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夢與夢中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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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剛剛的第四次出巡中,秦始皇途徑碣石山時,除了刻碑頌德外,還曾以觀滄
    其見滄海闊大,無廣際,遂又升起海外尋仙之
    其實,在第二次出巡時,秦始皇就曾派遣方士徐福帶領三千童男童女出海訪
    然時至今日,仍杳無音
    故而觀滄海後,秦始皇又另派燕人盧生再次出海訪
    如今,盧生歸來,想必定然是尋到了仙,亦或是求到了
    長生有望啊!
    秦始皇想起夢中靈魂出竅一事,對成仙長生一事,欲念愈深,執念愈
    鹹陽宮
    秦始皇望著下方的盧生,問詢道:
    “盧生,此番尋訪,可曾見仙?”
    盧生此次出海自是毛都沒有找到一根,更別提什麽仙和藥
    他咽了咽口水,小心道:
    “滄海汪洋,仙跡飄渺,實乃捕”
    秦始皇喜悅之情頓時減
    仙既未遇,藥從何來?
    於是,他沉聲再問道:
    “那長生不老藥可曾求得?”
    盧生不敢抬頭看秦始皇,隻得低頭回道:
    “長生之藥,遁於海外,不老之丹,藏於深山,滄海凶險,仙山孤懸,非短日可得!”
    秦始皇眯起雙眸,不在問話,大殿之中氣氛頓時沉重起
    片刻,秦始皇才緩緩開口道:
    “那汝回來作甚?”
    盧生明顯能感覺到,秦始皇已經隱隱作
    說實話,他也想過不回來
    但海外艱苦,豈是鹹陽繁華所能比擬,他實在是待不下
    而且,他自覺就算沒有尋到長生不老藥,也可自保無
    原因無它,隻因他是方士,會煉
    雖說他煉製的丹藥,他自己都不敢吃,但秦始皇敢吃、想吃就
    當然,除了煉製丹藥外,他還額外給自己上了層保
    隻聽盧生大聲說道:
    “仙人雖未尋,仙藥亦未得,但小人曆盡艱險,趟風冒雪,舍生忘死,終尋獲一本仙”
    盧生連忙取出一本竹簡奉上,道:
    “此仙書是一本讖書,喚作《錄圖書》,可勘破未來,窺探天”
    秦始皇訝然中帶著些許不信,道:
    “此書真可窺探天機?若你膽敢虛言欺朕,朕必將你坑”
    盧生聞言,直接起誓,道:
    “若小人妄言欺君,不隻小人被坑,鹹陽城中眾多方士,陛下可盡數坑”
    盧生心道:這仙書裏麵的讖言似是而非,模棱兩可,根本就無從證
    正因如此,他才敢誇下如此海
    盧生繼續道:“此仙書中預言一事,小人聞之色變,聽之驚恐,還望陛下早早決”
    秦始皇被被盧生這番話,勾起興趣,道:
    “未來會發生何事?竟令你如此驚慌,速速道”
    “小人不敢”盧生裝模作樣
    “朕恕你無”
    秦始皇看破這種小伎倆,無所謂地擺擺手
    盧生這才一副猶豫良久,最後下定決心一般沉聲道:
    “仙書上言:亡秦者,胡也!”
    盧生此話一出,大殿之內群臣騷動,秦始皇也驀然睜大雙
    隻不過,秦始皇的驚駭與群臣的驚訝不
    群臣的驚訝是因為聽到如此強大的大秦竟然會滅
    而秦始皇的驚駭則是盧生說“亡秦者,胡也”這件
    這分明就是他夢中的場景啊!
    之前他一直沉浸在尋求長生不老藥這件事上,並沒有在意其他
    現在細細想來,自盧生進入大殿後,其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竟與他夢中如出一
    想到此處,秦始皇陡然看向一旁的趙
    之前趙高的行為雖與他夢中相反,但此刻盧生的行徑卻與他夢境中相
    兩相對比之下……這還對比個毛啊,但凡能危害到大秦,哪怕隻有一絲可能性,趙高也該
    此刻,趙高正在絞盡腦汁地思索著,他到底哪裏得罪過李斯和胡亥二人,卻見秦始皇突然轉頭看向
    其目光中濃烈的殺意,直接令他打了一個寒
    不用說,他腦海中秦始皇的好感度同樣瘋狂減
    趙高直接懵了:我去,我幹什麽?我明明什麽都沒幹,就特麽一直站在這裏,秦始皇就要殺我?
    能不能給個理由先啊?
    古代當皇帝身邊的紅人都這麽危險的嗎?
    到現在,趙高還以為他是秦始皇身邊的大紅人呢?
    其實,他連打工人都不
    秦始皇有心當場抹除“隱患”,他殺人難道還需要理由不成?
    自古律法從來都不曾一視同仁
    秦法向來隻針對黔
    他為始皇,當淩駕一切
    隻是,當想起李斯與胡亥二人,他終究是暫時按下心中殺
    況且此刻正在朝堂之上,他也不好當場發
    但秦始皇並不打算輕易放過趙高,他語帶森然道:
    “趙高,你說這句讖語‘亡秦者,胡也’乃是何意?”
