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拜結束，離開最勝院，一路步行回家，時間都快到淩晨三點了。
    “都這個時間了，你們晚上就住我家吧。”成瀨對森見和海星說道，一個家裏太遠，另一個開門會打擾到家人，還不如就在他家睡一晚。
    “好啊。”海星欣然同意。
    森見也點了下頭，當然不會拒絕。
    “誒，那我也要住春海家。”瀧川光說道。
    “一起來吧。”
    於是從瀧川家的路口走過時，她腳步也沒停。
    “又困又累的，終於要到家了。”
    “回去了就直接睡覺吧。”成瀨說道，“樓下的兩個房間，你們自己選。”
    “會打擾到阿姨吧。”
    “沒關係，她晚上喝了不少酒，睡得很沉……不過也可能一身酒味，在意的話就去客房擠一擠吧。”
    “不要緊的。”
    回到成瀨家，幾人也隻是簡單洗漱了一下，洗澡的話時間就要拖得很遲了。
    打開鬆千秋臥室的門，成瀨稍微聞了聞，也沒什麽酒味，看來她回來之後也洗過澡了。
    “你要睡這邊嗎。”他回頭看著海星。
    她點點頭，也就準備進去了。
    成瀨拉住她，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晚安。”
    “嗯嗯。”海星也親了下他的臉，“晚安。”
    她睡在這邊，森見和瀧川光選擇睡在旁邊的客房裏，兩個人剛好，也不會擠。
    “明天大概得睡到中午了。”森見說道，“伱早上醒了沒事的話，可以下來跟我玩玩。”
    “我還沒上去哦。”外麵傳來尚子的聲音。
    “晚安——”森見撇了撇嘴，也提起聲音回應，然後拉住他，跟他吻了一會兒。
    瀧川光已經躺到床上去了，在他望來時，對他張開了胳膊。
    成瀨過去抱了她一下，又親吻她的臉。
    “幫我看住她，別讓她半夜亂跑。”
    她笑起來，“好的。”
    “晚安。”
    “晚安~”
    帶上客房的門，成瀨跟尚子一起上樓了。
    “尚子剛才在準備什麽呢。”
    “去廚房看了看食盒，稍微調整了一下，方便阿姨早上起來自己吃早餐。”
    回到樓上的房間，兩人也就直接去床上躺著了。
    “還是到三點了。”成瀨關掉燈，鑽回被窩裏，尚子也貼了過來。
    “有點冷……”
    房間裏的空調剛打開，他抱緊她，“很快就暖和起來了。”
    “嗯。”她又在他胸口蹭了蹭。
    兩人相擁而眠，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上午十一點多了。
    “……”
    望著明亮的房間發了會兒呆，成瀨的意識也慢慢變得清醒。
    新的一天，也是新的一年。
    連續的時間被人為地重啟，今天又是一月一日了。
    他扭過頭，看著旁邊在睡夢中翻轉過去的尚子，一頭短發遮不住雪白的後頸。
    他靠過去，輕輕摟住她的腰，將臉埋在她頸後，親吻深嗅。
    “唔……”
    尚子身體稍微扭了扭，適應著他的擁抱，很快又歸於平靜。
    成瀨又閉上眼，以清醒的意識，品味著此刻的寧靜。
    過去的一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她甚至一度離開了他。
    如今塵埃落定，還能與她共枕而眠，他隻覺得滿足。
    成瀨閉著眼，身心俱靜，隱約又聽見樓下傳來一些動靜，不知道是誰在說話。
    鬆千秋大概醒得很早，跟她對話的又是誰，海星嗎？
    他仔細聽了一會兒，隻是門關得緊，也聽不清楚。
    他便沒管，繼續躺著，而沒過太久，樓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
    到房間門口，腳步聲停了下來，接著房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了。
    “……”
