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天上零零散散的飄起了雪
    顧衍換了一套輕便的深色秋裝，鞋是舊鞋，幹燥爽利又合
    柴刀背在身後，袖口綁實，衣擺紮進腰帶
    因為窮，夜行衣都置辦不起，隻能扯塊兒黑布遮
    出了門，顧衍朝顧炳家行
    寒風不停，一絲絲的經驗慢慢的融入到意識
    每走到一處路口，顧衍都會停下來觀察四
    深夜天寒，街上並無行人，除了寒風呼嘯，隻偶爾能聽到幾聲犬吠和野貓的淒厲求歡
    顧炳家距離顧衍家一裏地左右，顧衍用了一刻鍾，到達目的
    這處宅子是兩進的院子，後院圍牆比前院的高一
    顧衍選定前院的南牆，一個助跑，爬上圍牆，然後小心觀察院裏情
    記憶中，顧炳家裏人口也不旺，隻他妻子和他父
    至於顧炳的親娘，死了十幾年
    家裏奴仆也不多，隻有三四個，還都是老
    見無異狀，顧衍輕輕跳下，盡力壓低聲
    “要學一門輕功才行，高來高去，踏雪無一個合格的采花……合格的少年俠客，就應該有一身飄逸的輕”顧衍默默思
    在原地又觀察了一會兒，顧衍悄悄的向後院摸
    後院漆黑一片，唯有一個房間亮著昏黃燈
    顧衍平穩一下呼吸，把背上柴刀拿到手裏，然後貓著腰，一步一步的沿著牆繞了過
    這會兒地麵還沒積雪，顧衍沒發出一點動
    來到窗台下，正要偷窺一番，忽然聽到房間裏傳出說話
    “你今天是怎麽了？隻顧著喝酒？”聲音有些蒼
    顧衍猜測，說話的人應該是顧大
    這位顧大江是顧炳的父親，顧衍父親名叫顧大
    “爹，兒子心裏苦啊！”顧炳的語氣聽起來的確很
    再苦能有我苦？顧衍摸不著頭腦，屏氣靜
    “巧巧沒在家？”顧大江低聲
    巧巧是顧炳的妻子，大名潘巧巧，頗有幾分姿
    “狗縣令又讓她留宿了！爹，是兒子親自送過去的，是兒子親手關的門！兒子心裏苦啊！”顧炳聲音裏帶著哭
    那確實比我苦！我隻是在挨凍，你妻子是在挨……顧衍終於明白顧炳為何能得到縣令賞識了，原來是用了美妻計！
    顧衍對這位縣令並不熟悉，隻知道姓馬，出自世家旁係，官兒還是捐
    而且身上有武藝，去年曾親自帶人進山剿
    當時城中三大家族帶頭認捐，眾多商戶百姓跟捐，湊了三萬多兩的“剿匪”
    匪確實被剿了，不過今年剛入冬又鬧土匪
    最近三大家族一起進了縣衙，想請青天大老爺再剿一次
    這匪就跟韭菜一樣，割了一茬又一茬，十分鬧心！
    房間裏，顧炳紅著眼眶，拿起酒壺往嘴裏
    嬌妻在別處承歡，顧炳隻能苦酒入喉心作
    他對麵坐著一位黑須老者，麵相頗有正氣，一副德高望重的模
    這人正是顧炳的父親，顧大
    顧大江幽幽一歎，說道：“沒辦法，誰能想到他堂堂一縣之尊，不去嫖，不納妾，偏偏喜歡別人槽裏的食兒！”
    說完這話，顧大江麵色變得嚴肅起來，認真說道：“我兒，咱這樣的人家，想要再進一步，何等艱難！你要是連這點小小屈辱都忍不下來，以後怎能成大事？”
    “爹！我想不明白，那狗縣令隻是個流官，過兩年就走，咱犯得著這麽巴結他？我明媒正娶的妻子，還要被別人再睡兩年？”顧炳咬著牙，猶自憤
    “他確實是流官，可他是鳳仙郡王的人，我們正要借他的關係，攀上鳳仙郡王這個坐地”
    顧大江胸有成竹，侃侃而言，“你學文不成，學武又是半吊子，咱顧家要想大富大貴，就應在了鳳仙郡王身上！”
    顧炳隻是喝酒，並不說話，顯然還不服
    “我兒，現在這世道，咱家要想再進一步，如同逆水行舟！”
    顧大江繼續勸導，“再說了，你討好縣令，他不是把家傳的內功心法送你了嗎？這是能傳世的東西，咱們隻要日進一步，定能得償所願！”
    “可是爹，你知道狗縣令為什麽送我心法嗎？他讓我在旁邊舞劍助興！他是在安撫我！”
    顧炳握緊拳頭，目眥欲裂，“爹！難道我們寒門之家隻能這樣嗎？”
    “我兒！忍他一時又何妨？”
