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沈，你現在行啊？手賊穩，打得真溜，你看見剛才那個什麽花貓的臉色了嗎？都綠了！”
    出租車上，崔洋得意洋洋的吹噓著，眉飛色舞，仿佛是他得勝了一
    沈燁風輕雲淡，不以為然撇了撇嘴，把三百錢連同自行車鑰匙一起遞給了
    “車子，明天上午給我送到家去，錢先放你這，對了，大洋，從你姐那誆來的那些錢，你別瞎造，都給我留著，我有”
    崔洋有些好奇：“有用？老沈，你要幹啥？”
    沈燁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
    “幹啥？我特麽攢錢給你治治腦子，你這弱智的毛病，愈發嚴重，不治已經不行”
    “噗嗤~”
    司機是個中年大叔，聽沈燁說話有趣，忍不住笑了出來：“小爺們，你可真逗！”
    崔洋臉黑的如同鍋底，但是他也無可奈何，動手打不過，動嘴又說不過，隻能無能狂
    快到了牧業公司家屬樓的路口，沈燁就提前下了出租車，然後背對朝霞，溜達著朝家走
    遠遠的就看見老爹沈從昌騎著一輛老舊的28大扛，在車棚前，片腿下了
    沈燁老爹原來有一輛摩托車的，紅色的幸福250，仿哈雷太子的款式，賊拉
    去年賣了，老爹說這玩意冬天騎不了，夏天機箱蓋能燙死人，就是個樣子
    後來，沈燁不止一次的看見，老爹偷偷的擦拭頭盔，神色黯
    老爹原來是國營牧業公司的保衛科科長，96年公司解體重組，變成了股份製公
    落配鳳凰不如雞，老爸下崗之後，入股2萬，成了公司普通辦事員，後來又成了倉庫保管員，一個月工資53
    沈從昌偵察兵出身，眼神犀利，雖然是逆光，還是一眼就看見了沈燁，索性就沒有上樓，停在車棚前點了一根煙，紅
    看見身姿挺拔，如同標槍一樣的老爹，沈燁心中無限感慨，明年開始，老爹的脊梁就慢慢的變彎
    自己差點成了植物人，治病花光了家裏的積蓄，還欠了不少外債，然後高考落榜，複讀，愈發不堪，從此一蹶不振，自暴自
    為了還債，供沈燁念大學，老爹才45歲，就提前病退了，下海經商，折騰了5年，賠得一塌糊
    58歲的那年，老爹在一家私人公司守夜打更，半夜，遇見了偷銅錠的小偷，老爹上前製止的時候，被小偷掄在了太陽穴上，當時人就沒
    “沈燁，去哪了？”
    離得近了，老爹把煙頭用腳踩滅，語氣嚴肅，不怒自威，老沈同誌當年可是上過戰場的，而且在南疆的時候，還見過
    要不是當年複員轉業的時候，身上的老傷還沒有好利索，應該就幹警察
    “爸，我去崔洋家”
    沈燁低眉順眼，他是打心眼裏怵老爹，沈從昌輕輕的凝了一下眼睛：
    “崔洋家？很近嗎？”
    沈燁老老實實的回道：“不近，他家在城南的水榭花”
    “自行車呢？”
    “被一起玩的同學借走了，他車子壞了，家太遠，沒有公交車，明天上午就能給我送回”
    沈燁對答如流，沈從昌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行，走吧，上樓回”
    “”
    沈燁暗暗的長出了一口氣，這麽大熱的天，後背都沁出了冷汗，老爹年輕時的氣場，真不是蓋
    尋常煙火氣，最撫凡人
    沈燁家的晚飯是土豆燉豆角，鍋裏還放了幾片五花肉，香氣四溢，引人垂
    看著正在灶台上忙活，手腳麻利的老媽，沈燁情緒激動，眼眶都有點濕潤了，老媽好年輕，好漂
    老媽宋麗華，原來牧業公司一枝花，財務科的，下崗之後，去了一家私企當會計，一個月62
    老媽這輩子的遺憾太多了，沒看到沈燁考上理想的大學，沒看見兒子成家立業，更沒看見隔輩的後
    甚至從56歲就開始一個人孤零零的生活，老伴都沒了，直到離世的時候，連兒子都沒看
    沈燁永遠忘不了，後世給老媽處理後事的時候，她枕頭底下藏著一張卡，還有一個小紙
