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美門平仄分明的聲音。
    如同敲鍾聲一般，久久回蕩在裁判室內。
    全場寂靜。
    隻有記者們沙沙沙的筆記聲。
    目暮警官臉色慘白。
    古美門的話語直擊靈魂，仿佛一根根針一般紮在了他的心中。
    此時此刻，所有的視線匯集成了焦點，全部集中在了他身上。
    目暮警官再也支撐不住了。
    他的內心終於崩潰，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我，我也是沒有辦法啊！”
    他捂著臉，聲嘶力竭一般地訴說著。
    以往都是看著嫌疑人下跪的目暮警官，那個總是一臉嚴肅著審判犯人的他。
    現在，終於輪到了他自己。
    “你這個律師，你知道什麽啊，你當過警察嗎！”
    “每天都有那麽多案子，大部分都是強行犯，隻憑我們搜查一課那麽些小警察，能幹什麽啊！”
    “上頭又要求期限破案，破不了就要寫報告，就要降職處分，就要在鏡頭麵前向國民群眾謝罪！我們非職業組就不是人啊，非職業組就得背黑鍋啊！”
    “稍微審訊嚴厲點，對嫌疑人動作大點，立馬又有伱這樣的律師來搗亂，提倡什麽尊重人權！嫌疑人都需要人權了，那誰來尊重我們小警察的人權？”
    “法醫什麽的又沒有，除了鑒識課那幾個人能調動，我們還能靠誰啊！”
    “除了靠那些名偵探，我們還能靠誰啊！”
    “工藤新一？服部平次？白馬探？至少他們還有個好爹！這些個二代，就算出事了也有他們爹罩著他！”
    “而我們呢？我們小警察還有什麽！”
    “你說啊，我們還有什麽！”
    淚水浸濕了目暮警官的眼眶，滑落了臉頰，如同河流一般，汪洋肆泄著。
    他情緒激動，無以複加，袒露出了所有的心裏話。
    古美門那番詰難之語，讓他破防了。
    破防得徹底。
    “目暮警官……”
    旁聽席上，柯南呆呆地坐著，目光震驚，看著台下哭的歇斯底裏的目暮警官。
    以往的他，隻沉浸在案發現場的推理中，從來沒有去注意過旁邊這些警察到底是什麽情況。
    他完全沒有想到，目暮警官的心底裏，居然承受著這麽重的壓力和負擔。
    也沒有想到，他是這麽看待自己的。
    “我才不是二代！我才沒有一直靠我爸……”
    柯南憋紅了臉，小聲地嘀咕，為自己辯解。
    雖然這個辯解，怎麽樣都非常無力。
    一旁的工藤優作沒有理會自己的兒子，隻是沉默不語。
    良久，他看著場內的目暮警官，長歎了一聲。
    “老朋友，是我害了你啊！”
    工藤優作和目暮十三，兩人相識了十幾年有餘，從新一上幼兒園那時候就一直認識了，同樣認識的還有毛利小五郎，幾人可以算得上是世交了。（見動畫《櫻花班的回憶》）
    這次也是工藤優作特別拜托目暮警官前來作證。
    經過開庭前的交鋒，工藤優作對古美門這個人有一定分析。
    他知道對方善於利用人心，也可能會用一些攻心策略。
    但完全沒料到，古美門這個人的攻勢，居然會強烈到這個地步。
    他的言辭如此犀利，如同一把鋒利的刀一樣，血淋淋地揭開了他人的傷疤，將他人內心的善與惡、醜與美全部都拋露出來。
    台下，麵對目暮警官聲嘶力竭的心裏話。
    古美門這邊，不但沒有任何同情，反而冷笑了一聲。
    “你居然還有臉說靠誰？你想靠誰？”
    古美門從律師席上走下，緩緩踱步到跪著的目暮警官跟前。
    微微低下頭，從上往下俯視著他。
    “在案發現場，偵探難道就比你們警察更有優勢？他們有什麽條件？是比你們多了什麽先進的刑偵技術，還是能調動什麽更高級的人才？不和你們一樣，都是用眼睛看，用腦子想？”
    “偵探能做到的事，你們警察為什麽不能做到？”
    “把自身無能的原因，全部都推給別人、推給社會、推給製度，好像隻要這麽做，你們就理所當然了，就是被迫的、是有原因、是能被諒解了一樣。”
    “日本國家那麽重要的稅金，就是為了養你們這幫什麽用都沒有的廢物嗎？”
    “你口口聲聲說要堅持警察的職責，請問你做到了哪一點？”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身在其位，必謀其政。”
    “你吃著公家的飯，不幹公家的事，你還一副無辜的樣子。”
    “你看看周圍人看你的眼神，仔細看看他們是怎麽看你的！警察的職責？你配嗎？”
    古美門字字珠璣，犀利的語言上下翻弄，一句接一句。
    目暮警官睜大了淚眼，下意識抬起頭，環視著周圍人的目光。
    他的眼睛清楚地看到，所有人看著他的視線中，無一不充斥著冷漠、失望和歎息。
    這些眼神，是對他身為一個警察、卻沒有做到警察的職責，而所做的最無聲的批判。
    目暮警官的內心，如同被一把大錘狠狠地敲中了。
    如同丟了魂魄一般，這會兒的他，徹底低下了腦袋，伏在了地麵上，隻是不停地痛哭著，再也辯解不出半句話來。
    台上的法官見狀，搖頭歎了一聲，敲了敲錘子，示意兩旁的司法警察上前一步，將這位警察同僚帶下去。
    直到走的時候，目暮警官依然失魂落魄。
    嘴裏喃喃著：“我是一個警察……”
    旁聽席上。
    “目暮警官……”
    柯南動了動嘴，似是同情，似是糾結。
    這時候，他突然想到什麽，立刻憤憤道。
    “剛才那個律師，明明從頭到尾都沒有證據，可以證明目暮警官之前是犯了錯的！他隻是一直在單方麵責罵目暮警官而已，這種行為實在太卑劣了！”
    聽到這話，工藤優作搖了搖頭。
    “這不是證據的問題，麵對這種攻勢，這種情況，目暮警官不可能說謊的。”
    “為什麽，他隻要否認那個律師的話就好了啊！”
    柯南還是不明白。
    工藤優作皺眉，看了兒子一眼。
    隨即，再一次長歎。
    “你什麽時候才能長進一點？”
    工藤優作的語氣，帶上了一絲恨鐵不成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