    顧大江拍拍桌子，正色道：“你須知道：出身寒微，不是恥辱；能屈能伸，方為丈夫！”
    屋外窗下，顧衍聽的頭皮發
    太勵誌了！
    顧衍雖是偷聽，卻也覺得熱血沸騰，鬥誌昂揚，幹勁滿滿，心中隻有一個想法：我要當縣
    此時，屋裏的顧炳也被激勵到了，他握緊拳頭，咬著牙說道：“爹，兒子明白！兒子忍！”
    “這才對！女人如衣服，等咱們富貴了，你想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
    顧大江深感自己教子有方，“說到女人，等把顧衍家的宅子拿到手，就在那邊養個外你成婚多年，還沒誕下一兒半女呢！”
    “行！”顧炳麵上冷笑一聲，說道：“明天我去收房子！他要是耍滑頭，我就弄死他，反正他病懨懨的，也活不了多久”
    “唉，他爹畢竟是我的兄弟，咱們不能把事情做”顧大江擺手，一副仁善模
    “那怎麽辦？他要是不死，指不定是個禍害！我跟狗縣令有同……同那個之誼，不怕鬧到衙門”
    顧炳十分自信，他和縣令是同道中人，這點事根本不算
    “人情不是用在這種小事上”
    顧大江語重心長的說道：“外麵廊下有個麻袋，裏麵是一些劣你明天帶過去，把他拍暈，再給他升上火爐，門窗關嚴實一”
    “爹，還是你老謀深算！”顧炳十分佩服，連忙給顧大江倒
    顧大江撫須長笑，一副自得模
    接下來顧大江又傳授人生經驗，顧炳虛心受教，儼然是父慈子
    隻不過顧炳依舊喝個不停，顧大江知道兒子心裏還有怨氣，所以也不怎麽勸
    酒入愁腸更醉人，沒過多久，顧炳就趴在桌子上
    沒醉死，嘴裏還嘟嘟囔囔：“等我發達了，我要把狗縣令的老婆睡了，我要讓他在旁邊唱曲兒助興……”
    顧大江歎了口氣，站起身，準備去前院叫奴仆抬走顧
    他父子二人談的是私密事，沒敢讓仆人伺
    掀開棉布簾，顧大江剛邁步出門，猛覺後頸一疼，就已人事不
    他沒有武藝在身，酒也喝的不少，根本沒有防
    顧衍看了一眼暈倒在地的顧大江，然後用柴刀挑起棉布簾，向裏麵看
    謹慎一點總沒錯，萬一顧炳是裝睡
    隻見顧炳趴在杯盤狼藉的桌子上，已經醉死過
    顧衍依舊沒動，而是又靜靜的等了一會，這才提著顧大江，邁步進
    把顧大江放到椅子上，檢查了一下他後頸，確認剛才那一擊並沒有留下痕
    顧衍沒直接殺人，而是拿起已經熄滅的火盆，向外走
    出了門，顧衍找到了顧大江口中所說的那個麻
    打開麻袋，掏出裏麵的劣炭，放到火盆中，再回到屋裏，點燃炭
    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顧大江父子想用這個辦法殺顧衍，那顧衍就用這個辦法殺他父
    不用見血，在外人看來也很合理，應該不會有人懷疑到自己身
    別人隻會認為是個意外：父子喝醉酒後，又中了碳毒，沒力氣逃離，正好仆人也不
    中碳毒這種情況在冬日裏並不少
    輕則癡傻暈厥，重則身
    窗戶關嚴實後，顧衍出門，又把門關
    外麵風越來越大，雪依舊零零散
    顧衍就在門外屋簷下等
    雖說中了碳毒的人會死的無聲無息，但顧衍還是要防止出現意
    過了兩刻鍾，顧衍打開門，朝裏麵看
    隻見顧大江還癱在椅子上，根本動都沒
    而顧炳趴在地上，手伸向門的方向，顯然是心有不甘，垂死掙
    探了探兩人鼻息，死的不能再死
    顧衍來之前做好了搏殺，甚至失敗逃離的準備，但沒想到竟然輕易得
    看來，一件事的成功與否，不僅要看自身的努力，更要看運
    “一路走好，願來世沒有縣”
    顧衍告慰過死者，然後準備搜刮一
    若是能找到顧炳口中的那本內功心法，就再好不過
    若是找不到，搞點銀子也
    畢竟來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