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立津高，體育
    從三年級的學生最先湧入時起，嗡嗡的低語聲響便持續不斷，充斥著場館的每個角
    跟隨著隊伍，來到c班的位置，成瀨停下腳步，張望著已經坐了一地的津高學
    “別傻站著”
    後麵另一排的女生晃著腳踢了踢他的室內鞋，成瀨回過神，也跟著坐了下
    “真隨意”
    “文化祭嘛，放鬆點”瀧川光微笑
    尚子也從前麵擠了過來，抱著膝蓋，坐到他身
    作為文化祭期間的重要舞台，體育館四周的窗戶都已經遮住了，密不透
    二年級的學生尚在入場，剛到場的一年級也正在點名，室內的燈光倒是開得明
    最前方的舞台一直空著，右側邊緣偶爾能見到不小心露出來的半個身子，看樣子那裏就是幕
    森見盯著望了一會兒，忽然聽到後麵傳來一陣過於奔放的笑聲，又回過
    “哈哈哈，真的假的？”
    “不騙你啦！”
    辣妹們坐成一堆，海星果然也跟她們坐在一起，隻是位置邊緣，而且臉上露出了明顯的猶豫之色，看起來相處得不算太順
    這是理所當然的，森見心想，不然她這一星期來跟蹤狂般的所作所為，就沒有意義
    在海星察覺之前，她便回過了頭，接著又望向隔著一個班級的c班，並且很快找到位於其中的成
    森見盯了一會兒，成瀨還未有所反應，他身旁的尚子忽然望了過
    “……”
    四目相對，她遙遙一笑，森見也點了下頭，接著移開視
    “怎麽了？”成瀨終於有所察
    尚子環抱膝蓋，枕著腦袋看了他一會兒，“最近，春海有做什麽惹一葉不高興的事情嗎？”
    “森見？”成瀨一怔，勉強笑了下，“沒有”
    “是嗎……”
    尚子還想再說什麽，四周忽地一
    黑暗的場館裏，響起一陣整齊的驚呼，緊接著，所有視線都匯聚到唯一還亮著的舞台
    一個嬌小的二年級女生出現在舞台中間，舉起了話
    “大家——感受到文化祭的氣氛了嗎——”
    “oh——”
    四周的人莫名地就歡呼了起來，成瀨左右看著，也莫名地露出了微
    “文化祭——開始了喲！”
    “oh——”
    開幕式簡短如斯，卻極大地調動了台下所有學生的情
    舞台上的表演緊接著開幕式，幾乎是一眨眼的時間，一整套搖滾樂隊的器材都被搬了上來，幾個重金屬風格打扮的男生從兩邊狂奔著登台，沒打任何招呼，就直接狂亂地演奏起來
    主唱抱著吉他一陣撕扯，忽然抬頭，對著話筒發出嘶吼：
    “你你你你你——做好赴死的準備了嗎！”
    死亡重金屬流派嗎？
    成瀨朝舞台上望了兩眼，實在欣賞不了這種風格，拉著尚子，跟其他陸續離場的學生一起離開了體育
    “午休的時候，我再過來找春”
    “”
    兩人在連接走廊前分開，尚子去了手工社，成瀨繼續上樓，回到c班教
    門口擺了兩張課桌，拚接在一起，而瀧川光已經在那裏坐著
    “喲，春”
    “”他在她身旁坐
    利用自身優秀的形象還有人氣，在教室門口吸引客人，順便做些統計，這就是他們倆在文化祭期間被拜托的工
    “我叫了許多朋友來”
    瀧川光左右張望，“怎麽還沒過來”
    “剛散場不久，應該就快過來”成瀨說
    他看了看她，又說道：“坐不住的話，我一個人留在這裏也沒關”
    “沒問題”瀧川光笑道，“之前準備的時候，我都沒怎麽幫忙，現在也該發揮一點作用”
    成瀨沒說什麽，點了下頭，又扭身看了眼教室裏
    幾個“讀書人”都在隔音房外麵站著，因暫時無事可做，正湊在一起閑
    c班的項目雖然新奇，但要論有趣程度，那就見仁見智了，能吸引多少人過來，實在很難
    畢竟要閱讀的都是些內容健康健全的書籍，即便有誰藏私——這一點已成必然——也無法公開宣
    “——光，我過來”
    成瀨回過頭，看著麵前可能是c班今天第一個客人的女生，她雖麵對著瀧川光，目光也頻頻看向這
    “你來啦，歡迎~”
    瀧川光看起來非常高興，不但起身迎接，還主動拉著她走進了教室
    “啊，外麵就暫時交給春海”
    “放心”
    成瀨擺擺手，兩人走進教
    “外麵那個男生……”
    “春海？他就是我說的從東京回來的青梅竹”
    “誒，這樣”
    成瀨側耳聽著裏麵的動靜，過了一會兒，才猛然注意到麵前的“客人
    “……”
    他看了看她，想到尚子剛才的話，又很快垂下視線，“歡來了倒是出個聲”
    森見沒理會他的抱怨，朝教室裏看了一眼，“看來我是c班的第二個客”
    “”
    成瀨從課桌裏取出一張白紙，提筆畫上“正”字的前兩
    “可以選擇的書目有哪些？”森見問
    他又低頭找了找，取出另一張紙，上麵是已經經過文化祭執行委員會審核的閱讀書
    她快速掃了一眼，“連萬葉集都搬出來了，選擇也太少了”
    “應該說能留下的隻有這”
    成瀨左右看了看，低聲道：“還有一份秘密書單，進去問最右邊的那個女”
    森見露出一絲笑容，“有違禁作品嗎？”
    “那得看給出違禁評價的單位是有關部門，還是我們學校的文化祭執行委員會”
    她推了推眼鏡，走進教
    成瀨扭頭看了一眼，森見果然去找那個掌管著“違禁作品”的女生
    他拿起筆，在書單上的《新編萬葉集》後麵畫上一筆——選擇違禁作品的，一律都記在所謂的新編萬葉集頭
    沒過一會兒，瀧川光也回到了外
    “《雪國”
    “ok.”