    殿下群臣有些懵,這等大事為何不與群臣商量,反而要先問趙高?
    這趙高何德何能?
    古人對這些不利於自己的讖語,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
    早早就要防患於未
    李斯直接上前一步道:
    “陛下,這‘胡’當指‘胡人’,如今匈奴在北,時常叩邊,不得不防!”
    蒙恬也走出朝列,附和道:
    “陛下,左丞相所言不錯,匈奴蠻夷也,且時常侵犯我大秦邊境,擄殺我大秦子
    “此讖語指代匈奴,理當然”
    秦始皇並未理會李斯二人,依舊直視趙高道:
    “趙高,朕在問你,你為何不說話?”
    秦始皇現在的心裏很矛
    他有心殺趙高,可這就代表他認為夢境為實,那李斯和與胡亥他又該如何處置?
    他並不認為殺了趙高,李斯就不會再篡
    就夢中趙高對李斯蠱惑的言語,他覺得即便換一個人對李斯說,李斯同樣會動
    他與李斯君臣一場,知曉李斯為
    想了許久,秦始皇心中生出一個念
    那就是找一個趙高的罪責,鎮殺之,這樣殺了他,也算是有理有
    秦始皇給自己的內心找了一個自欺欺人的借口:
    這般誅殺趙高是與夢境無關的,因為他是依法處置的趙
    而李斯與胡亥二人,就不必受此牽
    秦始皇為了不殺李斯、胡亥等一幹能臣等,也算是煞費苦
    然後他仔細回想一番,卻發現趙高最近根本沒犯過什麽
    以前倒是有,但他皆已或處置或寬恕,總不能又突然拿出來老調重彈吧?
    這與無端而殺有什麽區別?
    一計不成,秦始皇又生一計,那就是主動給趙高找一個罪
    多問其政,多讓其做事,正所謂多做多錯,多說多
    這樣殺起來的時候,也不會有什麽心理負
    因為這都是趙高“罪有應得
    秦始皇此舉,正應證了一句古話:
    能者多勞,多勞多錯,錯之必殺,卸磨殺
    趙高不知道秦始皇為什麽要揪著自己不放,這等國家大事難道不應該和群臣商量嗎?
    他有何德何能啊?
    他可萬萬想不到,秦始皇竟然想讓他因言獲
    秦始皇問話,趙高不敢不答,於是用不表達自己觀點的話,說道:
    “臣意,與李丞相、蒙將軍同!”
    對於這種誰也不得罪的話,秦始皇顯然並不滿意,他忽然意味不明道:
    “趙高,你說‘亡秦者,胡也’的‘胡’,有沒有可能是指朕的少子胡亥?”
    秦始皇此言一出口,群臣直接噤聲,一句話都不敢說,一點聲音也不敢
    其實,之前就有大臣想到了這一點,但誰也不敢說出來
    公子胡亥畢竟是始皇少子!
    因此,他們隻能將這個猜測放在肚子裏當啞
    沒想到,現在秦始皇竟然自己直接提了出
    胡亥也是一臉震驚地看向秦始皇,心道:父皇這是要殺我嗎?兒臣是做錯了什麽事嗎?
    胡亥心裏如此想著,下意識看向趙
    沒等趙高開口,有一人直接站出來替胡亥辯
    扶蘇急忙上前一步,拱手道:
    “父皇,胡亥雖有些頑劣,但性情純厚,斷然不會做出什麽有損大秦的事”
    “再者,此仙書讖語隻方士一言所出,且無旁證,不可全”
    秦始皇靜靜地看著為胡亥說好話的扶蘇,心中搖頭道:
    扶蘇,你現在竭力為胡亥說好話,殊不知等胡亥篡詔後,第一個殺的就是
    這可都是朕靈魂出竅看到的場景
    說到靈魂出竅,秦始皇身體一僵,神情微
    因為他突然發現他的記憶有些錯
    在某個時刻,他一直以為他是活到了始皇三十七年,然後駕
    而靈魂出竅則是他的一場
    可他“夢醒”後,卻是直接回到了始皇三十二
    也就是說,從始皇三十二年到始皇三十七年,這五年時間同樣也是他的一場夢?
    但他總覺得這五年時間和他靈魂出竅後的兩年多時間是有所不同
    這五年時間就像是他親身經曆過的,是真實的,非虛幻
    而靈魂出竅的兩年多時間則是猶如夢幻泡影般,作為一個靈魂體、一個旁觀者見證了一
    這兩者的差異太大,他實在是無法將兩者混為一
    但若是說這五年時間不是夢,那他又為何會在始皇三十二年“醒來”?
    他應該是在始皇三十七年,在沙丘宮醒來才
    難道說,現在發生的一切,依舊是一場夢?
    秦始皇可從來沒有往重生這一方麵想
    畢竟相對於重生來說,“夢境”更靠譜一
    於是,他的思緒亂
    到底是五年時間為夢,還是靈魂出竅的兩年為夢,亦或是現在的一切為夢?
    秦始皇忽然捂住腦袋:
    分不清,朕真的分不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