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鍾後。
    吳茂哲喘著粗氣，緩緩停手，轉身望向陳河宇，臉上露出一絲歉意，擔心自己的行為可能會遭惹麻煩。
    躺在地上的丁修誠鼻青臉腫，嘴角溢出鮮血，門牙被硬生生打落半顆，正在微弱地哀嚎。
    “要是把老實人惹急了，你連句道歉的話都說不出來。”
    陳河宇見狀搖搖頭，萬幸隻是半顆牙齒，構成不了輕傷，公司出麵搞得定。
    “去醫務室請一名醫生，給丁工瞧一瞧。”
    他漠然道。
    “小姚，辛苦再跑一趟。”
    何婷波對著一旁的助理吩咐道。
    對丁修誠這種人，她滿是鄙夷之情，別人辛辛苦苦的研究成果，他竟然想完全占為據有，甚至連口湯都不願意分享給原本的研發人。
    她冷冷環視一周，恐怕在座的芯片工程師個個有份，否則為什麽沒人檢舉？
    “幾個月不見，脾氣上漲不少。”
    陳河宇右手虛扶，示意吳茂哲坐下來說話。
    “兔子惹急了，還會咬人呢？何況是人？陳總，這項技術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還有一位老弟，我不能讓他給欺負了。”
    吳茂哲解釋道。
    “噢？是嗎？何總，一起喊過來，我要見一見他。”
    陳河宇笑著道。
    “謝盛東，是跟我一個組的芯片工程師，精通納米材料學，之所以能突破製程節點，至少有他一半的功勞。”
    吳茂哲實話實說道，不居功，不貪功。
    和丁修誠的做法，形成明顯的對比！
    “是，老板。”
    何婷波答應道，起身親自去請這位材料學專家，會議室她是待不下去了，研發中心出了這種事，她難辭其咎，還不知道老板會如何處置她。
    “這件事，你們都參與了？”
    陳河宇不鹹不淡問道，眼底浮現一縷失望之色，有些事情，不是他一個人，短時間就能改變的。
    “沒有沒有，陳總，全是丁修誠的主意！”
    “我們都是被逼無奈，您一定要聽我們解釋啊！”
    “老板，丁修誠威脅我們，不幫他隱瞞就給大家穿小鞋……”
    餘下的芯片工程師，七嘴八舌，爭先恐後地甩鍋，把責任統統按在丁修誠一個人的頭上，生怕被牽連其中，表現得比竇娥還冤。
    “靠這些人，能研究出什麽來？”
    陳河宇暗自失笑。
    望著這些人拙劣的表演，心中極為不齒，眼瞼低垂，懶得搭理這群垃圾。
    沒一會兒，何婷波帶著謝盛東返回，隨行而來的還有一位企業醫生，人事部門負責人，以及十幾個人高馬大的安保人員。
    “吳哥，這是什麽情況啊？”
    謝盛東好奇問道，餘光瞅了瞅丁修誠，隻見往日衣冠楚楚、威嚴甚隆的領導，此刻卻伏在地上哇哇慘叫。
    “這孫子把技術文檔交給公司後，居然敢說這項工藝是他研發的，我呸！”
    吳茂哲沉聲說道，怒氣仍然沒有消散。
    “什麽？！這也太無恥了吧？”
    謝盛東愣了一下，臉色瞬間變了，要不是丁修誠一副慘兮兮的樣子，他真想上去再踢兩腳。
    “聽老吳說，16納米的工藝製程，全靠你提供了材料解決方案？”
    陳河宇開口問道。
    “老板，主要是吳哥的研發思路走對了，我隻是起到一些微弱的作用而已。”
    謝盛東感激地看了一眼吳茂哲，老哥哥，夠意思！
    繼而轉頭回答道，言語間十分謙虛。
    他對陳河宇並不陌生，作為一名小鎮做題家，寒窗苦讀十二載考入科大，隻比對方低上一屆。
    大一時，他聽聞幾個計科係的大二學長創業，短短一年時間，就成為了外賣行業的領頭羊。
    大二那年，陳河宇創立未來科技！
    大三階段，未來科技推出莫斯人工智能，揚名海內外！
    大四畢業時，陳學長進軍芯片半導體領域。
    懷揣著崇拜的心情，謝盛東毅然放棄出國深造的機會，選擇加入山海微電。
    因為，他的父親就是一名袋鼠外賣騎手，為了供養他讀書，原先在工廠上班，整日黑白顛倒，毫無保障。
    後來在他勸說下，回廬城幹起配送工作，沒想到五險一金、高溫補貼、意外保險應有盡有，比電子廠強出好幾倍。
    他家的經濟條件才算穩定下來，不至於每次開學，為了籌集學費，找遍所有的親朋好友。
    經過了解，謝盛東發現陳河宇旗下的公司，對於員工一向待遇從優，就算是最底層的外賣員，也能做到關懷備至。
    讓他印象最深的一件事！
    某天大雨傾盆，父親在配送路上摔倒，造成訂單延誤，公司非但沒有處罰，反而是立即調配附近騎手，幫父親完成剩餘訂單，損壞的商品由袋鼠承擔，並給到一天帶薪休假。