    打開門，見到床上盯著自己的成瀨，瀧川光愣了一下，隨即露出笑容。
    “早上好。”
    “已經是中午了吧。”成瀨低聲道。
    他說得小聲，瀧川光也意識到尚子還在睡著，也壓低聲音，“是哦，所以我該回家了。”
    “光自己睡醒了嗎。”
    “嗯，已經睡了七八個小時了嘛。”
    “一葉呢。”
    “她也醒了哦，也準備回家，不然我也不會回去了。”
    成瀨點了下頭，又看了眼懷裏的尚子，慢慢鬆開她，爬出被窩。
    見他要下床，瀧川光也就等了他一下。
    “今天沒什麽事吧。”
    她笑了笑，“那也得回家呀。”
    “嗯。”成瀨隨便套了件衣服，跟她一起下了樓。
    森見已經起了床，在樓下等著，見他也跟著下來，稍微意外了一下。
    “睡夠了嗎。”
    “嗯。”她應了一聲，“該回去了。”
    成瀨點了下頭，也沒有多說。
    “替我跟你們的爸爸媽媽問好。”鬆千秋說道，“在回東京之前，我會抽時間上門拜訪的。”
    兩人都意識到了什麽，望了眼成瀨，“好的。”
    成瀨送她們到門口，看著兩人走遠，回到裏麵，又去臥室看了看，海星還在床上躺著。
    “別吵醒她，還在睡著呢。”
    “嗯。”成瀨也就沒進去，又將房門帶上了。
    鬆千秋拍了拍旁邊的位置，示意他過來，“尚子還沒醒？”
    “嗯。”
    “春海自己睡夠了嗎。”
    “差不多吧。”
    “光說你們昨晚三點才到家的。”
    “嗯。你沒有感覺嗎？”
    “沒有哦，一覺醒來才發現小可愛鑽到我懷裏了。”
    等他坐下來，鬆千秋又問道：“昨晚去那邊初詣的人多嗎。”
    “在寺院門口排隊都快排了二十分鍾。”
    “那還挺多的。”
    “津前的最勝院，就相當於東京的淺草寺。”
    鬆千秋露出笑容，“我明白了。”
    注意到麵前的矮桌上放了不少年賀狀，成瀨隨手拿起來看了一眼，這張是寄給他的。
    “郵遞員早就過來了。”鬆千秋說道，“這些年賀狀都是給春海的。我的那些已經收起來了。”
    “是嗎？”成瀨意外了一下，如果全是他的，那這數量就有些超過他的預期了。
    他翻了翻，除了每年隻在年賀狀上問候一下的遠房親戚們，其他基本都是一年級、二年級的同學寄過來的。
    又翻看一會兒，他還看到了潮月鳴寄來的年賀狀。
    “春海這一年也收獲了不少朋友呢。”
    “還好吧。”
    鬆千秋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來什麽，“新的一年，春海還沒跟爸爸打過招呼吧。”
    “嗯。”成瀨停頓了一下，放下手裏的年賀狀，起身來到佛龕前，點燃一支香，甩了兩下，滅了明火，插進香爐裏。
    鬆千秋也坐過來，望著裏麵的照片。
    “又是一年呢。”
    “嗯。”
    時間在他們身上不斷流逝，而照片上的時間，已經凝固了十年。
    “爸爸要是知道春海禍害了四個女孩子，肯定會打死你的。”
    成瀨抿了下唇，雙手合十，“嗯。”
    “不過他知道了春海為之付出的決心和努力的話，說不定也會原諒你的。”鬆千秋又說道。
    望著父親的照片，成瀨微微低下頭。
    “希望如此吧。”
    叮——
    祈禱了一會兒，他敲響銅磬，又拜了一下，隨即便起身準備回樓上。
    “春海還要繼續睡嗎？”
    “不睡了。我去看看尚子醒了沒有。”
    回到房間裏，他剛坐到床邊，尚子就翻滾了過來，“春海什麽時候起來的。”
    “也就比尚子早了幾分鍾而已。”成瀨將手伸進被窩，與她握在一起，“光和一葉先回去了。”
    “幾點了？”
    “十一點多。”
    她眼睛稍微睜大了些，也沒有太意外，畢竟昨晚睡得那麽遲。
    “唔——”
    捏緊他的手，她又將腦袋埋進被窩，伸了個懶腰，“不想起來。”
    “那就再躺會兒好了，反正今天也沒什麽事。”
    “都中午啦。”
    尚子抓起他的手，用臉蹭著，“再躺三分鍾就起來。”
