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見深深吸了口氣，第一次覺得腳踏實地的感覺是如此令人安心。
    可現在並不是貪戀這股安心感的時候。
    她握緊車把，一隻腳踩在踏板上，後腳用力一蹬。
    雙腳交替踩踏，單車在前進中維持著搖搖欲墜的平衡。
    而越是搖晃，她踩得越快。
    踏板帶動牙盤，轉動鏈條，驅動單車猛地往前。
    前麵是一堵牆。
    “轉彎！轉彎！”海星在一旁著急地大喊。
    然而單車上的優等生身體僵硬，思維似乎也跟著凝固了。
    搖搖晃晃，義無反顧，她麵無表情地徑直撞了上去。
    “……”
    她終於停了下來。
    撞擊所帶來的衝擊力震得森見雙手一麻，也讓她清醒過來。
    “抱歉。”
    “沒事……院子裏的場地是不是太小了點。”
    為了練車，兩人在附近找了好些地方，最終還是決定在森見家的院子裏練習，這樣既不會衝進水田，也不至於一頭紮進河道裏。
    “客觀地說，我家的院子還是挺大的。”
    “哈……”
    海星都不知道該怎麽替她解釋了。
    森見歎了口氣，“還是我的問題，一騎起來就會緊張。”
    “多練習幾次就好了……至少一葉平衡掌握得很好啊，不像我剛開始學的時候，總是會摔倒。”
    “那是因為海星那時候還小吧，腿也短，根本撐不到地上。”
    “有這方麵的原因啦……”
    “沒事，不用擔心我。”
    森見用笑容安慰著她，“我繼續練習吧。”
    “嗯嗯。”
    “車撞壞的話，我會賠一輛新的單車給海星的。”
    “沒事啦……”
    海星看了看她騎著的單車，“反正這輛車也已經很舊了。”
    “海星以前和成瀨一起學騎車的時候，騎的就是這輛車吧。”
    “是呀。”
    “你們兩個小孩子騎這種大車，不會覺得吃力嗎，能學會也是很厲害了。”
    海星撇了下嘴，“真正厲害的那個人，一天就學會了。”
    “那他是怎麽刹不住車衝進我家書店裏的？”
    “……誒？”
    海星愣了一下，很快也想了起來。
    “那是……剛學會的時候，還不太熟練嘛。”
    森見看了看她，心裏很清楚，這麽多年過去，模糊失真的記憶早已經將她心裏的他美化得無所不能了。
    她又歎了口氣。
    現在也不是該在意他人的時候，她自己離會騎還差著一大截距離呢，更別說熟練了。
    “我還是繼續練習吧。”
    “嗯嗯。”
    “海星也去歇著吧，不用一直看著我了。”
    “好……”
    海星往後退了退，坐到緣側，還是看著她這邊。
    森見略顯笨拙地推著單車轉了個大圈，調轉方向，騎上去後又深吸一口氣，踩上踏板，繼續練習著。
    海星兩眼看著那邊，而心思很快飄遠。
    她們已經在這邊練了一個多小時了。
    今天天氣很好，院子裏光照充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令人身心放鬆……如果在旁邊練車的朋友沒有一次又一次撞牆的話。
    難道是自己教的有問題？
    海星心裏想著。
    可她現在對騎單車這件事已經很熟練了，剛才跟一葉說的技巧，也都是完全基於實際的經驗之談。
    隻是自己說的是一回事，一葉騎上車，實際的表現又是另一回事。
    焦慮之中，她忽然能體會到一點之前一葉輔導自己學習時的心情了。
    看來隻能多練多撞，自己摸索經驗了……
    海星發著呆，盯著單車上的森見又看了一會兒，然後在緣側躺了下來。
    “呀——”
    院子裏突然響起一聲尖叫。
    海星連忙爬了起來，剛好見到她直直撞向騎進院子的摩托車，然後撞了個人仰馬翻。
    “一葉！”
    “……”
    成瀨緊按著刹車，瞪大眼睛，一時說不出話來，身後的瀧川光則趕緊下車了。
    “一葉，沒事吧？”
    “沒事……”
    森見坐在地上，兩眼發直地搖了搖頭，還有些驚魂未定。
    她練到現在，還是第一次從車上摔下來。
    瀧川光扶起她，海星也跑了過來，“一葉……”