    成瀨記錄著，又有兩個女生結伴而來，在c班門口停
    “光！”
    看來又是瀧川光的朋
    不過似乎隻有第一位客人能享受到她的起身迎接，瀧川光安坐在課桌後，微笑著跟她們打招
    “你們來啦，歡先在這裏挑選想讓別人讀給你聽的書吧，進去之後再挑選‘閱讀者’”
    “我想讓光讀給我們聽”
    “唔~我很樂意不過你們有兩個人，我要讀給誰聽好呢？”
    成瀨坐在旁邊，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其中一個女生的目光卻忽然望了過
    “就讓光的青梅竹馬……”
    “——成”
    教室裏忽然有人探出了身
    “森見？”成瀨回過頭，“怎麽了嗎？”
    她看著他，“你們這裏好像可以自己挑選閱讀者，我挑中你”
    “……”
    瀧川光在旁邊看著，臉上露出微笑，“噢，不錯的選擇嘛，我也很推薦春海”
    “喂……”
    “外麵交給我就行”
    “別給我添這種多餘的麻煩”成瀨說
    森見推了推眼鏡，鏡片後透出冷光：“伱給我添的麻煩還少了嗎？”
    成瀨啞然，隻好起身走進教
    來到最靠裏的那間隔音房前，負責違禁書籍的那個女生鬼祟地塞給他一本書，又推著他趕緊進
    借著關門前的最後一點光亮，他看清了封麵上的文
    “《挪威的森林》……這本書居然也被執委會的人打成違禁作品了”
    黑暗中傳來另一道聲音：“大概是因為裏麵有關於性的直接描不過，隻要村上能拿到諾貝爾文學獎，就算裏麵隻剩下這種描寫，也不會再有人攔著”
    隔音房裏一片漆黑，成瀨什麽也看不到，隻能瞎摸
    “穀崎獎還不夠”
    “畢竟外國的月亮比較圓——越是不懂的人，越是這麽覺”
    摸索半天，他終於打開不知道哪個同學帶來的台燈，光亮瞬間布滿這個狹小空間的其中一
    隔著一個二十厘米見方的洞口，森見在木板的另一邊看著
    “這些隔音房不是成瀨幫忙搭建的嗎，為什麽還是這麽笨”
    “我幫忙搭建的時候，可沒打算親自進”
    調整著台燈的光照方向，成瀨稍微適應了一下裏麵的狹窄環境，又望向森
    “要讀哪一段？每位客人最多隻有十五分鍾的時間，現在差不多已經過去兩分鍾”
    “隨便”她用無所謂的語氣說
    他稍微鬆了口氣，“那就從頭開始”
    【我今年三十七現在，我正坐在波音七四七的機艙這架碩大無比的飛機正穿過厚厚的烏雲層往下俯衝，準備降落在漢堡機十一月冷冽的雨……】
    “你確定外麵的人聽不見裏麵的聲音嗎？”森見忽然打斷他的朗
    成瀨看了她一眼，“森見能聽到外麵的聲音嗎？”
    “不”
    “那外麵也一”
    她豎起耳朵又聽了幾秒，然後湊到洞口前，“過”
    “什麽？”
    “靠過來一”
    成瀨稍微湊近了一
    “海星的事，成瀨打算裝傻到什麽時候？”
    “……”
    森見在洞口另一邊瞪著他，“你差不多也該自己照顧那個不懂事的妹妹了”
    成瀨沉默了一小會兒，擠出一抹微笑：“我不明白……”
    “是嗎？成瀨最近專挑我不在的時候來書店，我還以為你已經很清楚了”
    “……”
    被看穿
    她臉色又冷了幾分，“難道成瀨不是羞愧到無顏麵對我，才有意避開的嗎？”
    “我……”
    “——你最好仔細考慮過後再回答，這關係到你以後還能不能再來我家買”
    “……”
    成瀨深深歎了口氣，然後隻能低下腦袋：“萬分抱”
    隔著玻璃鏡片，森見麵無表情地看著
    “那麽……”
    成瀨合上大概已經用不到的書，“海星最近給你添麻煩了嗎？”
    “是很大的麻因為總是得盯著她，我自己的生活也已經受到了影”
    森見視線一抬，冷冰冰地盯著他：“而把這個麻煩丟給我的人，自己反而過得很愜意——你擔心海星走上歧途，跟來曆不明的人鬼混，就自己去管教她啊！”
    她一開始抱怨，就變得沒完沒什麽在海星要跟著辣妹們一起離開學校的時候，借教師的名義攔住她，飽受了辣妹們的白眼；又或者在實在攔不住的時候一路跟蹤到卡拉ok，躲在隔壁的包間，差點被卡拉ok的工作人員當成可疑人士而報警；海星最近似乎也因為她頻繁的怪異舉動而更加遠離她，而她自己在這些事情上花費了太多時間和精力，已經無法專注於學習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森見隻要跟海星像普通的朋友那樣一起玩，讓她自然而然地遠離那些辣妹，是不是就能避免這些麻煩……”