    這種把人當人的理念，讓他大為震撼！
    “蠻年輕的，今年剛畢業嗎？”
    陳河宇溫和說道。
    “老板，我是科大2011級的畢業生，年初實習才加入的公司。”
    謝盛東回道。
    “還是學弟啊，給母校漲了麵子，幹得不錯，你知道16納米的工藝製程意味著什麽嗎？”
    陳河宇滿意地點點頭，拍了拍對方肩膀。
    “比英特這種行業巨頭，還有三到五年的差距，但在國內，算是最先進的芯片製造工藝。”
    謝盛東撓撓頭，自信回道。
    “沒錯！你現在的職位是芯片工程師？轉正沒有？”
    陳河宇問道。
    “還在實習期，丁主管之前告訴我，下個月給我轉正。”
    謝盛東恨恨道。
    “何總，給他升到高級asic工程師。”
    陳河宇宣布道。
    謝盛東頓時懵逼了！
    芯片工程師上麵是高級工藝工程師，然後是asic設計工程師，最後才是高級asic工程師。
    連跳三級，直接進入研發中心的高層！
    “老板，這……不太合規矩啊。”
    何婷波聽後，猶豫再三，出言勸說道，在企業管理中，沒有這麽操作的。
    “規矩？我的規矩就是規矩！”
    “你告訴我，什麽是規矩？論資排輩？還是人情世故？是不是沒個十年經驗就不給晉升機會，就不能有上升空間？”
    陳河宇厲聲道。
    何婷波是他親自任命的首席運營官，居然也有這種偏見，坦白說，他心裏有些失落，開始懷疑對方到底能不能勝任這份職責。
    “老板，我……抱歉，我知道接下來要怎麽做了！”
    何婷波凝眉應道，心中波濤洶湧，她是從80、90時代走過來的科研人，限於當年的學術環境，深受影響，慣性之下沒有轉過彎。
    被陳河宇點醒後，猛然明白，倘若想取得技術障礙的突破，老舊的想法都要全部摒棄。
    “2000萬獎金，你和老吳一人一半，16納米芯片量產後，每年所有的銷售額，你和老吳每人抽取1作為激勵金。”
    陳河宇補充道。
    2000萬獎金？
    1的銷售分紅？
    謝盛東的腦子嗡嗡作響，他好想再確認一遍，又不好意思開口，怯怯地把頭轉向吳茂哲，眼神裏帶著疑惑。
    “還不快謝謝大老板！”
    吳茂哲咧嘴笑起來，1的銷售提成，一年至少也有2個億，距離買下逸彬電子還有一些差距，但至少看到了希望。
    陳河宇真夠豪爽的！
    “多謝老板，謝謝陳總。”
    謝盛東今年才二十二歲，1000萬華幣對他來說，都是一個天文數字，更何況是1的銷售提成？
    這筆錢，在廬城可以買十套房子！
    “公司需要你這樣的人才，別老是喊陳總陳總的，叫學長也行，聽著親近一點。”
    陳河宇笑吟吟道。
    “老板，丁修誠這個人怎麽處理？”
    何婷波詢問道。
    通常來說，這樣的行為都是內部通報，開除處理，嚴重一點的全行業封殺。
    “所有參與其中的人……”
    陳河宇從左到右看過去，審視著一張張惶恐不安的臉，停頓了一下，腦子裏飛快思索著。
    要不要上報巡檢司？
    能不能再給一次機會？
    丁修誠躺在地板上，亦在屏息聆聽，心髒砰砰跳個不停，這次沒想到玩脫了，他算計了所有情形，就沒料到吳茂哲竟然是大老板的朋友。
    突然！
    陳河宇瞥見謝盛東那張青春稚嫩的臉龐，要是這件事沒有曝光，這小子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心寒失落，辭職離去，還是遠赴他鄉？
    頓時，他有了決斷！
    “一律開除，永不錄用！至於丁修誠，送往巡檢司，以盜用科研成果的罪名起訴他。”
    陳河宇寒聲道。
    這可是一項重大科研成果，經濟價值幾百億，足夠丁修誠在裏麵踩十年縫紉機！
    十年！
    這輩子就算完了啊！
    “老板，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一定痛改前非，我立馬滾出公司……何總，小吳、小謝，求求你們了，原諒我……”
    丁修誠聞言，不再裝死，一溜煙爬起來，跪在幾人麵前，聲淚俱下地求饒。
    “學長，要不還是算了……”
    謝盛東看丁修誠如同一條老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模樣，露出於心不忍的表情。
    “給你機會？那你給他機會了嗎！”
    陳河宇指著謝盛東問道。
    “……”
    丁修誠啞然，神情萎靡，是啊，他連口湯都不肯分給謝盛東和吳茂哲。
