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溫泉池出來，尚子去漱口，成瀨抬頭看了看徹底暗下來的天空，雨已經停了。
    散步推遲到了飯後。
    穿上衣服，兩人來到餐廳，終於見到了入住春夏秋冬亭的其他客人。
    而他倆的出現，則大幅拉低了就餐者的平均年齡。
    成瀨粗粗掃了一眼，至少從外表上看，就沒有一個是低於五十歲的。
    餐廳這邊沒有獨立的包間，不過每個座位之間隔得也不算近，找到自己的座位，成瀨和尚子相對而坐。
    “就算到吃飯的時候，人也不多呢。”尚子小聲道。
    成瀨搖了下頭，看向桌上的菜單。
    “還挺豐盛的。”
    “大概又要吃一兩個小時了。”
    “慢慢吃吧，要是太晚了，就不出去了。”
    “嗯哼。”
    兩人入座後不久，料理一道接著一道送了上來。
    各種盛岡名物與特色料理精致而美味，果然吃了很久才結束。
    他們來得最晚，快結束時，餐廳裏還是有不少老人在慢慢吃著。
    看著其中一對年邁的夫婦舉杯對碰，又慢慢飲下，彼此相視微笑，尚子有些出神。
    “我們入住的時候，就已經登記了年齡了。”成瀨忽然說道。
    尚子望過來，笑了一下。
    “我不是要喝酒啦。”
    他又朝那邊望了一眼，“等我和尚子到了那個年紀，這家旅館大概都已經不在了。”
    “不好說哦，說不定也能像能登屋那樣一直傳承下去呢。”尚子說道。
    “那五十年後再來看看吧。”
    “嗯！”
    她叉起一塊裹著酸奶的蘋果，喂到他嘴邊。
    成瀨張口接下，咬了幾口。
    “唔……津前的蘋果。”
    “吃得出來嗎？”
    “又甜又脆，肯定是津前出產的。”
    尚子笑了一下，自己也吃了一塊。
    用過料理，又吃過甜點，兩人的晚餐也就結束了。
    來到大廳，外麵庭院裏的燈光已經亮起。
    一盞盞燈籠藏身於花草之間，提供著一點恰到好處的照明，又不算太明亮，不會驚擾夜的靜謐。
    兩人在院子裏轉了轉，在微光中欣賞花草，於暗影裏貼身親密。
    轉到院子門口，尚子看了看外麵，天雖然已經暗了下來，坡道上燈光相連，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遠處。
    伸到身後的手被握緊，男朋友走到前麵，拉著她往外麵走去。
    “就穿著浴衣呀？”
    “反正就隨便逛逛。”
    兩人沿著坡道往下走去，沒幾步，路邊出現一大片空地，是春夏秋冬亭的員工停車場。
    在停車場旁邊，立著一塊石碑。
    【繋溫泉神社】
    成瀨望向裏麵，一段石階連接到半山腰，在水泥鳥居之後，有一座極小的神社。
    “上去看看吧。”
    “好。”
    兩人走進去，沿著台階一路攀爬，來到半山腰的神社。
    除了一座破敗的本社，什麽也沒有，不過站在這邊的高處，可以看見他們入住的旅館。
    尚子微微踮起腳，朝那邊看著。
    “這裏應該看不到我和春海的房間吧。”
    “放心吧，院子周圍那些樹和竹子擋得很嚴實。”
    “不然就丟死人了……”
    成瀨笑了一下，上麵沒什麽可看的，又拉著她下去了。
    路邊還有一個手湯，底下是石盆，上方一根竹管不斷流著溫熱的泉水。
    兩人圍在旁邊，雙手浸入泉水泡了一會兒。
    “溫溫的，不太熱的樣子，感覺到了冬天會結冰呢。”
    成瀨看了看竹管底下連接著的塑料管，“不好說。”
    “啊，對了，這裏是不是就算是這個神社的手水舍了？”
    “那也太敷衍了一點……”
    兩人隻是稍微泡了一會兒，又甩甩手，繼續往下散步了。