    成瀨沒能說下去，因為森見的視線已經冰冷得快要熄滅這片黑暗裏唯一的光照
    “你·在·說·什·麽·呢，明明自己連跟海星正常交流都做不”
    成瀨再次低下卑微的頭顱：“萬分抱歉——”
    森見狠狠瞪了他一會兒，忽然歎了口
    “就是因為做不到像普通的朋友那樣，一直勉強著，我差不多已經快到極限沒錯，我是很在意海星的事情，而這一點也是會被你利用的根本所但現在，我得重新考慮自己的事情了——如果成瀨是真的擔心海星的人際交往問題，就自己想辦法”
    成瀨抿著唇，過了大半分鍾才開口：“那群辣妹最近還有跟那些大學生廝混在一起嗎？”
    “沒至少海星在的場合，他們都沒有出”
    “也對，我聽說他們是青大的學生來著，應該也不會隨便到津前這邊來”
    森見看著他沒說
    成瀨一時也陷入沉默，身後的門忽然打開，光亮鑽了進
    “時間到了”
    “”
    驟然離開黑暗，他眯著眼睛鑽出隔音房，從另一邊出來的森見也是如
    兩人互相望了一眼，成瀨剛想說些什麽，她忽然低下了腦
    “都說了，我不想聽那種床上的情節了，為什麽還是一直……”
    說罷，森見低著頭匆匆跑出了c班教
    “……”
    四周的目光紛紛集中過來，又落到他手裏的“違禁書籍”上，成瀨一時百口莫
    這個家夥……
    將《挪威的森林》還給同學，成瀨回到外麵，才發現門口已經有不少人在等著
    瀧川光正在維持秩序：“要好好排隊”
    他過去坐
    “怎麽一下子來了這麽多現在排隊的這些人，都是光的朋友嗎？”
    “基本都認”
    瀧川光扭頭對他笑了一下，“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是我叫來的”
    “能認識這麽多人，也很厲害”
    看她跟隊伍裏的男男女女打著招呼，成瀨忽然想到一件
    “光最近跟海星有過交流嗎？”
    “海星？”瀧川光想了一下，“就和平時一樣怎麽了嗎？”
    “隻是有些好”
    望著排隊的人，成瀨往後靠了靠，壓低聲音，“光平時和海星玩得不多嗎？”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又都是喜歡玩樂的性格，現在也理應會玩到一起才對，然而實際情況卻並非如
    “海星啊……”
    瀧川光也往後靠，頗為自然地抵著他的肩，“不知道為什麽，海星好像不太樂意跟我一起玩呢……唔，不應該說……”
    她沉吟了半
    “有壓力？偶爾會有這種感”
    “因為光太耀眼了”
    “哈哈哈，是這樣總之升上高中後，海星認識了那些辣妹朋友，跟我們往來得就更少了”
    “光跟那些辣妹，平時會玩到一起嗎？”
    對交朋友這件事，瀧川光似乎來者不拒，尤其是對女
    “偶爾”她說道，“有時候會在卡拉ok之類的地方遇到，有認識的，就會湊到一”
    成瀨扭過頭，她似乎正盯著他的耳釘，又抬起視線與他對望，目光清
    “海星最近好像跟那些辣妹相處得不是很愉快，一個人有點孤獨的樣如果光有空，就帶著她一起玩”
    瀧川光沒有多想，“好”
    “就算她看起來不太樂意，那也隻是為了掩飾害羞而已，不用在”成瀨信口開河
    “誒~海星是這種性格”瀧川光露出微笑，“好吧，我知道我會帶上海星”
    成瀨稍微鬆了口
    注意力重新回到麵前，排隊的人似乎沒什麽變
    “隻設了六個隔音房，現在看起來還是少了”
    更何況每個人還要體驗十五分鍾，滿打滿算，一個小時最多也隻能接待二十四名客
    他望了望左邊，在d班那俗不可耐的女仆咖啡廳外麵等待的人，還要更多
    “真熱鬧”
    “這就是在津前市都很有名的津高文化祭”
    瀧川光也望向那邊，“等到了第三天的星期六，還會有大量外校的學生過來參加，那才是最熱鬧的時”
    一邊說著，她忽然回頭一
    “中午休息的時候，一起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