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危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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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珅問道:“完者將軍,這武關乃萬夫莫開之關中巨防,是何事讓將軍如此鬧心?”
    完者忽都呷了一口酒,歎道:“你們沒守關隘,不知其中的難啊!”
    “將軍,再難也不會難過我與醜閭將軍被發配邊疆,整天和風沙戰鬥吧?”
    “你們那是和死物戰鬥又有何懼,我這裏可要天天和亡命之徒搏稍有不慎,被這群不要命之人衝破關卡,殺進外郭城來,既去官又丟”
    賀珅問道:“這武關之外還有外郭城麽?”
    完者忽都內心是有些瞧不起賀珅雖然他也佩服賀珅憑個人力量拉起一支全新的軍隊,並且率領這支雜牌軍在察罕腦兒之地收拾了達達叛軍,一時風頭無倆,還成了邠王殿下的嬌
    可是土鱉就是土鱉,它成不了金連基本的軍事素養也不懂也混成總三縣之防的副千
    完者忽都悠悠然道:“這武關雖然北依少習,南臨絕澗,但它並非絕險之向東的四道嶺才是武關之屏”
    完者忽都掃了一眼賀珅,見他全神貫注,這才又說道:“尤其這外郭之外的吊橋嶺,山勢險峻,馱道僅容兩馬並你以為這就能難倒商南縣來的妖人麽?他們就是隻猴子!”
    醜閭詫異道:“妖人?”
    完者忽都往嘴巴裏塞了塊燉羊肉,一邊嚼一邊說道:“醜閭兄,你久居關內,不知道這關外的情商南縣地麵上的百姓最近似著了魔般,不事農桑,學起妖術來”
    醜閭被吊起了興致,又問:“老弟,你就別賣關子了,仔細說”
    “這些窮巴子不好好種田,晚上卻聚在一起,不分男女老少,焚香誦那經文似乎叫……對,叫《彌勒下生經”
    醜閭疑惑道:“念個經又怎地,怎麽就被你說成妖人了?”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這些窮巴子念了幾天經,性情大村中社長領著稅使收夏糧,被窮巴子一頓暴打,許多地方都鬧出人命”
    “這還不就在上月,有一夥妖人從懸崖峭壁上爬過吊橋嶺,明火執仗的搶我外郭城糧值守將士覺察與之戰鬥,妖人不懼死,腸子流一地了還死死掐著士兵脖子……”
    完者忽都說著說著,麵現驚恐之色,顯然當時的場景讓他久久不能忘
    第二天一早,賀珅囑咐醜閭暫留武關幾日,他自己獨自一人背了些幹糧,騎馬望吊橋嶺外郭城出關而
    武關地處伏牛山與武當山兩大主脈之間,山巒起伏,雖算不上奇險,但林木茂盛,想翻越也沒那麽簡
    吊橋嶺外馱道確如完者忽都所言,崎嶇難但是過了吊橋嶺這一段,地勢逐步平緩,路也開闊了許
    賀珅一路東進,路上幾乎未見到有村莊,直到出了山區,進入丹江水流域,才見到有人活動的蹤
    賀珅用了一天的時間抵達南陽府內鄉縣,詢問湍水邊擺渡的艄公,才知道再沿官道往前行三十多裏,就進入南陽府地界
    南陽府至漢水流域這片廣闊的平原日後將會成為紅巾軍與朝廷軍隊反複拉鋸、廝殺的主戰
    說實話,賀珅還沒做好出關的準留在關內,不算北係紅巾軍李喜喜那次打穿陝西的話,掐指算來還有足足十八年的太平日子可主動出關,意味著放棄當前來之不易的屯兵機
    可是不出擊,將會錯失更大的生存機
    帶著紊亂的思緒,賀珅打馬原路折返武關,領著空蕩蕩的車隊回金湯
    回到金湯寨時,已是年二十
    朝廷變鈔令頒布後,賀珅已發現周邊商貿活動發生了明顯變化,越來越多的客商不願意用交鈔買賣,今後的生意難做但不管怎麽說,屯戍軍民今歲還能過個安穩祥和的
    至正十一年三月初九,都禦史台監察禦史禿哈禿進駐陝西屯田總管府,開始了對延安屯田千戶所全麵勾
    此次勾考係禦史大夫也先帖木兒親自督辦,是以禿哈禿沒留任何情麵,將屯田千戶所收支賬簿和黑石氹契本、商稅查了個底朝
    賬目上沒發現問題後,禿哈禿便裝深入延安路以致鹽田縣周邊勘察,曆時近一個月,終於在幾個鹽丁身上核實了延安屯田千戶所在爛泥池、紅崖池私開鹽場的事
    禿哈禿的奏報呈至也先帖木兒手裏,也先帖木兒拿不定主意,將奏報交給他兄長脫脫定
    四月初四,朝廷詔命賈魯為工部尚書,兼總治河防使,發汴梁、大名等路十五萬民工,廬州等十八翼軍兩萬,修鑿黃河故道,通淮入
    脫脫將所有精力都放在治理黃河水患之上,見也先帖木兒拿著關內小小一個屯田所的奏報前來,匆匆批下“交禦史台、樞密院合議,依例裁決”字樣,退回禦史台處
    當初清洗前中書省右丞相別兒怯不花勢力時,脫脫不知他能回中書省實為太平在惠宗麵前保薦,他想連太平一起打壓,卻被他母親當著兄弟二人的麵訓斥一頓,說太平是好人也,若治罪太平,將不認兩個兒
    也先帖木兒是個庸才,卻記住了母親的
    他將奏報帶回禦史台與台臣合議,有台臣提議不如斷決屯田千戶參與經營屯田之事,撤換賀珅職務,將千戶所交由延安路管
    也先帖木兒想想也是個辦法,大筆刷刷刷在奏報上批準了
    該奏報還未遞至樞密院,汝中柏就已探知此事,悄悄找到負責處置此事的交好的台臣,又在奏報上添了“依條格處置”數字,才發往樞密
    禿哈禿在奉元禦史西台察地治所與鞏卜班一起拜讀了奏報回批,兩人看得一頭霧
    “都台到底是何意?若是依畫條裁決,必然要治賀珅之罪,可是上麵明明又寫著撤換賀珅職務,切割屯田之”禿哈禿反複看了幾遍批文,仍是疑惑不
    鞏卜班歎道:“帝國正值多事之秋,難得有如此軍政俱全之材,憑一條私販鹽之罪便要裁撤監察大人,全國之境,莫說從鹽上獲點小利,就是直接印製假鈔亦大有人在,官位還不比賀珅低呢!”
    禿哈禿辯道:“台端大人,涓涓細流匯集成海的道理您應該懂得,小患不治大患難決”
    鞏卜班突然想起一事,問道:“你不是說邠王麾下也參與販私鹽麽?怎麽不見都台批示?”
    “唉,您想想,察罕腦兒宣慰司締屬宣政院,宣政院是直接歸皇後、太子管轄,都台能把禍水引往奇皇後身上麽?”
    鞏卜班怒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自古就有之依我看,以其說治罪賀珅,不如說治罪太平!”
    禿哈禿應道:“話雖如此,我等做臣子的,也隻有依令行台端大人,您別忘了,你也是禦史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