    “嗯。”成瀨也在旁邊躺下，陪她一起等著名為三分鍾、實際已經接近十分鍾的時間過去。
    “春海衣服怎麽穿成這樣了。”
    “剛才起來的時候隨便穿的……”
    尚子起床，成瀨也重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跟她一起下去。
    各自洗漱，尚子跟鬆千秋打過招呼，又從她手裏接過新年紅包，先回對麵自己家裏了。
    成瀨在旁邊看著，忽然問道：“光和一葉的份，你給她們了嗎。”
    鬆千秋扭頭斜了他一眼，“要是沒給的話，春海打算對你媽說點什麽嗎。”
    “那我會求你給。”
    她這才滿意，手伸過來，在他腦袋上胡亂地摸了兩下，然後才說道：“在春海起床之前，我就已經發給她們了。”
    “這樣。”
    “春海想要嗎。”
    “你想滿足一下發紅包這種儀式感的話，我就收下好了。”
    “說什麽呢，真不坦率……”
    鬆千秋起身走回房間，拿出一個寫著他名字的紅包，“收下吧。”
    “謝謝。”
    成瀨鄭重道謝，給予親媽充分的滿足感，然後才接過紅包。
    打開之前，他先捏了捏，憑手感猜測著，“一萬？”
    “你還想要多少。”
    “不，就這麽一說。”
    他打開紅包，裏麵果然是一張嶄新的福澤諭吉。
    看了兩眼，他又將鈔票裝了進去，收起紅包。
    “春海今天有什麽打算嗎？”鬆千秋問道。
    “沒有。”
    “去年的今天，做了什麽來著？”
    成瀨想了一下，去年新年的第一天，他起床後瀧川光幾人先後上門拜訪，聊聊天，一上午就過去了。
    今年因為都睡在他家，又到中午才起，直接省去了這個過程。
    “下午跟尚子一家去逛商場了。”
    “那今年也這樣安排吧。”鬆千秋說道，又看了眼時間，“去叫海星起來，那孩子也太能睡了點。”
    “嗯。”
    來到臥室，成瀨才發現海星已經醒過來了，正擺弄著手機。
    “春海……”
    “我以為你還在睡著呢。”
    成瀨坐到床邊，她也靠過來，“剛才就醒了……在回消息。”
    “朋友的問候？”
    “嗯嗯。”
    “你家的郵箱裏，應該也收到不少朋友寄來的年賀狀。”
    “啊，說得也是呢。”海星忽然就有了起床的動力，又問道：“大家都起來了嗎？”
    “都回家了。”
    “誒！”
    “誰讓你這麽能睡。”
    “怎麽都不告訴我啊……”
    海星坐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忽然看著他問道：“昨天晚上，我們是去初詣了吧？”
    成瀨一怔，隨即笑道：“是啊。”
    “啊……感覺就像做夢一樣，我們居然真的走過去又走回來了。”
    “腿覺得酸嗎。”
    “還好啦。”海星掀開被子，在腿上捏了捏，“也就剛回來的時候有點累，睡了一晚，基本就沒什麽感覺了。”
    “畢竟也不是特別遠。”
    “不想再走第二次了。”
    “就算跟我們一起也不想？”
    她鼓了下嘴，“那另說。”
    成瀨笑了笑，站起身來，“起床吧。”
    “嗯嗯。”她張開懷抱，“抱我起來。”
    他彎下腰，抱起嬌小的女朋友，她踩著床，趴在他懷裏搖晃了一會兒，才開始穿衣服。
    “早上好。”
    看到兩人出來，鬆千秋打了聲招呼，“再過幾分鍾就到十二點了哦。”
    海星臉一紅，也沒忘記問候，“新年好……”
    “新年好。”鬆千秋露出笑容，“海星先去洗漱吧。”
    等她洗漱完出來，鬆千秋也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紅包。
    “這是今年的紅包。接下來的一年，海星也要開開心心，跟大家好好相處哦。”
    “謝謝！”
    “新年第一天，還是早點回家露個麵吧。”
    “我知道了。”
    收了紅包，海星又稍微待了一會兒，就高興地回去了。