    入夜以後，路上燈光明亮，兩邊的溫泉旅館或酒店也是燈火通明，隻是見不到什麽人。
    成瀨拉著尚子在溫泉街上走了幾分鍾，忽然迎麵吹來一陣潮濕的風。
    “……”
    兩人趕緊往回走。
    剛到旅館的院子門口，豆大的雨滴從天而降，砸在尚子頸後，她低低尖叫了一聲。
    拉著男朋友，加快腳步回到旅館裏，沒過半分鍾，外麵大雨滂沱，轟然作響。
    “好險啊……差點又要被淋濕了。”
    “嗯。”
    不斷從天上往下潑灑的大雨氣勢如虹，持續了幾分鍾，才稍微轉小一些。
    激起的水汽在院子裏彌漫著，燈光都模糊了。
    坐在大廳裏看了一會兒，兩人回到房間，發現被褥已經鋪好。
    “現在睡覺還太早了吧。”
    “嗯……看會兒電視吧。”
    尚子打開電視，拿著遙控器過來，也沒坐到自己的被褥上，而是在他身前坐了下來。
    挪著身體，到退無可退，她往後倒下。
    成瀨抱著她，也挪了挪身體，調整到一個彼此都比較舒服的姿勢，然後看起了電視。
    隻是沒過幾分鍾，兩人的注意力都不在電視上了。
    尚子躺在他懷裏，閉上眼，輕輕哼著。
    給她按摩了一會兒，成瀨正打算換個部位繼續，手機忽然振動起來。
    “……”
    從浴衣裏抽出手，他拿起來看了一眼。
    “我媽的電話。”
    尚子睜開眼，在他懷裏稍微翻了個身，“嗯。”
    他接通電話，打開免提。
    “春海。”
    “嗯。”
    “你現在已經在盛岡了吧。”
    “是啊。”
    “怎麽樣？”鬆千秋接著問道，“今天玩得開心嗎。”
    “這裏是個很安靜的地方，沒什麽可玩的。今天剛過來，隻是在禦所湖邊散了散步，又泡了會兒溫泉……比起玩得開心，應該說是得到了放鬆。”成瀨說道，“剛好最近有點累。”
    電話那頭似乎笑了一聲。
    “春海現在說累，還太早了吧。”
    “一個年紀有一個年紀的辛苦。”
    “你是不是在暗示你媽老了？”
    “沒有。”
    “待會兒發幾張照片給我看看，我也想找個地方放鬆幾天呢。”
    “……你有時間跑這麽遠嗎。”
    尚子翻了個身，趴在他身上，成瀨也在這個過程裏順勢躺了下來。
    “等我有時間休息，就肯定有時間去盛岡。”
    “隨便你吧。反正這裏連黃金周都沒什麽人，你隨時可以過來。”
    “女孩子們呢？”鬆千秋又問道。
    “……”
    尚子無聲地笑了一下，抬眼看著他。
    “在泡溫泉呢。”成瀨說道。
    她也沒多問，轉而說起了接下來一段時間的工作安排。
    成瀨聽了一會兒，忍不住問道：“那你還有時間休息嗎？”
    “差不多到八月左右，就能稍微休息一段時間了。”鬆千秋說道，“到時候我就去盛岡看看。”
    又扯了些有的沒的，她忽然開口：“有誰在春海旁邊？”
    “……”
    兩人對視一眼，尚子略顯茫然，她明明半個字也沒說，也沒發出任何動靜。
    成瀨剛要說什麽，她開口了，“阿姨……”
    “尚子？你沒去泡溫泉嗎？”
    她往上爬了爬，腦袋枕在他胸口，看著就放在一旁的手機。
    “我剛回來……”
    “我就說有兩道呼吸聲呢。”
    “……”
    鬆千秋跟尚子也聊了一會兒，又問了些她父母的事情，然後才掛斷電話。
    尚子又往上爬了爬，“阿姨連電話裏的呼吸聲都聽得到嗎？”
    “唬人呢，她瞎猜的。”成瀨搖了下頭，“然後你就被嚇唬出來了。”
    “好吧……”
    她整個人都趴到了他的身上，腦袋貼在他耳邊，輕輕吹著氣。
    “聽得到嗎~”
    他翻了個身，將她壓在下麵。
    “バカ。”
    （bk）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