    “我沒事。”森見對她笑了一下，又看向成瀨，“故意的嗎。”
    “……說什麽呢，我也嚇了一跳。”
    成瀨也沒想到自己騎摩托車遭遇的第一次“事故”，是撞上她騎的單車。
    準確地說是被她撞上。
    “尖叫有什麽用，你倒是刹車啊。”
    “誰讓你突然竄出來了……”
    森見看了看彼此的車，還好，都沒什麽大礙。
    “伱們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報完名，當然就回來了。”
    成瀨停下摩托車，取下掛在前麵的袋子，“你要的東西也都買回來了。”
    森見接過，打開看了兩眼，“謝謝。”
    瀧川光拍了拍她腿上的灰土，“一葉練得怎麽樣了？”
    “再練下去，得給海星賠一輛新車了。”
    “哈哈哈。”
    瀧川光笑了一下，很快又想到了什麽。
    “我家也有一輛用不上的單車，就是我中學騎的那輛。等海星的車撞壞了，一葉就用我那輛車繼續練習吧。”
    “……”
    森見望了望天。
    “你還是盼點好的吧。”
    她轉身將東西送回屋裏，同時也招呼三人進去。
    “你們怎麽知道我們在這邊。”
    “問了誠一郎先生，他說你們到這邊來了。在這裏練車，是不是局促了點？雖然比路上安全。”
    “不，這裏就很好。撞上院牆，也好過一頭紮進水田裏。”
    “不是還有刹車嗎。”
    森見回頭看了成瀨一眼，“按我現在的狀態，等我想起按刹車，人大概已經在水田裏泡著了。”
    “……”
    成瀨搖了下頭，沒說什麽。
    森見將東西送回樓上的房間，很快下來，給幾人倒了杯水。
    “坐吧，我也想稍微休息一下。”
    幾人坐到緣側，看著跟單車停在一起的摩托車，森見扭頭問道：“什麽時候開始上課？”
    “具體的課程安排還沒出來，快的話，明天就可以去上課了。”成瀨說道。
    “然後每天放了學，你就去那邊上課？”
    “嗯，我想盡快考出駕照。”
    森見沒說什麽，又看了眼海星。
    雙手捧著水杯，她隻是瞄著他。
    瀧川光躺了下來，望著屋簷外的天空。
    “等春海考出駕照，就可以一起騎車出去玩了……啊，對了，春海想好要買什麽車了嗎？”
    “還沒開始看呢。你有推薦的嗎？”
    “春海要買多少排量的？”
    “以下的都行吧。”
    他要考的是普通二輪執照，隻能駕駛排量在125到的摩托車。
    大型二輪執照沒有這樣的限製，但考取執照需要的時間也相對更長，而他的需求隻有載人和允許上高速，普通二輪執照即可滿足。
    “那就跟我一樣買的吧，不然春海騎得太快，我追不上。”
    成瀨看了眼院子裏的摩托車。
    “的話……supercub？”
    “好啊。”
    “我還是再考慮考慮吧。”
    “春海好像在嫌棄我的超級幼獸。”
    “沒有。本田超級幼獸好歹也是全球銷量最高的摩托車，我也挺喜歡的，不過我實際接觸過的也隻有這一款，我想看看別的再做決定。”
    瀧川光望了過來，“買車的時候一定要帶上我哦。”
    “那當然。”
    森見和海星什麽也聽不懂，隻是坐在一旁聽著。
    稍微休息了一會兒，前者回到院子裏，繼續練起了車。
    旁觀者變成三個人，她也沒有變得更緊張，該練還是練。
    該撞也繼續撞。
    “不是這麽練的。”瀧川光看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了。
    森見停下來，兩眼看著她。
    瀧川光起身過去，親身指導起來。
    “放鬆一點……沒事，我扶著車，不會倒下的。腳抬起來。踩踏板，車子動起來就不會歪倒了……”
    留在緣側的海星望著那邊，能明顯感覺到一葉在她的貼身指導下，逐漸找到了自己的節奏。
    她又望了望旁邊的成瀨。
    他盯著手機，對她和她們都視而不見。
    尚子：那我也過來吧。
    成瀨：我來接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