    卡裏有10萬零4000，紙條上寫著密碼，是沈燁生日，上邊還有一句話：兒子，好好吃飯，別委屈自
    老媽的退休金隻有3200，而且體弱多病，長年需要吃藥，想攢10萬塊，談何容易？
    此時此刻，老媽把飯菜端上桌，又把一碟牛肉推在了沈燁的麵前，語氣關切：
    “小燁，眼睛咋了？怎麽紅紅的？”
    沈燁連忙收斂心神，抹了一下眼睛：“哦，沒事，老媽，可能是被油煙給熏著”
    “砰！”
    老沈同誌用筷子撬開一瓶冰鎮啤酒，遞給了沈燁，這是當地酒，就叫小城啤酒，2塊錢一
    酒精度4度，麥芽度11，口感醇厚，後勁賊大，完全可以不遜色後來風靡一時，傳說中的奪命大烏
    “來，沈燁，陪我喝一”
    “老沈，小燁才多大，還在上學呢，喝什麽酒？”
    老媽有點不樂意了，輕輕的推了老爹一把，就想伸手把酒瓶收走，卻被老爹給攔下
    “17不小了，我17的時候，都已經參軍入伍了，男孩，不能當花骨朵養著，得見點風雨，喝點酒，沒”
    “你那都是哪年的舊黃曆”
    老媽輕聲嘟囔了一句，不過終究沒有繼續攔著，沈燁非常有眼色的起身給老爹滿上了一
    “老媽，我爸說的對，我不是孩子了，應該見見風雨，經經世麵，我想去濱”
    “見什麽風雨，嗯？你要去哪？”
    正在幫沈燁夾菜的老媽，猛的停下了動作，就連老爹都輕輕的皺了皺
    “我要去濱”
    沈燁的聲音不大，但是語氣沉穩，態度堅
    老媽勃然色變，剛要說話，老爹卻輕輕的按住了她的手，給她遞了一個稍安勿躁的眼
    老爹的語氣非常平靜：“沈燁，你要去濱城，幹什麽？”
    沈燁的語氣也很沉靜，略帶鏗鏘之氣：
    “明年我就要高考了，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我想長長見識，不能坐井觀”
    老爹的眉頭輕輕的皺了一下，隨即又慢慢展開了：
    “自己去？”
    “不，我和崔洋，還有他姐崔穎一起，崔叔也在濱城，他在濱城有房，我住他”
    老爹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老媽的臉色也變得沒有那麽難看
    老爹夾起一顆花生米，放在嘴裏慢慢的嚼著，又抿了一口啤酒：
    “去吧，大小夥子了，出去漲漲見識，好”
    老媽沒好氣的白了老爹一眼，語氣有點焦急：“兒子，你打算去幾天啊？”
    “老媽，我整個假期都不回來了，直到開學前再回”
    “啥？”
    老媽毛了，秀眉倒豎，老爹也皺起了眉頭，不過還沒等老媽開炮，沈燁就輕聲說道：
    “老媽，我去濱城，不是旅遊的，崔叔在那邊開了一家俄羅斯商行，我去打工，一天15，管吃住，包返完路”
    老媽的眼圈紅了，語氣激動：
    “打什麽工？小燁，你的任務是學習，錢的事，有爸媽呢，不用你操心！”
    沈燁按住老媽的手，眼神堅定，語氣愈發鎮定：
    “老媽，我不是單純為了賺錢，打工，可以接觸形形色色的人，增加閱曆，增長眼界，書呆子是沒出息
    老媽，你也不用擔心我的成績，我絕對不會放羊，保證，開學測驗，全班前三，全校前十，隻高不”
    老媽一時語塞，不過老爹輕聲說了一句：
    “小燁，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和崔洋雖然~”
    對此，沈燁早有腹稿，不慌不忙，不徐不疾，條理分明的解釋道：
    “老爹，你放心好了，我去崔叔哪裏，是去打工的，不占人家便宜，我都已經問好
    崔叔在當地雇人，700一月，管吃管住，外加提成，我是自己人，知根知”
    老爹眉頭舒展，一錘定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