
    寧玦不知道他們為何,忽然變了心
    周亮叩頭在地,雙眼通紅,淚珠不住落下,嘴裏喋喋不休的是其父如何慘死於倭寇之手,卻是敢於寧玦對視分
    你這會想起你爹來了?!
    周亮他爹,究竟是不是死在倭寇手中,又是為什麽死在倭寇手中,周亮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陶家的船,見不得光,而他們現如今都在這一條船
    周亮自幼苦讀聖賢書,再不影響家人時,他可以毫不猶豫的為了天下人去
    但是當麵對天下人與家人二選一的時候,周亮的選擇依舊是自己的家
    開了海,閩人會獲利,不需要再過著提心吊膽的生
    但是這一切,明顯不符合陶家的利益,陶家,或者說是陶家背後的那頭幼獸並不想如此赤條條的站在光天化日之
    隻是他們與陶家的秘辛,寧玦並不知曉,寧玦知道的,看到的,隻有他們臨時反水,背刺了自
    或者說,背刺了天下人以及他們的族
    “砰!”的一聲,嘉靖比寧玦還要先動
    “你們是來朕這兒訴苦的嗎?!東南倭亂日甚一日,那朕這便發旨,再選精兵十萬,隨朱紈南下平倭寇如何?!”
    聽到這裏,周亮等人的頭重重的叩在了地上,無不聲音哽咽道:
    “君父聖明!”
    貪利是真的,但他們的痛心也是真
    在安土重遷的大明,同裏鄉鄰之間的感情,甚至要比後世的一些遠房親戚還要
    嘉靖發出的這十萬兵馬,將來會變成一把把利
    砍在他們的遠房族人、鄉鄰的身
    但是他們沒得選,因為他們已經知道了,他們家借了陶家的銀子,同樣也有銀子放在陶家,待陶家從水下浮起之後,等待他們絕不僅僅是富貴化雲煙這麽簡
    “那就打!朕打得起,大明打的起,十萬不夠,我大明還有百萬邊軍!倭寇有子子孫孫,朕亦有子子孫孫,朕陪他們耗到底!”
    嘉靖的聲音近乎是咆哮著喊出來
    “君父聖”
    陳九德艱難的抬起頭,表情扭曲的指著寧玦道:
    “臣陳九德,恭請君父,嚴懲寧秉憲!”
    隻有在這個時候,寧玦才會發覺語言是多麽的蒼白無
    一時之間,寧玦竟連罵人的心思都沒有
    隻是望著嘉靖跟周亮等人木然的問道:
    “那東南的百姓怎麽辦?”
    周亮咬著牙怒道:“耕樵漁櫝古來如是,禁海絕倭,方能重振乾”
    這些話,周亮自己說出來都虧
    “臣請陛下,嚴懲寧玦,以振朝綱,以慰我太祖高皇帝在天之靈!”
    “臣等附議!”
    嘉靖咬著牙,點了點
    “好,寧玦奪職留用,罰奉一年,以觀後效,如何?”
    周亮開口欲言,嘉靖的眼睛猛地一
    “還待如何?!”
    周亮趕忙跪倒,高聲道:“臣等領命!”
    嘉靖有些疲憊的癱坐在龍椅上,憎惡的朝著麵前這些人一擺
    “朕累了,都退下”
    隻是寧玦能夠明顯的感覺到,嘉靖的眼神中,似乎有些失
    直到這一刻,震慟之餘的寧玦才逐漸的回過神
    嘉靖一朝,或者說明中後期,從來不是簡單的開海與禁海之
    朝堂上的“閩粵開海”與“清流禁海”兩黨,也不過是兩枚比較重要的棋子罷了,真正與嘉靖對弈的棋手,另有其
    東南的勢家,要的既不是開海,也不是禁海,而是大明的萬裏海疆一直穩定的維係在不禁不開的狀態
    不讓朝廷上桌吃飯,寧玦忽然覺得這個說法異常的貼
    禁海,反而更像是嘉靖借力打力或者說是破罐子破摔的掀桌子手
    或者說,上善若
    待眾人走後,殿閣中隻剩下了恍然若失的嘉
    這把神劍,終究還是太年輕了,看著今天的寧玦嘉靖的腦海裏卻浮現出了不少旁人的身
    有郭勳,柳珣還有毛伯
    隻是這些身影最終都化作了嘉靖的一聲歎
    “”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不遠處的屏風後,朱載壡的聲音也在殿中響
    “天上麒麟原有種,穴中螻蟻豈能”
    “太平待詔歸來日,朕與先生解戰”
    在意識到嘉靖的真實意圖之後,朱載壡心中的所有拚圖終於被徹底捋
    朱載壡失魂落魄的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失望的看著嘉
    “父皇征安南亦是在為開海做準備吧?”
    有明一朝,欲通西洋之商路,必先暢安南之海港,永樂因下西洋而征安南,宣德因罷出洋而棄安
    安南,從來就是大明下西洋的一根跳板,下西洋則利,罷出洋則
    嘉靖默
    “所以壬寅年真正的大事從來都不是宮變,而是壬寅年正月安南都統使莫登庸獻上的安南民冊、地圖、降”
    嘉靖二十年,黔國公沐朝弼、兵部尚書毛伯溫征廣西、雲南狼兵十二萬五千人,三路兵發安
    至此,可以阻撓廢海禁的便隻剩下了朝堂上的那句“空蕩蕩”的祖訓,隻需要一次廷議,甚至連廷議都不需
    可能是大明安南都統使莫登庸的某次奏本,就會把那層窗戶紙徹底捅
    這是朱載壡第一次看到自己老爹嘉靖這幅模樣,也是朱載壡第一次對嘉靖如此失
    “可父皇難道就不能自己說出那句廢祖訓,銳新法的話嗎?!”
    “定要去做那個殺得東南十室九空的昏君嗎?!”
    一直以來,所有人都告訴朱載壡,他的父皇是一個古來罕見的明君、聖
    直到今天,朱載壡才第一次發現了自己父皇背後的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