    “全員郵件通報，建立p1員工和管理層的溝通機製，我絕不允許出現第二次，何總，別再讓我失望。”
    陳河宇沉聲道。
    p序列是山海微電的技術線，p1是實習工程師，研發中心的最底層，大多都是應屆畢業生。
    年輕，熱情，富有創造力！
    “是，老板，我記下了。”
    何婷波連忙點頭，老板的言外之意，她聽到很清楚，再發生這種事，自己就得馬上滾蛋。
    “首席半導體工程師的位置，現在是你的了，你真讓我刮目相看啊。”
    陳河宇收斂嚴肅的表情，展顏一笑，衝著吳茂哲說道。
    搞管理，搶家產這一塊，吳茂哲純純沒有絲毫天賦，但論及研發設計領域，絕對是拔尖的那一波。
    “隨便，反正咱們倆對賭的條件是，攻克10納米工藝製程，你再給我一段時間。”
    吳茂哲聳聳肩，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鎬通在這方麵，提供了解決思路，可惜老外的腦子太執拗，不肯來華國工作。”
    陳河宇歎道。
    隻有一些小型芯片公司的初級研究員，願意加入山海微電，還有霓虹國的落魄工程師，他也不嫌棄，全部收下。
    “不過，我有消息，鎬通10納米的技術方案，也是利用的finfet晶體管結構，也就是鰭狀場效應晶體管結構，你可以嚐試一下，繼續優化這種布局策略。”
    他提醒道。
    “好，我會的。”
    吳茂哲微微頷首。
    “學弟，中午請你吃頓飯，有時間聊聊嗎？”
    陳河宇笑著問道，準備拉攏這位天才。
    “沒問題，吳哥能去嗎？”
    謝盛東有些局促，小聲問道。
    “當然！”
    陳河宇灑然一笑，擺擺手，讓何婷波去安排。
    ……
    “聽說了嗎？丁主管被巡檢員抓走了？”
    “活該！這老王八早該現形了，之前搶奪別人的專利權，沒有被扒出來，算他走運！”
    “謝盛東和吳茂哲真是讓人羨慕啊，升職加薪，還有每人1000萬的獎金啊！”
    “都夠買一套滬城的別墅了！”
    “獎金隻是添頭好不啦，銷售提成才是關鍵，這玩意能吃一輩子！靠技術，也能成為富翁！”
    “一年兩個億，賣二十年，就是40億！靠，這比當明星還要來錢快啊！”
    “誰去打聽一下，吳總監還要不要人？”
    “……”
    山海微電的研究員議論紛紛，大多想進入吳茂哲的研究組，獲得一份豐厚的報酬。
    陳河宇吃完午餐，和兩人聊了半晌，才返回山海影視。
    他並不知道，眼前這位二十二歲的天才工程師，如果沒有他的幹預影響，此刻已經坐在了漂亮國的化學研究所，日後還會成為漂亮國的科學院院士，帶領老外攻克精細工藝所需的納米材料。
    雖然何婷波下了封口令，不允許員工外傳16納米芯片工藝的信息，但“1000萬獎金”、“連升三級”、“1銷售提成”的關鍵詞，還是泄露了出去。
    “這不是亂來嗎？”
    一些行業內的資深工程師，怒斥這種行為，大家都在辛辛苦苦熬資曆，憑什麽山海微電搞特殊化！
    私底下，一幫守舊的老家夥，開始默默抵製山海微電。
    但漸漸發現，手底下的研究員越跑越多，什麽“世界這麽大，我想去看看”、“母親生病，回家照料一段時間”、“出國留學”等各種借口，認真一查，才發現都跑去了山海微電。
    “行業毒瘤啊！”
    “去抗議！這種是不道德的商業競爭，擾亂行業秩序！”
    陳河宇聽聞後，壓根沒有放在心上，總不能給員工降低工資標準吧？
    這群混賬玩意，指望著每個月一萬出頭的工程師幫他們造出先進芯片，開什麽玩笑呢？
    他直接把底薪開到3萬起步，加上股權、年終獎、獎金和補充福利，對標龜穀芯片公司，卻讓國內尖端電子工程係的畢業生犯了難，到底是出國呢？
    還是去山海微電？
    潛移默化中，改變了華國高級學府的就業方向，甚至一些海外留學生，打聽到山海微電待遇屬實後，都開始著手回國準備，想要打拚一番事業！
    畢竟，這份待遇，英特、鎬通、得州儀器都給不了，給工程師分紅，這不是造孽嗎！
    別看漂亮國芯片行業，中層的工程師一年十萬美刀，那也拿不到技術分紅，專利權都是公司的。
    給老外賣什麽命！
    回國或許發展更好，歐羅洲、北美洲，以及袋鼠洲的留學生，紛紛踏上歸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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