    當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自己身上，成瀨的肚子也適時地響了起來，從昨晚到現在，他就在寺廟裏喝了兩杯甜酒。
    “時間也差不多了，吃午飯吧。”鬆千秋說道。
    “嗯。”
    午飯就是昨天下午他跟尚子一起準備的禦節料理，份量很足，足夠吃過開年的頭三天。
    “味道真不錯呢。”
    “要吃三天，不做得好吃點，怎麽吃得下去。”
    “也是呢。”
    吃過午飯，成瀨來到尚子家，他們也剛吃過沒一會兒。
    “你媽下午有什麽打算嗎？”此花佐和子主動問道。
    “跟去年一樣，準備去逛街。”成瀨怔了一下，很快回答道。
    “很好。讓她準備一下，我們準備出門了。”
    “好的。”
    尚子也跟著他一起回到了家裏，為他重新選了一身更加適合出門的衣服。
    換上新的外套，成瀨扭頭看了眼床上的衣服，“那件外套不行嗎。”
    “不行，跟我的衣服不搭配，跟春海走在一起，會顯得我很矮。”
    “好吧。”
    兩人下樓的時候，鬆千秋也換了身裝扮，腦袋上則依然是墨鏡與口罩組合的嚴密偽裝。
    “春海，還認得出來你媽嗎。”
    “……你覺得呢。”
    “尚子呢。”
    “不太認得出來了……”
    “OK，那就這樣吧。出門！”
    坐上此花徹也開的車，兩家人離開青柳和津前，向著更熱鬧一點的青森市趕去。
    來到商場附近，成瀨母子和此花母女在路邊就下了車，此花徹也要去拜訪朋友，將他們送到這裏就離開了。
    “他就是不想逛商場而已。住在這邊的就是研究所的同事，在研究所那邊天天見麵，哪需要新年第一天特地去拜訪啊。”
    此花佐和子對丈夫的真實想法一清二楚。
    她又看向尚子，“尚子也要學會分辨男人的各種借口哦。”
    尚子笑了笑，看向扭頭瞥著路邊的成瀨，“好的。”
    “春海現在可坦誠了。”鬆千秋為兒子說了句好話。
    “是這樣嗎？”此花佐和子也看向他。
    “是的……”成瀨有些後悔沒跟著此花徹也一起離開了。
    “走吧，外麵站著怪冷的。”
    來到商場，主導遊逛方向的是兩位媽媽，成瀨和尚子基本隻是跟著，她們逛到哪裏，他們就跟到哪裏。
    偶爾有他們自己感興趣的店鋪，也會停下來進去看看，跟她們臨時分開一會兒。
    “要進去看看衣服嗎。”
    “好啊。”
    路過一家男裝店，尚子拉著他走了進去。
    “春海的外套基本都是長款的，買一件短一點的吧，偶爾換一換風格，也好搭配一點。春海現在已經過了靠風衣裝酷的階段了哦。”
    “……能不能不要這麽直白。”
    “要不要買嘛。”
    “買吧買吧。”
    “我來挑。”
    “那再好不過了，我去那邊坐……”
    尚子扭頭瞪了他一眼，“春海也要跟著我。”
    “好吧。”才剛開始逛，成瀨也沒那麽累。
    挑了半個多小時，試了七八件外套，見尚子目光又瞥向了另一邊的貨架，成瀨連忙拉住她，另一隻手拽著自己的衣領，“我就喜歡這件！”
    “……”
    她撇撇嘴，目光在他上身的棉服上轉了轉，還是妥協了。
    “好吧，那就買這件好了。”
    “我太高興了。”
    “哼……”
    兩人結了賬出來，才發現鬆千秋和此花佐和子也在這邊等著。
    “挑好了嗎，我們逛完一圈過來了。”
    “嗯。”成瀨提了提手裏的紙袋。
    “話說回來，我也很久沒給兒子買過衣服了。”鬆千秋說道。
    “那就看看吧。”此花佐和子走進店裏。
    “我不要。”成瀨抗拒，“這邊都是棉服，一件就夠了啊。”
    “不要任性。”親媽端出自己的威嚴，“過來跟著。”
    “……”
    尚子笑了笑，拉著他折回店裏。
    “進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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