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崗的崗，意為山脊、山
    李坪的坪，意為山區或丘陵局部的平
    從地形上看，大姐的未來夫家所在李坪鎮三垣村，其實和田集一脈相承，距離隻有十多裏
    可就是這十多裏路，讓兩個鎮子分屬不同縣，風俗習慣都很有不
    簡單舉例子，田集人是中午過年，要全家人一起吃團圓飯，李坪人卻是下
    為了探聽消息，羅學雲做足準備，在山林中將自己臉蛋塗黃，抹些雜質，使他看上去像是吃過苦頭的青壯
    帶著草帽、穿著布鞋、背著褡褳，像極行走在鄉間的商
    這年頭村裏，尤其是山村，外人來的不多，所以羅學雲剛剛走到三垣村口，就有很多人盯著
    “小朋友，吃糖嗎？”
    羅學雲擠出和藹的笑容，從褡褳裏裝模作樣地取出糖
    豈料一群小孩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糖也不要就一哄而散，還喊著什麽人販子來
    他有些苦笑不得，旋即眼睛看向村口第三家的土屋
    這是羅雨打探來的線
    按照相親的風俗，女方是會帶著一大家子上男方家看家底的，也叫作看鍋
    大姐這人話不多，心裏卻有，隻來過一次，就記住男方在進村大路，左邊第三家，門口有一棵梨
    家裏人見過男方的不多，當時為給羅學風攢彩禮，大姐的相親進行地很潦草，羅學雲幾個還在上工，羅老爹倆人就快刀斬亂麻地決定
    偏生大姐是個溫吞的性子，不懂得反駁和頂嘴，就這樣稀裏糊塗順從，否則絕不應該為了給大兒子娶同村的“好媳婦”，就把女兒嫁到外
    這算什麽？
    小孩一哄而散，正好給羅學雲機會，他想都不想，徑直往第三戶莫家升屋裏闖
    “汪汪汪！”
    凶猛的狗叫聲炸響，很快一個麵相凶戾的老婆子探出頭來，手裏還拿著棒槌，應該就是男方媽媽高
    “幹什麽的？”
    羅學雲溫柔一笑：“大娘，我是收山貨的行商，走得久了，看您家們開著，想討口水”
    高英揮舞著棒槌道：“沒有，你到別家”
    說著便關上大
    羅學雲道：“大娘，我摘您兩個梨子解渴，不妨事”
    “不”
    門吱呀開了，高英再度站在門楣下，很是不耐煩道：“俺家的梨子又大又甜，要摘去賣錢的，豈能給旁人白吃？”
    羅學雲笑道：“我就是收山貨的行商，若是你家的梨子多，我可以給價收購，大車上門來”
    高英這才仔細打量羅學雲，挑眉道：“你出多少錢？”
    羅學雲不慌不忙：“得看有多少斤，長得怎麽樣，要是梨大汁水多，還香甜，自然有更高的價”
    高英冷笑數聲：“我當是什麽，原來是個賣嘴皮的騙子，想哄我的梨吃，快滾，不然我放狗咬”
    他說著竟然轉身去解大黑狗的繩子，羅學雲見狀十分配合，揮著手離
    一轉頭，臉色就冷下
    餘光一瞥，高英把門開得老大，盯著梨樹看，好像生怕羅學雲偷她的
    “你是幹什麽的？”
    羅學雲沒走兩路，一位穿背心的老頭警惕地看著他，手裏拎著鐵羊叉，背後跟著一群小
    羊叉是種農具，長長的木柄端頭裝配u字弧形的鐵叉，一般用來將鋪在打穀場的稻草鏟到一起，往往在積年累月的使用中，尖頭被磨得光滑鮮
    雖然因為弧度問題，不好當作武器，但是傷人毫無問
    “叔，我叫劉波，是陳清縣來的行商，進山收山貨的，不是啥人販”
    羅學雲從褡褳裏取出卷煙，遞給老頭一隻，再掏出火柴盒，劃
    “叔，怎麽稱呼？”
    “家夥事倒挺齊全”老頭將煙別在耳邊，卻不接羅學雲的火，“就你一人收山貨？連根扁擔都沒有，背回去”
    “瞧叔說的，一根扁擔能挑多少，咱們村裏靠近大山，我辛苦跑一趟就弄這點東西回去，還不夠腿”羅學雲笑道，“我是先在這裏收，確定重量直接聯係拖拉機拉”
    “收什麽東西？”
    “栗子、榛子、藥材、掃把、麻繩、野味、菌菇、皮毛……隻要是山裏的稀奇物都”
    “還挺全乎”老頭道，“伱剛才去那家做什麽？”
    羅學雲苦笑道：“就想討碗水喝，誰知道那家大娘不肯，還怕我摘她的梨子，竟然想放狗咬”
    老頭道：“你跟我來”
    口音正確、形象正確，老頭對羅學雲的警惕大減，帶著他向家裏走
    小孩子們也敢接受他的糖
    羅學雲順手摸了摸他們的頭，邊走邊說道：“叔，這些孩子都是您家的嗎？”
    老頭頓時停
    “你啥意思？”
    “別誤”羅學雲慌忙擺手，“我就是看他們麵黃肌瘦，臉色不好，像是肚子裏有蟲，該帶他們看看醫生，拿點藥吃，不然孩子可受”
    老頭狐疑道：“你還會瞧病？”
    羅學雲道：“去的地方多了，見過差不多的情況，若是叔不介意，我這還有些寶塔糖，可以送給孩子們打打”
    老頭接過寶塔糖，看到瓶子裏如同白色小花卷一樣糖果，臉色終於和緩：“沒想到你還有這東西，隊裏的醫生說外麵都不生產”
    “總是有些沒賣完”
    老頭名叫莫丙誌，他家更靠近大山，屋後還有條明顯可以上山的小
    他家養了兩條狗，個頭都很大，渾身亮黃，皮毛順滑，十分靈性，見到主人帶客人入戶，隻是警惕地看著，卻不吼
    “喜歡啊，這兩條可是好幫”
    “瞧著就不凡，比梨樹那家威武靈”
    “嘿嘿，一黃二黑三花四白，老升家養的狗隻能看門，哪能比得上我馴出來，能上山進林，遇到豺狼都不後退半”
    “呦嗬，沒想到叔還是個老把式，想必家裏不少山貨，看來我是來對地方”
    “哈哈……”莫丙誌笑道，“請你來正是有這個意”
    羅學雲覺得他是個突破口，很是大方，他家裏栗子榛子皮毛還有一些零碎藥材，都給了高價，惹得他家人看他都順眼，鼓搗著要幫他吆喝，在村裏收購山
    “一定要留家吃頓飯，我請你喝虎骨酒！”莫丙誌大咧咧
    正盤算的羅學雲眼睛一亮：“是真虎骨酒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