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還是挺賞臉的，沒下大雨讓咱們把屋子蓋成”許全舉著大瓷缸子鯨吞牛飲，不時吐出茶葉，“不過老話說得好，大旱小旱，不過五月十三，既然十三這天下了雨，往後雨滴子怕不會少，耽誤俺們工夫不算什麽，就是幹不了活，東家發”
    羅學雲給他遞了根煙道：“路上碰到運江叔，給選了日子，二十三那天宜上梁，多半還不會下”
    許全點點頭：“定好日子咱們就照著來，二十二之前我讓人把預製板送過來，架子搭好，東家也把該準備的準備好，早點把屋子落成，咱們都安”
    羅學雲望著忙活的工人已經把牆體蓋得七七八八，隻要一封頂，剩下的打地坪粉刷就快得很，關鍵下雨也不耽
    話說回來，許全這個人很有意思，自己叫他全哥熟絡的很，他卻堅持喊自己東家，想來就是用在這時候，提起算賬催款，不需要留情
    他雖沒明說，言下之意卻很清楚，叫羅學雲準備的不隻是上梁時待客的飯食，揮灑花生錢幣饃饃這些流程性的東西，更重要的是尾
    三千多塊可不是小數目，不僅是他們兄弟忙活一個多月的工錢，還是大量運來的水泥鋼筋石灰沙子，現在這時候水泥鋼筋可分計劃內計劃外，沒有條子出錢都難弄
    五月二十三已經是公曆七月份，那時候小白菜的貨款一收，足夠支付蓋屋一係列的費用，但難免要過段青黃不接的苦日子，對於羅學雲來說，已經不太能接受囊中羞澀的境況，若是再出現曹國良這樣的突發情況，隻會令自己非常坐
    他想著反正要去地區買水箱和衛浴產品，何不順路賺點錢呢，所謂賊不走空，難得出遠
    羅學雲將家裏的事情托付給大堂哥二姐，自己則套上牛車出
    現在光景，有農戶種的早西瓜已經成熟，正準備上市，他打算在附近幾個鄉轉一轉，直接去地頭收購，利用儲物空間帶到地區，買家居用品的時候順路賣
    實話講，田集附近今年就敢種西瓜的農戶，算得上膽子很大，因為他們敢
    公社時代有個很重要的特征就是以糧為綱，以養活全國人民群眾為目標，在統一規劃下，限製經濟作物的種植，所以剛分地的地區，無論是水果蔬菜上市都不愁沒有銷
    從農科站回來的羅學雲痛定思痛，決定和時代接軌，每天都訂閱主流報紙，包括本地的日報晚報省報和某份知名二流報
    他在其中看到一條很有趣的新聞，為了首都人民的西瓜自由，規定本年西瓜最低保護收購價格每斤元，最高零售價不得突破每斤
    足足四倍的價格波動，可以預想盈利的空間，就算本地區市民沒有首都的消費潛力，從鄉間地頭到地區街道，賺個每斤一毛多的差價不過分
    “叔，你這西瓜咋賣？”
    牛車停在地頭，羅學雲瞧見瓜農，開門見
    瓜農四五十歲，戴著草帽，拎著鋤頭在瓜地裏走來走去，目測他種的應該有兩畝地，分了早晚季，一塊已經成熟，另一塊普遍拳頭大
    “娃，你是買一個兩個嚐，還是拉一車？”
    “嘿嘿，那得看叔的價格，要是到位，你這塊地我都包”
    羅學雲順手將卷煙遞向瓜農，還貼心地劃著火柴，幫他點
    “你是做啥子的，這麽大口氣？”瓜農拄著鋤頭，愜意地吞雲吐霧，斜眼瞧著羅學雲道，“鼻子這麽靈，西瓜才長好就摸到地頭”
    羅學雲嘿嘿笑道：“咱都鄉裏鄉親，有啥話不瞞著叔，跟你說實話，是城裏的豎起大拇哥）想嚐新鮮，要是叔種的瓜香甜多汁，以後就不用發愁西瓜難賣，我開拖拉機來您地頭，有多少收多”
    “真的假的？”瓜農瞪大眼睛，跑到瓜棚，手起刀落，麻利給羅學雲切了一大
    “肥料給的足足的，又紅又香又甜，你嚐嚐？”
    羅學雲接
    西瓜的確很紅，香氣撲鼻而來，汁水從斷麵滋滋往下流，咬一瓣口齒生津，居然吃出了記憶中的感
    果然，人就是這樣，吃不到的時候吃到，才覺得美
    “籽有點”
    他確是實話實說，畢竟他吃過無籽西瓜，還記得大口大口盡情咬嚼的滋
    瓜農並不尷尬，嘿嘿一笑道：“就這品種，哪家都一”
    羅學雲笑道：“可城裏人嬌貴，總是喜歡挑的，叔，七分一斤，我把您地裏的全都收”
    瓜農臉頓時黑了：“白蘿卜都六分一斤，敢情我這西瓜就比蘿卜金貴一點呀，不幹不幹！”
    “叔，話不是這麽說的，蘿卜六分一斤那得運到街上，板凳一坐坐大半天，還得由著人家挑挑揀揀，品相不好的還得拉回家，來來回回耽誤多少工夫？
    你這西瓜我可是直接到地頭收的，摘下來過個秤當場數錢，啥活不幹啥心不操，就是路上摔爛了，裏麵有不甜的，買瓜的找我不找您啊，省多少事！”
    羅學雲瞧著瓜農眼神變幻繼續道：“叔，我跟您保證，今後隻要您種瓜，一聲令下，我就來收，哪怕人家的都賣不”
    瓜農叫道：“西瓜可是水果，哪能賣不掉？”
    “叔，就是因為它是水果，不是糧食不是蔬菜，家裏沒得餘錢的，誰舍得掏真金白銀圖個口快，你在大隊恐怕就很難有幾戶人買，運到公社一天頂多賣個幾百斤，到時候幾場雨下來怕是爛在地”
    “七分也太低了，起碼得九分”
    “既然叔開口了，九分錢我就咬牙給叔，但叔得幫我個”
    “什麽忙？”
    “幫我介紹您大隊其他種瓜的人家，做個表率，替我說說說好話，到時候您一家九分，其他人都八分，要是這筆生意談得妥當，今後來買瓜我第一個跑您這”
    瓜農心裏盤算著，嘴上卻不饒：“瞧你答應得爽快，怕是九分也有賺”
    “沒得賺了，叔，拖拉機要錢，人工要錢，壞了我還得貼本，不甜我還得挨罵，要不是為了拉關係，討這個大拇哥）的歡心，我才不幹這吃力不討好的”
    瓜農思慮良久還是答應羅學雲的要求，但不肯賣完全部的瓜，隻賣了兩千
    羅學雲咬著牙千金市馬骨，後續在瓜農的幫助下，一個大隊就收了一萬多斤瓜，有像他這樣喜歡算計的，也有圖省事
    依葫蘆畫瓢，羅學雲隻跑了三個有種瓜的大隊，就收了兩萬多斤西瓜，若非是本金告急，還能吃下更
    安排好家裏的事，他整理行裝出發前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